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凝固到了冰點。
莫雨崎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還有身旁櫻井灰手中千鳥微微震動的嗡嗡聲。
“人...人類。”
神像張嘴，生澀的發(fā)出聲音。仿佛面具的臉上毫無表情。
什么？
莫雨崎和櫻井灰都沒聽清楚。
“人類...你...”
神像仿佛在自言自語，沒有瞳孔的眼中卻像是倒映著莫雨崎。
“神！”
櫻井灰立有了猜測，在學校研究多年他已經(jīng)對神的常規(guī)知識爛熟于心。他知道，神出現(xiàn)了，就在眼前。
所以他決不允許這種詭異又強大的生物活著離開這里。
拔刀術(shù)？鬼切！
櫻井灰毫不吝嗇的直接爆發(fā)出自己刀術(shù)的最強殺招，莫雨崎甚至都能看到一串殘影還留在原地，人卻早已出現(xiàn)在神像的面前。
為了練成這個刀術(shù)櫻井灰曾強行把自己扔在深山的蛇窟中，與數(shù)千只毒蛇比賽速度。
在那種極端的環(huán)境中，他每次的出刀都必須比毒蛇的攻擊更快，更狠，更毒辣！
那個常人聞之色變的地方，櫻井灰硬是不休不眠殺了兩天兩夜，當最后一只毒蛇的頭顱拋飛在半空時，半個山林都被染成紅色。
他手持千鳥，渾身浴血，像是地獄中爬出的猙獰惡鬼。
于是那一招被自己成為鬼切。極快，極狠，切割一切。
神像在櫻井灰動的瞬間便化為了兩半紛飛在空中，接著分開的身體又碎成大量碎塊，最后這些小碎塊再次化成無數(shù)的齏粉落在了地上，然后一陣清風吹過，粉末便徹底消逝不見。
櫻井灰收起緩緩發(fā)紅的刀身，那是過熱的表現(xiàn)，剛剛爆發(fā)的那一擊幾乎消耗了自己全部的體力，此刻他大口大口的喘氣，臉色蒼白如紙。
莫雨崎無比震驚，這場面太夸張了，他完全沒看清神像是怎么在一秒中內(nèi)變成一地粉末的，莫雨崎還是不由的鼓掌，因為神像這下真的是死無全尸了。
櫻井灰也松了口氣，同時也皺眉殺死的是不是太容易了，神難道就是這種層次？
霧中又傳來清脆的腳步聲，像是堅硬的鞋跟踩在水泥路面。
“你不是...我....認識你.......”
身影斷續(xù)的開口，身形完整的走來，全然不覺前方僵在原地的人。
“它不是已經(jīng)化成粉末還被風吹散了嗎？怎么會！”
莫雨崎的笑容還停在臉上，櫻井灰也身體微微顫抖。
“鬼切！”
櫻井灰一咬牙，再次使用最強殺招，這具身體已經(jīng)是超負荷運行了，但除此之外別無辦法。
不，還有。
櫻井灰至始至終都沒有使用過自己的神脈，神脈的力量是人類常規(guī)修行無法獲得的，它隱藏在血脈的深處，一旦激活將會使自身獲得質(zhì)變。就像拳皇的爆氣，死神的卍解。
櫻井灰眼神冰冷，那個神脈已經(jīng)不會再使用，它只會把自己拉回那個殘忍又悲傷的回憶中。就算沒有神脈，自己也能活下去。櫻井灰如此執(zhí)念的想。
當鬼切的修成，那所謂的神脈所謂的回憶，已經(jīng)連同成千上萬的毒蛇一并被徹底的斬開埋葬了。
帶著極致速度的刀鋒就要再次切開神像的身體時，櫻井灰身體一頓，動作仿佛凝滯在半空，任憑自己再用力卻哪怕一寸也無法前進了。
千鳥的刀鋒被拇指和食指夾住了。
神像看著櫻井灰，看著千鳥，不禁露出疑惑。
