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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從地獄走來
喧囂,嘈雜,鳴笛聲,呼嘯的狂風,再加上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懸疑恐怖片既視感……
女人穿了件墨綠色風衣,手里提著卡其色的帆布包,只身行向一荒僻處,空氣仿佛在女人周身凝滯,喧囂也被甩于遠處。
漫無邊際、無影無形的沉寂籠罩了她,女人在一處廢舊倉庫門前停住腳步,左右查看四周。
落日的霞光小心的躲在女人的背上,光影對撞下,是一張輪廓分明,英氣逼人的臉。
四下無人,女人用腳踢開吱呀作響,銹跡斑斑的鐵門。破舊的倉庫中有些許蒙了灰塵的雜物——破手套、白塑料袋、玻璃渣、發(fā)霉的紙箱。
倉庫的地上蓋著片鐵板,鐵板處只有薄薄一層灰塵。
女人徑直向著鐵板處,拉開鐵盤,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女人早有防備,此時那張俊秀的面皮,已被切換成便攜式防毒面罩。
鐵板之下的空間更為陰暗潮濕。
隱約能聽到滴嗒、嘀嗒的落水聲,以及老鼠成群活動的窸窣聲
女人躬身走下臺階,扶著墻壁在狹長幽黑過道中前行,左拐右拐走了大概五分鐘的樣子。透過防盜門的柵格可以看到閃動的微光。
她打開手機照明,照在防盜門的鎖孔處,女人并未拿出鑰匙開門,而是把手指擠進柵格,去扣防盜門內(nèi)側(cè)的插銷。
咔嚓一聲,防盜門開了,,晃動的微光中有個人,被掛在十字架上。
手機的光照在那人臉上,卷曲雜亂的長發(fā)擋住了那人低垂的頭,分辨不出人的面目。
困在木制十字架上的人,腳下是被老鼠啃噬過的排泄物。
女人用手機的光晃了晃那個,一步步靠近。纖細的高跟鞋碰觸地面,發(fā)出咔,咔,咔的聲音,在暗室里怎么也撞不出去。
女人臉上的防毒面具在此時,扭曲變形。
十字架上的人抬起頭,看到女人的臉時,驚恐的叫出聲,是干啞生澀的氣聲。男人極力的發(fā)出呻吟,像是在懇求女人。
……
葉蕨先生愛女復得,衣缽得繼——長明日報。
巨匠畫家葉蕨老先生,失落明珠,與父相認——得成日報。
著名畫家葉蕨老先生走失多年的愛女葉挽心被尋回一事成了時下熱議。葉蕨老先生現(xiàn)年六十三歲,出身書畫世家,驚世畫作屢出他手,曾經(jīng)是畫壇公認的常春藤。葉蕨老先生與妻晚年得女,倍加珍愛,但在一次畫展上,他們七歲的女兒葉挽心走失了......
