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球到現(xiàn)在還清晰記得,自己從天而降,一下子把對方玻璃球砸出界外的場景。就像,就像……對!就像空對地導彈一般,精確到厘米級的那種,一發(fā)定乾坤!
玻璃球久居床下,不見天日久矣。剛才想的事情,他這一輩子,也只經(jīng)歷過那一次,然后便是,明珠蒙塵。
在陶罐里,住了一天又一天,玻璃球活的越來越?jīng)]有存在感,他渴望再上戰(zhàn)場,渴望再次戰(zhàn)斗,渴望熱血再次沸騰,渴望……
為什么?怎么會?就……不見天日了吶?身邊與自己境遇相同的玻璃球,不在少數(shù),他們中的許多球,都認命了,麻木了,無所謂了。
可玻璃球他不認命!他絕不認命!自己絕不能也消沉下去,作為一名老兵,要時刻準備著,時刻準備著“今晚就戰(zhàn)!”時刻準備著陣地戰(zhàn)上浪一遭!
玻璃球每天都在蓄勢,每天都給自己以積極的心理暗示,同時每天,也都活動身子骨——一個身體素質(zhì)不過關(guān)的慫包,不配上戰(zhàn)場!
所有玻璃球都覺得他瘋了,魔怔了,有點兒,無可救藥了。玻璃球不在意這些,從來都不在意,他沒時間和無關(guān)球等浪費口舌,自己還要錘煉殺敵本領(lǐng)吶!
無法否認,等待從來都是痛苦的,尤其是,沒有盡頭的等待,更是從身體到心理的雙重折磨。玻璃球痛苦嗎?答案是肯定的!玻璃球想放棄嗎?答案是否定的!
但到了如今這個境況,玻璃球都不知道自己堅持是為了什么?仿佛是憑慣性在堅持,如果不堅持,也無事可做。然而現(xiàn)實往往是血淋淋的——不管玻璃球愿不愿意承認,他都必須接受這樣一個現(xiàn)實:那個曾經(jīng)愛自己如命的小子,長大許多了……
長大了,也就不再玩玻璃球了。
玻璃球漸漸認清現(xiàn)狀過后,又用了相當久的時間,來接受現(xiàn)狀。然后,沒有了。
全劇終?全劇終!全劇終?全劇終。全劇終?不!未完繼續(xù)!
一只從天而降的大手,把玻璃球從陶罐里抓了出來,一塊被抓起的,還有其他玻璃球。在被抓起的那一剎,在再次看見光明的那一剎,即便是最麻木的玻璃球都熱淚盈眶:“出來了!出來了!我們終于,出來了!”
看著其他一個又一個的玻璃球泣不成聲,玻璃球自己,也有點想哭,但想到自己是一名戰(zhàn)士,馬上要出征的戰(zhàn)士,玻璃球覺得自己絕不能哭,不能還沒出征就墮了威風!但玻璃球不知道或者不愿承認的是,他的眼眶早已蓄滿淚水,一個轉(zhuǎn)身,便頃刻決堤。
玻璃球發(fā)現(xiàn)不對勁,很不對勁,他發(fā)現(xiàn)這個長大了不少的小主人,右手握著的是自己和兄弟們,左手握著的,赫然是一把彈弓!不,這不是要上戰(zhàn)場的樣子,絕對不是!
其實是的,他長大了的主人是要帶他們上戰(zhàn)場,另一個,血淋淋的,單方屠殺的戰(zhàn)場。
院子里來了一對山雀,山雀夫婦,看得出,小主人很喜歡他們,喜歡到,想用彈弓射下了他們后,近距離地看看、摸摸——這小子,變了!
玻璃球感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這不是自己的戰(zhàn)場!絕不是!自己的戰(zhàn)場是和其他玻璃球,在競技賽上一較高下,絕不是充當劊子手的幫兇!
與此同時,更讓他痛心的是小主人的轉(zhuǎn)變,這也沒幾年呀,怎么會變成這樣?怎么會?射下來,近距離摸看看、摸摸?你小子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射下來近距離看尸體么、摸尸體?!
玻璃球堅定了信念,他把其他玻璃球從小主人手里通通擠了下去,現(xiàn)在這小子的右手里,只有玻璃球自己。在將要瞄準的緊要關(guān)頭,這小子也只能用自己了。
那對山雀夫婦現(xiàn)在就在鄰居家的房檐上,自認為瞄準好了的小主人,慢慢把彈弓拉滿:玻璃球以從未體驗過的高速度,向山雀太太激射而去,如果被自己打中,她絕對沒有一丁點兒存活的希望。
玻璃球決定了,決定以自己的死,來警醒小主人,就算換不回以前那個小主人,至少也阻止他一次?;蛘咦畈粷材芫疽幌履菍ι瞪饺?,讓他們遠走高飛,離開小院也好。
打定了主意,玻璃球自行偏離了軌道,一頭撞在了鄰居家,屋檐下方的墻壁上,頃刻粉身碎骨,渣都不剩。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最后一場戰(zhàn)斗,居然是和墻較勁兒,嘿……

蟲淡
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