下一刻一股龐大的精神力沖進櫻井灰的腦海中，櫻井灰雙眼頓時一陣空洞，像是被抽了魂似的，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莫雨崎臉色大變，身體不斷的哆嗦，連牛逼帥氣拉風的學長都毫無抵抗的被打敗，自己一個小百姓拿什么反抗？
神像緩緩扭頭，面具般的臉看向了他。
明明沒有眼球，莫雨崎卻清晰的感覺到他的視線，同時自己也不受控制的和他對視過去，目光交匯的瞬間，一道如電流般噼啪一聲的觸感蔓延全身，莫雨崎眼睛一翻意識便陷入黑暗中。
深沉的蒼穹中暴雨傾瀉，莫雨崎撐著傘靜靜的佇立在宏偉堂皇的哥特式大教堂門前。
教堂很大，削尖的塔頂如同黑色的利劍刺入蒼藍雨幕，拱門兩側(cè)鑲著天使與撒旦的浮雕，遙遙相應(yīng)。
莫雨崎并不知道自己會來到這兒，他收起雨傘，下意識的走上前推開了大門。
空寂的大廳響起低沉的聲響，莫雨崎慢慢走了進來，這是個黑暗的教堂，到處都充斥著中世紀與近代交接時期的文藝復興氣息，穹頂?shù)谋诋嬅枥L著《最后的審判》，基督的目光仿佛正掃視教堂的每一個來訪者。
斑駁的花窗上雨點噼里啪啦的傾灑著，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傳遞在大堂中像是急促的鼓點。
黑暗的大堂兩側(cè)排列著座椅，中央有一線暖色，那里地上覆蓋著一層猩紅的地毯。
荒唐的是，地毯的盡頭并非布道臺，而是一張長長的餐桌，那是一張十人餐桌，南北分別四個位置，東西各一個。
每個位置前都放著餐具，高腳杯里盛著紅色的液體，燭光搖曳著，像是等著客人的光臨。但整個餐桌只有一個人。
“你來了?！?p> 柔和的光芒照在人的臉上，卻怎么也看不清具體的樣貌，像是一團模糊的馬賽克。
莫雨崎自然而然的坐在一個位置上，和男人面對面。
暗處的侍者推著餐車將食物放在每個位置上，身著暗紅晚禮服的男人優(yōu)雅的用刀叉將一塊塊甜品送去口中，然后再輕輕品了口紅酒。
“你是誰？”
莫雨崎看著男人，男人也看向他，接著男人從身下拿出一個面具，不急不慢的戴在臉上，莫雨崎眼瞳緊緊收縮，帶上面具的瞬間，男人分明變成了那個神像！
“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齊格弗里德?！?p> “齊格弗里德。”
莫雨崎茫然的點了點頭，酒杯不知何時握在了手里。
“不用緊張，你可以先嘗嘗這道牛排，味道不錯?！?p> 男人說著也用刀叉切下一塊外表煎的焦香的牛排，放入嘴里，邊咀嚼邊說著。
“我認識你，莫先生。你可能會不記得我，這很正常，正因為如此，你才會坐在這?！?p> “其實說起來，我們才是一類人，都是被時代拋棄的陰影，在千百年的演變中，我失去了許多重要的東西，就如同你失去的記憶一般?！?p> 齊格弗里德的聲音很有磁性，慢慢平復著莫雨崎迷茫的心。
莫雨崎搖搖頭，他并不覺得自己失去了什么記憶，自己這近二十年的人生短暫凡庸，毫無波瀾。
齊格弗里德微笑著，舉起了酒杯，說道?！笆サ挠洃洰斎粺o法想起，不過我可以幫你找回來，如果你同意的話。”
“同意什么？”
莫雨崎下意識的問。
“很簡單，喝下這杯酒，我們將共同分享彼此的力量，我需要從你身上獲得一些東西，你也可以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比如，你的父母...”
