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瑞士出發(fā)的郵輪上擠滿了人，蘇芷若戴著一副太陽眼鏡，躺在甲板的躺椅上，海風(fēng)吹得太過舒服，她愣是從日出呆到了日落。
迷迷糊糊，似夢似醒，恍然間蘇芷若的思緒又飄到了蒙特勒，黃昏的微月，航空學(xué)校里的落葉，雪絨花的清淺香氣，萊芒湖畔晚霞里的白虹，石灰與巖沙鑄就的圣樊尚教堂里的圣母像的影子和鐘聲等等，這些都是她過去幾年在瑞士不可磨滅的點(diǎn)滴了。
月光幽澹爬上了夜空，船頂上的萬國旗影子倒影在甲板上有些疏疏落落。德國人、法國人、英國人、意大利人，擁簇成一團(tuán)，依偎緊靠在一處。夜晚一旦降臨，那是酒精的世界，他們自然都是趕往郵輪夜里最火爆的地方——酒吧。
船上霓虹燈旋轉(zhuǎn)著，蘇芷若被陣陣傳來的嘈雜聲擾到了，不得不睜開了眼來，鬼使神差的就來到了酒吧門口。兩扇鮮紅的大門上貼著最時(shí)興的啤酒女郎海報(bào)，蘇芷若推開那扇門，順著梯子往下爬。
內(nèi)艙煙霧朦朧，燈光五彩斑斕，柜臺前擠滿了買醉的人。內(nèi)艙正中央是一個(gè)小舞臺，矗立著一個(gè)圓潤的法國女人，伸出白皙的雙臂，一張烈焰紅唇之中，流淌出的是優(yōu)雅的法文民歌。
“來一杯波爾多，謝謝?！避迫魧χ碇承牡木票Ｕf道。
蘇芷若并不算會喝酒的人，甚至酒量很淺，而波爾多是她唯一熟悉的酒名。說起來這還是畢業(yè)飛行那一日，她的老師親自給她送上的祝賀酒。它見證了蘇芷若成為瑞士航空學(xué)校畢業(yè)的第一名女飛行員，這是她一生的驕傲所在。
酒吧里充滿了嗆鼻的雪茄味道，混雜著酒精潑翻在地的酸味，以及女人身上的濃香。
“先生，你也是中國人吧？可憐可憐我這個(gè)身無分文的人，饒了我吧?！爸灰娭粋€(gè)長發(fā)女人跪倒在地，苦苦哀求著面前的男子。她身上穿著一件半舊不新的格紋旗袍，很明顯，這是一個(gè)飽受苦難的女人。
芷若循聲望去，不禁想著，這男子秀眉廣額，挺拔廝稱，倒也是稱得上一句相貌堂堂了，沒料著，竟是這樣一副漠冷的心腸，倒當(dāng)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那男子散開了領(lǐng)帶，轉(zhuǎn)身便要離去，方才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人忽而翻倒在地，昏暗的光線下，誰也沒看清她是怎么摔倒的，人群中爆出了驚呼聲。
蘇芷若啜了兩口波爾多，強(qiáng)烈的酒精燒得她喉上竄起一股火來，她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動起來，禁不住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了那男子的手：”這位先生，我想，你需要紳士一點(diǎn)，向這位女士道歉。“
那男子不屑的笑了一聲，中文夾著德語單詞說道：“什么？你是要我向她道歉？你是認(rèn)真的么？“
蘇芷若被他的舉動給激怒了，一板一眼說道：”是的，道歉！“
男子的臉湊近了幾分，玩味的盯著蘇芷若微微泛著酒氣的面頰看著：“如若，我不愿呢？”
蘇芷若腦中仿若被點(diǎn)中了炮仗，也未及多想，輕巧將他抬起，一個(gè)完美的半弧形過肩摔，只聽著“誒喲”一聲，男子重重的摔落在地。
那男子踉蹌起了身，抹去唇邊的血漬，訕訕笑道：“我當(dāng)是只小野貓呢，原來可是只雌老虎！嗲妹妹瞧多了，今日可算是開眼了?！?p> 芷若見他出言不遜，只是冷眼道：“看你人模人樣的，沒想到竟是如此不堪，也算你書都白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