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莊公看著鄭忽一副既惶恐又問心無愧的模樣,心中滿意。
他身為父親怎么可能對鄭忽的性格不了解。
先前鄭忽多謀而少決斷,現(xiàn)在謀雖愈多,決斷也愈多,頗有一副明主氣象。
這也是他決心傳位給鄭忽,不再左右搖擺的原因。
而無論先前還是現(xiàn)在,鄭忽對他這個父親都不失孝道,對長輩也不失恭謹(jǐn),對兄弟也未曾有排擠。
種種事情表明,鄭忽雖然還存在小的瑕疵,但是卻也不失大義!
于是,鄭莊公放心了。
“我欲將子突、子亹、子嬰的封邑移至邊鄙,以固鄭之邊疆!”
“唯!”
鄭忽應(yīng)了一聲,明智的不再多言。
本來在鄭莊公面前耍個小動作,就夠鄭忽提心吊膽的了。
要是再唧唧歪歪,肯定會讓鄭莊公反感。
而且,鄭莊公既然這么說,就代表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決斷,鄭忽總不能問他要把三公子的封地移到哪吧!
先不說這不是鄭忽能決定的,問了也是白問。
就說剛才鄭忽才說過此事任憑鄭莊公決斷,如果此時他真這么問了,鄭莊公會想,是不是你覺得三個弟弟還不夠慘,還想把他們打發(fā)的更遠(yuǎn)一點(diǎn)。
只要這么一想,鄭忽前面表現(xiàn)出的一副仁愛兄長的形象就會瞬間崩塌。
所以,除非鄭忽不想讓這三位公子跑到邊境上啃土,而想讓他們的境遇更好一點(diǎn)。
否則,就別多問。
容易引人聯(lián)想!
鄭莊公見鄭忽確實是言行一致,更加滿意!
渾不知鄭忽存的是暫時放過他們的心思。
在鄭忽心中,最忌憚無疑還是公子突,其他二公子可以活著,公子突必須死!
這不單是因為公子突的母國是宋國,他有強(qiáng)援的問題,更是在于他這個人的能耐不小且權(quán)欲心極強(qiáng)。
如果任由他活著,他是絕不可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當(dāng)他的閑散公子的,少不了一陣折騰,這對鄭忽來說是個威脅,對鄭國來說更是個不穩(wěn)定因素!
從歷史上他做的那些事就可以看出。
為了得到君位違心的答應(yīng)宋莊公的索賄。
得國后不滿祭仲專權(quán),圖謀殺掉祭仲。
被祭仲驅(qū)逐后跑到自己的封地櫟邑,聯(lián)合櫟人殺掉了新鄭派去的櫟大夫檀伯,自己坐起了土皇帝。
再之后便一直蟄伏待機(jī),等祭仲死后兩年,終于覓的良機(jī),誘劫大夫甫假,使甫假為其殺子嬰,終于復(fù)位成功。
而在這之前,他整整蟄伏了十七年。
十七年平入境淡如水的生活依舊沒能磨滅他對權(quán)力的渴望。
他就像一條毒蛇,凡是被他盯上的獵物,不吃到腹中他是不會罷休的!
從這一點(diǎn)上來說,公子突和鄭莊公極像,也怪不得鄭莊公死前想傳位給他。
而這也正是鄭忽留不得公子突的原因。
任何人被一條毒蛇時刻盯著,都不會安然自若。
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殺了這條毒蛇。
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鄭莊公當(dāng)然不知道鄭忽心中殺心已起,覺得在此事上多少還是對鄭忽有些虧欠。
畢竟既然已經(jīng)決定以鄭忽為嗣,就應(yīng)該幫助鄭忽培植勢力,盡量的掃清障礙,這也是此時列國國君都在普遍做的事情。
像周桓王想立王子克為王,就將王子克托付給周公黑肩。
齊桓公怕諸子爭立,將太子托付給宋襄公。
而衛(wèi)宣公更是奇葩,剛開始想立公子伋為君,將公子伋托付給左公子泄,后來娶宣姜,生公子壽,又將公子壽托付給右公子職。
也不知這貨是否是在女人身上用力過多,失了理智,他真不怕自己死后,兩派爭位導(dǎo)致衛(wèi)國大亂?
