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睂幷垭p甩袖逆風(fēng)而行,“不是還想看雪嗎?丹穴山的雪?!?p> 寧微笙不由伸出手,任冽風(fēng)從指間穿行,那疼感竟似匕首割過一般。
“怕是看不得了?!蔽翌H為無奈地垂眸輕笑。
寧折雙沉默片刻,緩緩低頭瞧向她,不動聲色地把她的手拉了回來。
“不用如此之急?!彼麑⑺氖治赵谡菩模Φ?,“瞧著這天色,不出兩天定有一場雪。”
“可我已決定明日便動身?!蓖闰嚨赜行o力,只得暗暗靠在他身上。
“笙笙,什么時候都莫攜著遺憾?!睂幷垭p輕嘆,笑著看向她,“只一日罷了。”
人們向來都不去關(guān)心今天,而是追究過去,揣測未來。
“若兩日后還未來雪,你便無需再等?!彼葡蝽拥膶幬Ⅲ希翱尚诺眠^我?”
“向來信的?!甭犞^頂那稍有低啞的聲音,不由笑著抬頭望向他。
“那便稍等些時辰,然后,你就安著心去閉關(guān)?!睂幷垭p胸腔一暖,聲音轉(zhuǎn)而明朗起來,“對了,你可尋好了地方?”
“還未來得及,正想著明日去尋。”今日著實(shí)脫不開身去找合適的洞穴。
“你可記得,我幼時修煉的洞?”寧折雙眸色一亮,低頭問道。
“那都已是萬年前的事了,雖有些印象,但若去尋怕是要費(fèi)些功夫?!比缬讜r常被那些年齡相仿的頑童欺負(fù),只得暗暗尋了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修煉。
“你便去那處吧?!睂幷垭p定了定神,緩緩啟唇,“那洞穴冬暖夏涼,且周圍植株茂密,空氣頗清,知曉的人也少。屆時我為你撐一個結(jié)界,別人便不可叨擾你了?!?p> “果真?”聽著確是不錯,果然三哥是極會安頓自身的人,“可時間已久,你能再尋到嗎?”
“放心,那地方我閉著眼都可找到?!彼χ昧饲梦业念~。
一如既往地這般記仇。
可這兩日真的會下雪嗎,為何我瞧不懂這天色?
“你,你為何跟著我?”聽著身后衣料相互摩挲的聲音,不由轉(zhuǎn)頭看去。
“自是困了。”寧折雙輕笑著,滿臉坦然。
“可明明你的房間早已經(jīng)過了?!蔽也唤獾剞D(zhuǎn)身指了指前面那靜靜佇在黑夜中的屋子。
“笙笙?!睂幷垭p漸漸停下腳步,和聲道。
“嗯?”我抬首瞧向他。
今夜,無論如何也不會遂了他的意。
“你還記得幾千年前,我欲與你分床時,你纏了我多少天?”他似是無意般將我肩上的發(fā)順到身后,微牽嘴角,抬眸看向我。
聽罷,我只得盯著他張了張嘴,聲音卻不由卡在喉間。
上萬前我尚為幼小,阿娘便許寧折雙照看著我。
每每到了晚上我都是安安穩(wěn)穩(wěn)地窩在他身側(cè)入夢。
可直至九千年前,我漸漸有個少女之姿,阿娘便為我分了房,喚我獨(dú)享單床。
但我已與他一起共眠了近萬年,這般果決地分開,便導(dǎo)致每至入夜我無論怎樣輾轉(zhuǎn)都也無法入睡,無奈,熬不過那漫漫長夜,我就只得偷偷鉆進(jìn)他的被子中,又呆了近千年才堪堪養(yǎng)成了獨(dú)睡的習(xí)慣。
可我以為自己做得甚是周密,沒想到,他原來竟是知道的。
枉費(fèi)了每天早上我起得比雞還早,便連滾帶爬地跑回屋中。
“你那時為何不訓(xùn)斥我?”我皺著臉瞧向他。
“訓(xùn)斥你作甚?”寧折雙瞧著她回神,便攬著她徐徐邁步,“莫非你認(rèn)為我想看著你那一夜未眠,面色又青又白的恐怖模樣?”
語罷,我不由回想起在神財(cái)客棧將胡靜燃帶回的第一夜,雖然寧折雙以患有夢游之癥誆騙我,但那晚我確是直到后半夜才堪堪有了睡意。
“笙笙,那時我容忍了你,今日你是否亦應(yīng)禮尚往來?”寧折雙低頭看她似有動搖,不禁側(cè)頭偷笑。
“罷了,反正就只有兩日,暫且算我還你的?!绷季茫逸p輕抿唇,抬首望向他。
暗暗環(huán)視四周,怎的會有些心虛?
“你為何總是按著我的頭?”我推了推他的胸膛,眼前盡是漆黑。
“踏實(shí)?!鳖^頂微癢,似是他的下巴蹭向我的發(fā),背后又傳來那有規(guī)律的輕拍,“睡下吧?!?p> “微笙?!闭璩林?,卻猛地聽到有人喚我的名。
我匆匆起身,半睜著眼看向那禁閉的門。
“微笙,你醒了嗎?”那婉轉(zhuǎn)的女聲又從門外傳來。
寧折雙甚是不悅,伸手便將僵直著背坐起的寧微笙攬了下來。
“微笙,微笙。”那人似是不愿止于呼喊,轉(zhuǎn)而敲起門來。
到底是誰?
這聲音委實(shí)熟悉。
我不由扒了扒頭發(fā),轉(zhuǎn)身正欲沉沉睡去。
“微笙!”敲門聲愈來愈大。
趙清潭!
我瞬即清醒起來。
“走,走,你快走?!蔽乙话阉﹂_寧折雙的胳膊,將他的外衣一并扔向他,跳著將窗戶打開,輕聲急急向他催道。
寧折雙看著蹦蹦跳跳的寧微笙分外好笑,這么急作甚?
瞧著他沒了蹤跡,我才可匆匆套上褂子,擦去額上的細(xì)汗,向門走去。
“怎么了?”緩緩開門,暗暗瞟了一眼身后,輕輕舒了一口氣,回頭笑道。
“原來你已經(jīng)醒了?!壁w清潭皺著眉,甚是擔(dān)憂地牽過我,“我叫了許久你都未應(yīng)聲,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p> “我能有何事,只是我貪睡罷了。”轉(zhuǎn)身踏出屋子,“這么著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只身前來,與哥哥姐姐分別,這些時日的夜間總是噩夢纏身。到了丹穴山,我總覺得看著你甚是安心,便這么早來尋你??磥硎菙_了你的清夢,微笙,望你莫怪我。”她眸含秋露,淚眼朦朧地瞧向我。
“無礙,莫放心上?!蔽逸p輕拍了拍她的背。
“微笙,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彼剖切哂陂_口,手慢慢揉著衣角。
“但說無妨。”這般扭捏的姿勢,我還從未在丹穴山上見過。
“今夜,我可否與你一同入眠?”趙清潭緩緩抬頭。
驀地,身后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
我急急回頭去看,竟是桌上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應(yīng)是我剛才急于開門才將杯子蹭到了桌邊,如今又忘了關(guān)門,那寒風(fēng)便將它吹倒了?!蔽姨筋^瞧了一眼,轉(zhuǎn)而將門輕輕闔上,“不過,清潭,不是我不愿,但我著實(shí)不喜與他人同臥一塌?!?p> “這,是我考慮不周了,沒關(guān)系,過些時日我便會習(xí)慣的?!壁w清潭微微一愣,瞬即,笑著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