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正午了?我又是一番啞然失笑。
睡得久了,臉竟有些僵硬。
不自覺揉了揉臉,便瞧見寧折雙正倚在門前,又是那般似笑非笑。
這張臉,我何時(shí)才可以厭倦?
“早啊?!彼聪蛭?,是極其戲虐的語氣。
也不知是因了誰,我才只得睜眼到天亮。
癡癡一笑,也算回了他的打趣。
正欲問他為何不喚我,門便被人敲動(dòng)起來。
寧折雙不動(dòng)神色地皺了皺眉。
怎的,又來,只一上午,便已敲了幾次。
門開,寧折雙已是一臉笑意:“黎兄?!?p> “微笙,可起了?”黎葉單面色稍有郁郁。
“笙笙她......”寧折雙還未回聲,便被脆脆一聲“起了”打斷。
我慢慢踱過去,怎的這般丟人。
“找我可有事?”我探出頭。
“無事,只是上午與鶴影出去查探時(shí)瞧見了一種極香的糕點(diǎn),便想著女孩子或許喜歡吃?!彼麚P(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油紙。
怪不得方才聞到一股清香。
推了門,小心接過。
不自覺又嗅了嗅,果真是極香。
鶴影腦袋一撇,心頭忿忿不平,講得跟真的偶然一樣,這黎將軍打著查尋的幌子找糕點(diǎn),回去定跟老兵們說說??煞讲琶髅髟趺炊家粊淼模F(xiàn)竟白白送與人家,如今這兄弟情真是越來越不值錢了。
“這是茉莉花糕?”我不禁歡喜地問道。
“聽聞鳳凰一族向來喜食花蜜,如今看來,果真不假?!崩枞~單眸中盡是笑意,不由話都多了不少。
“不知黎兄外出查探出什么來嗎?”驀地,冷了好一陣的三哥出聲問道。
“魔族這段時(shí)間可是極其緊張?”想想看,無論是猿翼山一戰(zhàn),還是此次仲秋夜襲,似都是為了供給軍兵。
“神魔二族近來以對(duì)峙為主,兩方制衡,皆不可貿(mào)然出手,昨夜夜襲也只不過是平靜水面下的暗流涌動(dòng)罷了。”黎葉單顯得風(fēng)輕云淡,“不過,此次便不勞煩二位了,畢竟這番前來帶了鶴影,軍中之事,二位暫且放心?!?p> 鶴影瞅了瞅說得鏗鏘有力的黎葉單,怎么這般逞強(qiáng),多些人手,豈不更好?
“怎可這般說,怎么大哥也是天族一方的,我和三個(gè)兩人本就應(yīng)去協(xié)助才對(duì)?!蔽一氐?,且不說寧重山亦是神族將領(lǐng),單從丹穴山的立場(chǎng)來說,這次也是不得不幫,若叫外人聽去,丹穴山的人冷眼旁觀,還不知會(huì)嚼些什么舌根。
“說得極對(duì)?!睂幷垭p攬過眼前的人。
“倒是我考慮不周了。”黎葉單笑道。
鶴影此時(shí)卻只想找個(gè)角落蹲個(gè)片刻,自己身影太過渺小,這存在感委實(shí)太低。
“微笙!”驀地,清麗的女聲,從房?jī)?nèi)傳來。
“二姐?”她不去陪著越不孤到這兒來做什么?
“怎么這般熱鬧?”寧宿白從窗戶上跳下來,跑到門前,定了定神,向黎葉單作了個(gè)揖。
“在商討夜襲之事?!鼻浦蠹宜坪踹€在愣神,鶴影急急說了出來。心中暗爽,半晌,自己終于可以講上一句。
“那你們出去商談,我與微笙講些事情?!睂幩薨讓幬Ⅲ虾莺菀蛔ィ忝偷貙㈤T關(guān)上。
門外寧折雙和黎葉單四目相視,半晌,卻都默不吱聲。
鶴影站在一側(cè)渾身打激靈,悄悄看了看黎葉單,又瞅了瞅?qū)幷垭p,這大男人之間有什么可脈脈含情,久不言語的?
