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最后一塊燈牌(9)
本就因為穆修桀那家伙而煩躁的心情,此刻莫名地變得更加糟糕。因此,幾乎整個晚間,林阡陌都沒有主動和薄珩說過一句話。
薄珩也保持著沉默。
安安靜靜吃過晚飯,他又主動去了廚房刷碗。
男人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可林阡陌卻在他的動作中感受到了一絲乖巧和討好。
討好么……?
林阡陌感覺自己的小心臟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難不成這人以為自己在生他的氣?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又抬眼去看薄珩。也不知是不是先入為主的緣故,現(xiàn)在怎么看怎么覺得像是那么一回事。
林阡陌:“系統(tǒng),好感度多少來著?”
系統(tǒng):“當前好感度為50,已經(jīng)一個星期沒有變過了呢?!?p> 林阡陌:“……哦。”
男人心,海底針。
她現(xiàn)在完全不想去思考怎么去哄薄珩開心,只想靜靜地抽個煙。
對,字面上的意思。
原主這具身體似乎有很嚴重的煙癮,心情不好的時候尤甚。
但不僅如此,除卻原主的身體記憶之外,林阡陌總感覺自己也似乎是個有著很多年煙齡的老煙鬼了。
就是那種靈魂深處的習慣一般。熟悉得令她想哭。
她走到陽臺前,剛從口袋里抽出一根點上,還沒來得及深吸一口,手里的香煙便被人一把奪過。
薄珩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她身后。
他的眉心死死地擰在一處:“不是答應過要戒掉了嗎?”
仿佛是到嘴的肥肉猛然被人叼走,林阡陌本還迷迷蒙蒙的眸色瞬間變成了委屈與控訴。她盯著薄珩那張已經(jīng)完全黑掉的臉,想了一瞬才回憶起,自己似乎,的確曾用“戒煙”這樣的話敷衍過他。
畢竟那個時候感覺薄珩只是討厭煙味,于是想著大不了避開他偷偷抽就好。
可現(xiàn)在看著他的神色,她開始不確定了。
她又想起昨晚做的一個夢。夢里有個同樣身形高大的男人,很不客氣地收繳了她的煙盒和打火機。
“小陌,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再抽了。”
夢境與現(xiàn)實逐漸重合。
得,又開始恍惚了。林阡陌抬手想拍拍自己的腦袋。
可是手臂剛伸出去,便被男人一把握住。
“喂!你干嘛!”林阡陌有些惱,雖然男人的力道不大,并沒有令她感到疼痛,但那掌心傳來的熱度和觸感,足以讓她感到更加煩躁了。
這是一種很討厭的,仿佛身邊的事物不受控的感覺。
薄珩卻沒有放開她。他修長的手掌下移,最終覆上了女孩被熏得有些泛黃的指尖。
“老煙鬼,嗯?”
林阡陌莫名有些心虛。但秉著越是心虛越不能慫的原則,她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是啊,怎么了?你管我做什么?”
然后便感到男人的視線更加凌厲,似乎醞釀著風暴,沉甸甸向她砸來。
而她的手也被松開。
林阡陌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這種被家長訓斥的被動感是什么情況啊。
對峙之下,她還是率先敗下陣來,支支吾吾地解釋道:
“我,我今天心情不好就不能抽一根嘛?”
薄珩一頓?!靶那椴缓??什么事?”
林阡陌陡然想起穆修桀的事情。本來一直猶豫著不想要告訴眼前男人的話,不知怎的就沖破腦海中的阻礙。
“我今天,見到那個新人了?!?p> 氣氛瞬間凝滯。
薄珩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可渾身的氣息一下子變了。林阡陌無端覺得他有些落寞的可憐。
“見到?我記得你今天是去學校上課?!鳖D了幾秒,傳來男人平靜的聲音。
“?。渴前??!绷众淠八尖庵?,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辭:
“他是我的學生,快畢業(yè)了。他父親是鑫娛的高層?!?p> “唔。你跟他挺熟的?”
男人狀似無意地問道。林阡陌卻是一個激靈。
“也不算特別熟吧,只是之前因為我哥的緣故,跟他們一家人算得上認識而已。”
作為粉絲,居然和自家愛豆的死敵關系不錯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
雖然她這樣輕描淡寫地敷衍了兩句,更是壓根沒敢提穆修桀叫她周末去吃飯的事,男人的臉色還是黑了一個度。
“喂,你沒事吧?”林阡陌很有些忐忑。
男人的薄唇勾出一個極其勉強的弧度:“呵。沒事?!?p> 想了想他又道:“今晚幾點直播?”
看著他那死氣沉沉的樣子,林阡陌忙道:“沒關系的,如果今天你不想播的話,我和他們說一聲就好?!?p> 男人出乎意料地搖搖頭。
“我沒事。其實說實話,我挺喜歡這樣的直播。畢竟這也可能是我在公眾面前發(fā)聲的唯一機會了吧?!?p> 即便披著馬甲,用著假名,但至少有那么多人愿意聽,愿意說喜歡。
如今的網(wǎng)絡社會正在極盡所能地抹殺他的痕跡,而當某一天,他的所有歌曲都被下架,所有新聞都再不可見時,還會不會有人記起,曾經(jīng)有個叫做薄珩的人,在他的生命中出現(xiàn)過?
有的時候,強迫他閉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所以,小陌,謝謝你?!?p> 謝謝你讓我還保有唱給別人的機會。
薄珩的神色有些怔忪。半是回憶,半是思索。
林阡陌最見不得他這個樣子。好像一只落魄的大型犬,滿身傷痕卻又強自鎮(zhèn)定。
“別,我不接受你的謝謝?!彼穆曇粢幌伦幼兊糜行├洹?p> “小陌?”
“薄珩。鑫娛封殺你怎樣?新民網(wǎng)點你的名又怎樣?只要他們沒有把你的嘴縫起來,你就始終有開口的權利不是么?”
夜色中,女孩仰起的小臉繃得緊緊的,竟有幾分氣憤和倔強。
即使是罪人也有為自己辯護的權利,更何況是追求自己那些無傷他人的夢想。那些所謂的標準,所謂的規(guī)范,他們又憑什么?
林阡陌想不明白,她也沒有辦法說給別人聽。
因為這大約會被定性為,一個無腦粉絲的標準洗地言論。
她只是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指。
現(xiàn)在,大約是該給林紹陽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