鄭莊公雖然幫助鄭忽掃除了一些障礙,甚至將祭仲和他綁在一塊,但是也給鄭忽留下了一個極大的隱患。
他又不是衛(wèi)宣公,自然知道自家的那三個兒子和鄭忽不一心。
在這種情況下,還將他們留在國內(nèi),對鄭忽是個極大的威脅。
但這也是無可奈何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總不能將他們都驅(qū)逐出去,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吧!
再厲害的梟雄也不可能完全沒有一點(diǎn)感情。
像李二陛下也算是個梟雄了吧,殺兄逼父,但是不也依舊希望自己的幾個兒子不要走自己的老路,能兄友弟恭嗎?
但,這可能嗎?
就像法國作家盧梭說的那樣“榜樣!榜樣!沒有榜樣,你永遠(yuǎn)不能成功地教給別人以任何東西”。
同樣地,有了榜樣,那么榜樣的力量就是無窮的……
在中國這片土地來說,更是如此。
君不見,歷朝歷代無論是改革還是制定政策都要從故紙堆里翻出些先例、故事,沒有這些東西,就會有人喊有違祖制!
鄭莊公移共叔段于京,祭仲不也是先說的先王之制么?
“看來只有等以后找個機(jī)會再補(bǔ)償子忽了!”鄭莊公想道。
他本來就是把共叔段之亂的發(fā)生歸咎于母愛不公。
所以,才致使他四子皆愛。
吸取教訓(xùn)嘛!
“我欲將子突移封至穎谷,子亹移封至蟲牢,子嬰移封至胡!”
鄭莊公最終還是將他的決定對鄭忽說了出來。
鄭忽自然不會提反對意見。
“自家老爹這件事做的還算是公平!”鄭忽心說。
“沒有將子突移封到鄭宋邊界,潁谷距離櫟邑也足夠遠(yuǎn),不過就是離周和伊洛之戎太近了些……”
“不殺子突,無論把他移封到哪里,我都有些不太放心!”
鄭忽腦子里想著鄭國的邊疆,就沒能找到有公子突安身的地方!
實在是公子突這個人太能折騰了。
若把他移封到鄭衛(wèi)邊界,鄭忽怕他和衛(wèi)人勾結(jié),把他移到鄭蔡邊界,鄭忽怕他和蔡人勾結(jié),鄭宋邊界就更不用說了……
總之,不殺公子突,鄭忽是難以心安了。
“唯,兒對此事并無異議,一切全憑父君做主!”
鄭忽很懂事的對鄭莊公道。
果然,鄭忽的乖巧懂事搏得了鄭莊公的好感。
鄭莊公笑罵道:“你這小子!”
笑罵之后,卻也放下心來。
“感情這個東西,還真是……即便是梟雄人物,也會被它拉低智商!”
……

憶枕中夢
公子突字子元,這是《清華二〈系年〉集解》的說法,公子亹的字不知道,公子嬰字子儀,前文有講過子儀,不要認(rèn)為是兩個人?!稏|周列國志》的說法就很亂,曼伯,子元就被當(dāng)成了兩員大將,至于高渠彌是否是祭仲兒子的問題,這個純屬虛構(gòu),就像是書中泄駕是原繁的兒子一樣,資料太少,只有人名,來歷等一些東西編都想不到怎么編,所以無奈之下,為了省事才這么寫的。不過祭仲和高渠彌的關(guān)系確實很近是真的,這個能從史書上略窺一二!本書是小說,雖然也有考據(jù),但是那個時期的史料很少,太多的人、事、物已經(jīng)不可考了,僅憑作者個人的能力,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所以有時候為情節(jié)的需要,會適當(dāng)虛構(gòu)一些東西,以后凡是遇到這樣的問題,我會在后面標(biāo)注出來,謹(jǐn)防誤導(dǎo)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