“你要在人間常駐?”我盯著搶過茉莉花糕的人,心中似有翻天巨浪一般。
“你去幫我跟阿娘阿爹講,好不好?”寧宿白嘴中塞滿了糕點(diǎn),親昵地向我蹭過來。
我按過她靠近的頭:“我又不是越不孤,跟我這般作甚?”
“人這一生太短了,我想陪著他?!彼龥_我眨眨眼。
二姐何時(shí)這般小女人了?
“你眼睛進(jìn)糕粉了?”我瞥了她一眼,“知道阿娘會(huì)有多生氣嗎,你就不怕她親自過來捉你?”
“我做了這樣的決定,她定然生氣。”她拿糕點(diǎn)的手頓了一頓,“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p> “可你已隨了越不孤整整五世,你這,你這簡(jiǎn)直是傻透了?!蔽壹钡锰饋怼?p> “微笙,我不追著他,才是傻?!彼o靜看著我,“你說,一個(gè)不追逐幸福快樂的人,傻不傻?”
我被她塞得無法言語。
寧宿白輕輕拉過我:“待你以后,便知曉我這心意。”
而如今這般不解二姐的我斷然不知,百年后的我,做的那個(gè)決定,比二姐還令旁人覺得荒唐。
“我只做令我歡心的事?!彼米吡俗詈笠粋€(gè)糕點(diǎn)。
“這便讓你覺得歡心?”我嘴角抽搐地拎起那只有糕渣的油紙。
“這,都只是小事,下回我?guī)湍銚尪嘁恍┗被郾愫昧??!彼龏Z過油紙藏了起來。
“此事,我需與三哥商議一番?!蔽仪浦?p> “這,也好?!彼p輕舒了口氣,“不過,這是哪里的糕點(diǎn)?這般好吃?!?p> “是黎葉單贈(zèng)的。”輕輕瞪向她。
“唔,我在京都這么多年都未尋到這般好吃的,怕也是用心了?!彼⒅遥Φ哪涿?。
不知為何,我被她瞧得萬般不自在。
那神情,似是我面上有蜜一般。
靜了半晌,她又緩緩開口:“你在人間確是變了些,昨夜遭受夜襲時(shí)最后說的那話,真是叫我驚了半天?!?p>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笑了笑。
“啊,我出來多久了?”她匆匆看向窗外,“我先離去了,他怕會(huì)等急了?!?p> 語罷,她便準(zhǔn)備跳窗而行。
我扯住她的衣角:“下次,莫再這般突兀了,又不是在丹穴山,捏個(gè)隱身訣再回?!?p> “說得極是。”她贊同地點(diǎn)頭,“應(yīng)是在皇宮這般習(xí)慣了?!?p> 她象征性地向我搖了搖手,便轉(zhuǎn)身消失了。
這般匆匆,果真是想那越不孤了吧。
可這只是過了片刻而已。
獨(dú)自笑了笑,便準(zhǔn)備打開門去尋寧折雙他們。
剛堪堪開了條縫,便感到多條視線游移在我身上,甚是炙熱。
這三人在干什么?
玩木頭人游戲嗎?
我瞧了瞧似是向我求救一般的鶴影,更為不解。
鶴影也甚是無辜,自門合上以后,那兩人便死命瞧著對(duì)方,尤其是那寧折雙,雖笑著,卻叫人如處寒冬。
“你們,在做什么?”我扯扯寧折雙。
“等你。”這親昵的語氣,比剛才的二姐還讓人發(fā)麻。
這是怎么了?
“鶴影,你想吃些東西嗎?”氣氛微妙,我只得轉(zhuǎn)向一側(cè)稍有可憐的人。
鶴影點(diǎn)著頭,轉(zhuǎn)眼便瞧見那兩人都移了視線盯著自己,全身一顫,又只得搖了搖頭。
還是保命吧,鶴影真真是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