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聽到這里,孫彥鴻心下已經是了然了的,他拿著絹帕,替芷若細細拭淚道:“芷若,在你心下,我就是這樣一個靠不住的男人么?在南洋做醫(yī)生這些年,我也多少積攢了一些積蓄的。你告訴我,現(xiàn)下你還差多少鈔票,我把南洋的屋子賣了,然后咱們再一起想想辦法,共度難關,好不好?”
芷若垂下了眼眸,低聲道:“彥鴻,你前途大好,將來不可限量,我不能成為你的累贅。即便你說不要緊,我自己心里也是過意不去的。我現(xiàn)下身上的擔子,并不是說多少鈔票就可以抹清的,這里頭有太多太多的難處了,我不希望你跟著我受罪。”
“芷若…….”孫彥鴻輕喚了一聲,他深深地凝視著,咬了咬牙道:“我始終覺得,不管是什么問題,只要我們一條心,總是可以解決的。你從前不是說你還想報名空軍做飛行員的么?難道你也放棄了?我可以想法子,再安排你與錢希齡見一見,咱們可以再努力一把的?!?p> 芷若捂著臉道:“對不起,彥鴻……你就當是我負了你罷?!?p> 孫彥鴻道:“芷若!”
芷若頭也不回地快步淹沒于夜色中了,孫彥鴻就這樣愣在原處,遠遠的望著她消失的方向,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也不自知,只是不甘心地喃喃道:“程家,程家,為什么又是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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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業(yè)交易所里邊,擠滿了紅著眼珠子的人,這里有投機客,有普通市民,也有傾家蕩產就此一搏的人。起初有消息說,日軍已經從羅店撤軍,停止進攻了,而后這標金就開始回漲了一個上午。
正當眾人喘了口氣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里傳了一陣聲響出來:“日軍主力南撲大場,西破南大公路了!”
這標金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狂跌著。這是一場洶涌的風暴,幾乎將這些伸長脖子看著墻面不斷撤換牌子的人給刮得失去了理智,所有人的神經都在這一刻被吊了起來。
林承艮與管麗娜就站在交易所的邊角上冷眼看著。
“八十兩!”
“四十五兩!”
“九錢二了!”
有人在哭爹喊娘,更多的是咒罵、埋怨,甚至是哭泣聲。管麗娜斜眼望了林承艮一眼:“你方才瞧見了沒有,那喊消息的,好似就是鄒海手底下的小廝?!?p> 林承艮道:“這個鄒海,也夠混賬的,竟然趁著這個時候先放假消息,大發(fā)國難財,賺了個滿堂彩。然后又放真消息,擾亂了整個交易市場。真當是損人不利己。”
此時,一個穿粟色長袍,嘴巴里頭咬著象牙煙嘴的中年人猛的暈倒了過去。林承艮與管麗娜對望了一眼:“這下可是,連著自個人都給坑了。”
管麗娜淡笑了一聲:“這個狗漢奸,外頭給日本人指路,活該他破產。鄒海倒是歪打正著,幫了我們大忙了,倒是也不用我們親自動手了。”
說罷,兩人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金業(yè)交易所,而此刻,在金業(yè)交易所外頭久候多時的一個人影竄了出來,定定地望著林承艮與管麗娜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覺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