男人的聲音醇厚緩和，卻具有某種魔力，莫雨崎手掌忽然握緊，心跳開始加快。
父母的下落？這個男人知道自己父母到底去了哪里？這是真的嗎？
“我向來講究公平，你給了我想要的，我自然會給你想要的?！?p> 男人把酒液一飲而盡，然后笑著對著莫雨崎晃了晃酒杯，示意喝下。
看著猩紅色的液體，莫雨崎總覺得喝下去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但直覺又告訴他，這個男人沒有騙他，他似乎真的可以解答自己內(nèi)心這多年來的疑問。
猶豫了良久，莫雨崎握緊酒杯，低聲道：“好?！?p> 他的座位下方，一朵紫色的曼陀羅陰影正在極速擴張，似乎隨時都能脫離地面，將座位上的人包裹吞噬。
齊格弗里德看著拿起酒杯的人，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溫和而尊貴。
深吸一口氣，在莫雨崎舉起酒杯，就要一口喝下時。
花窗外一道猙獰而璀璨的電光劃破天際，照亮了教堂每個角落，隨之便是雷霆震徹的咆哮。
教堂的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電光將來者的影子一直拉長到了整個餐桌上。
他帶著大大的禮帽，黑色的風衣在狂風驟雨中肆意飄散，他咧著張揚的笑容，嘴角帶著絲毫不掩飾的嘲諷與不屑。
“茍存到如今的殘次品，也配和我分享他的靈魂？”
轟?。?p> 又是一道撕裂天地的雷電，莫雨崎猛然驚醒，那股觸電般的感覺再次席卷一遍全身讓他不由一個激靈。
神像被一只大腳踹飛，整個身體深深的陷入了墻壁中。
“二倍增益?！?p> 奧斯特叼著雪茄嘿嘿一笑。
“副校長！”
昏迷中的櫻井灰也醒了，看到奧斯特不由松了一口氣，這個變態(tài)的家伙不論在什么地方，總是讓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老情圣！”
莫雨崎也激動的喊出聲，奧斯特一聽差點吸煙吸嗆到。
“咳咳，那個還好我意志力比較強大，這個幻境還真是可怕，差點栽了?！?p> 這時神像從凹陷的墻壁中走出，看了看奧斯特，又看向莫雨崎。莫雨崎不由縮了縮脖子，心中突然浮出一個名字。
齊格弗里德？那個屠龍英雄齊格弗里德，齊格飛？
“你....”
莫雨崎剛想說什么，那個石頭做的神像突然在所有人面前化成了一地碎石，再也沒了氣息。
“這就死了？”
奧斯特皺著眉頭，身后一個老者走了過來，他拿著定位儀，上面清晰的顯示著六個紅點，其中一個就在眼前，也就是櫻井灰。
濃郁的霧氣正緩緩散去，朦朧的天光照了進來，所有人都有一種久別人世的感覺。
“地下空洞是假的，我們所在的街道也是幻象，那個所謂的祠廟也不存在。在我們進入北川市的時候，我們就已經(jīng)陷入群體幻境中?！?p> 老者低聲說著，霧氣中的電流感已經(jīng)消失不見，那所謂的香氣也早已無法聞到。
“但很不幸，那些神仆是真實存在的，我們的六名學生，除了櫻井灰，其他都已經(jīng)身死?！?p> 霧氣完全散去的時候，眾人看到了幾具干癟的尸體，他們穿著virbius大學的校服，表情平靜，連反抗都沒有做。
奧斯特嘆了口氣，“把他們帶回去吧，還有關(guān)于善后工作等?！?p> 莫雨崎沉默在原地，只是身體隱隱顫抖。原來真的會死人啊，這個大學究竟是為了什么而存在，對于學生死亡這種大事他們居然只是略帶感傷，甚至有點兔死狐悲。
“難以接受嗎？”
櫻井灰淡淡的開口，輕輕將手中的千鳥歸鞘?！斑@就是人與神的戰(zhàn)爭，不死不休，除非某一方徹底死絕，戰(zhàn)爭才會停止。幾千年來，一直如此?！?p> “....所謂的神，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我活到現(xiàn)在，在報紙，電視，網(wǎng)絡(luò)中從沒有見過？”
莫雨崎低著頭，他曾幻想過這個世界會有超能力，會有外星人，會有復仇者聯(lián)盟還有小怪獸，但都僅僅止于幻想。然后世界的真相出現(xiàn)在眼前了，莫雨崎卻完全混亂了。
“我也希望一切都只是虛假的，一切都是惡作劇，但很遺憾，它們都發(fā)生在了眼前?！?p> 磁場消失了，直升機重新扇動螺旋槳，莫雨崎像是丟了魂似的跟著其他人上了機艙，隨著直升機的升空，他們終于離開了這個夢魘之地，告別了莫雨崎人生轉(zhuǎn)折點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