那是在1996年,葉蕨正在開展此生最大規(guī)模的畫展,展出畫作千幅之多,四層的展廳中擠滿了人。
最輝煌的時刻,滿耳皆是喝彩。可偏偏也就是這天,他唯一的女兒在他的畫展上失蹤了,從此了無消息。
妻子不堪忍受離他而去,從前親密無間的愛人,如今已成了最不愿見到他的人。葉蕨悲恨交加,一怒之下放火燒了畫展所有展出的畫。
當時的時報都是關于葉蕨痛失愛女,精神失常相關的報道。而今十多年過去,老天終于還了他一個女兒,只可惜妻子溫淑早已不在人世。
女兒失蹤的第二個年頭,那是一個蟬鳴聲聲的夏日,客廳里坐著一位頭發(fā)斑白的女人,舉止優(yōu)雅,一行一動都是刻進骨子里的修養(yǎng),但那眼神卻空洞的像口枯井??蛷d里還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微屈著腰,同女人講述著什么,他遞給女人一個信封。女人的臉開始動容,淚花滾動,看著信封中的照片。追問那個男人所知道的一切,男人支吾躲閃,最終只無奈點了點頭。
女人痛心疾首,一顆心像被揉碎了似的難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葉蕨先生接了一通電話后,趕忙奔去醫(yī)院。急救室門外,護士正在等他的簽字。
簽字后,他只能等結(jié)果,無力感壓迫著他緊繃的神經(jīng)。手術(shù)進行了幾個小時才結(jié)束,準確的說應該是無奈中斷了,醫(yī)生遲遲沒有出來。
醫(yī)院的院長親自趕來,和他鋪墊他妻子的情況,言下之意,都在說情況并不樂觀。
手術(shù)室的門打開時,主刀醫(yī)生小心翼翼的看向院長,嘆了口氣,無奈離開。葉蕨沖進手術(shù)室,看到護士正在拔掉呼吸機,心電圖已成了一條筆直的線。這天是一個蟬鳴聲聲天氣燥熱的下午,也是一個女人離開人世的日子。
愛女失蹤,中年喪偶。葉蕨身心受創(chuàng),就像泄了氣的氣球,留下的只是一副干癟的軀殼。
……
八年后,一個古古怪怪的老頭兒,常常出現(xiàn)在天橋下,過路人的眼中。他時而神神叨叨當街乞討,時而擺攤作畫博人眼球,只是那作畫的手不住的抖,畫也算不上是畫,更像是隨心所欲的涂鴉。
每當暮色降臨,這個老頭兒就會消失不見,直到第二天的清晨,老人才不知從哪里冒出來。
他肆意的揮舞畫筆,像是沉浸在一曲激昂的舞曲中。自由灑脫,沒有拘束,全無顧慮,了無牽掛。
一天,一個同他一樣糟糕的人,把半塊兒硬的掉渣的面包遞給他。老人先是一愣,又笑著推脫。那個人收回面包,蜷縮到一旁,艱難的啃食,眼中泛著淚花。老人遞給她一瓶水,她接過,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干裂起皮的嘴,可見她對水的渴望。
她叫江妮,一個從大山里逃出來的女孩兒。來到這座城市前,她已流浪一年多。她的生命堅硬的像磐石,難以想象一個尋常人家的女孩兒,十六七歲的年紀是怎樣孤身在陌生的城市里生存下來的——她身無分文。
江妮蹲在老人身旁,對著老人的畫注目良久。
老人注意到女孩的目光,一邊揮舞畫筆一邊與她搭話。江妮已經(jīng)許久未和人說話,只聽到她發(fā)出悶悶的嗯嗯聲。
這次,暮色遲遲老人還未離開。老人和女孩后來一起消失在夜色中。之后的日子里,人們常??吹教鞓蛳拢霈F(xiàn)兩個奇奇怪怪的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兩個孤獨苦厄的靈魂,找到了彼此的救贖。
現(xiàn)年四十七歲的葉蕨,便是這蓬頭垢面的老人。
葉蕨當年的激憤之舉,使他的畫,一畫難求。多少人捧了金山銀山,只求一幅葉蕨的親筆。葉蕨早已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也無心賣畫。家中留存的幾幅畫,不是捐了就是送人了。
葉蕨找到了新的活法。天橋下,看人來人往,人聚人散,沒人認識他是,也沒人在乎他是誰。興致起,就在紙上盡情揮灑,布滿溝壑的面上,堆出童真的笑。
葉蕨遇上流浪的江妮,兩個孤獨尋找的旅人,仿佛找到了屬于他們的岸。在江妮的身上葉蕨找到了女兒的影子。他無比渴望探求江妮的過去。
江妮在這個老人身上,同樣也看到了與眾不同的父愛。老人喜歡講故事,老人的聲音很好聽。江妮喜歡聽故事。老人說起他不小心弄丟了他最珍貴的寶貝,他想找到他的珍寶,找到他失落的女兒。
或許,有那么一天,他失落的珍寶,就會出現(xiàn)在人群中,身后還跟著個傻小子。
他相信會有這一天,到這一天到來時,他要帶著女兒去妻子的墓前團聚。
江妮想到自己的父親,那個堅強又軟弱的人,既像山,又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