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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是幾個不入流的小混子搶一位老婆婆的東西,我已經(jīng)把人打跑了!”
“嗯,那就繼續(xù)走吧!”
顧千里說道。
馬車又緩緩前行,南星此時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見外面的風(fēng)波已停,就好奇地撩起簾子,看看外面的景象。
“等一下,那個老婆婆好像受傷了,我們就把她丟下?”
南星看著路旁大樹下,癱倒在地,不??人源瓪獾睦掀牌牛谛牟蝗痰亟械?。
老婆婆咳一會兒,接著喘的上氣不接下氣,再咳的時候,仿佛要把心都要咳出來一樣,急咳了幾聲,大口鮮血噴了出來!
“她吐血了,顧千里,停車,我去看看!”
南星緊張的抓著簾子,對顧千里急急說道。
“蒼術(shù),停車!”
“吁……”
馬車還沒有停穩(wěn),南星就拿著藥箱子,撩開馬車門簾子,從車上跳了下去!
“婆婆,你還好吧?”
南星幾大步就奔到了老婆婆的面前,有些擔(dān)憂地問道。
老婆婆臉上有些血跡,還有泥土,污濁不堪。她睜開混濁的眼睛,見眼前是位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嘴角強扯出一抹笑意,啞聲說道:
“姑娘,我沒事!”
“我是大夫,我給你看看!”
南星邊說,邊就把手搭上了老婆婆的手腕,一觸到脈,頓了一下,一臉的不可置信!
“婆婆,你這是……”
“是呀,我知道,我熬日子而已,就是心頭有件事放不下,要不,我早解脫了!”
老婆婆對自己的沉疴宿疾了然于心,喃喃自語,臉上痛苦憧憬交錯,似向往,似悲傷!
“婆婆,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你又要去哪里呢?你的家人呢?”
南星收回把脈的手,跪在老婆婆面前問。
“我沒有家人,他們呀,早都不要我了!我要去哪兒?我要去京城,找一個人,問一句話!”
老婆婆陷入回憶中,沙啞著嗓子,慢慢說道。
南星一聽,就明白了,得,又是一個無法解脫的執(zhí)念!只是眼前這位老婆婆的身子怕不允許她能到京城呀!
“婆婆,我們也去京城,要不你跟我們一起,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yīng)?”
老婆婆一聽南星這么說,混濁的眸子里忽地冒光,連忙道謝!
“多謝姑娘,你真是好心的姑娘,你會有福報的!”
“舉手之勞而已,等到了下一個鎮(zhèn)子,我給你開點藥,你的身子……”
“我這病哪里還能治?”
老婆婆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表情淡淡的,看不見一絲欣喜。
南星有些不忍心,確實老婆婆就如同殘燈熬油一般,耗日子而已。
“婆婆……走吧……”
南星扶起老婆婆,慢慢地向馬車走來。
從南星下去之后,顧千里就撩開了簾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南星做這一切。
他不是一個好管閑事的人,尤其是素不相識的人,死活與自己又有和關(guān)系呢,但南星不一樣,南星是醫(yī)者,是救死扶傷的大夫,她見不得這些,遇上了,不可能像他們一樣坦然處之。
“顧……顧公子,能不能帶著老婆婆和我們一起走?”
南星扶著老婆婆走到馬車旁,她看見顧千里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己,神色不明,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主意,但要是讓她眼睜睜地把一個多病且受傷的老婆婆丟在這里,見死不救,那她就不配做一名醫(yī)者。
顧千里沒有說話,南星有些尷尬,旁邊的老婆婆也敏銳的感覺到了,眼前名貴的馬車,還有那位公子的樣貌和打扮,無一不彰顯他的身份,自己一個老乞婆,又怎么能麻煩人家,臟了人家的地兒呢!
她轉(zhuǎn)過頭,扯起一抹淡淡地笑,說道:
“姑娘,謝謝你了,老婆子就麻煩你們了!”
“婆婆……”
南星蹙著彎眉叫了一聲,階級、身份能有高低貴賤之分,但人命在她這里卻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佛家都有云:眾生平等。
“沒事的,婆婆,你受了傷,又有嚴重的陳疾,把你丟下,我不忍心,也不配做一名大夫。我扶著您,我們慢慢走,等走到下一個鎮(zhèn)子的時候,我給你抓點藥,好不好?”
南星握緊老婆婆的滄桑如雞爪般的枯手,黑眸沉靜地看著顧千里,說道:
“你先走吧,你讓蒼術(shù)在鎮(zhèn)子上等我就好了!”
她語氣平靜,聲音里沒有任何生氣或怨恨,因為南星自己知道,人是她要救的,她沒有權(quán)利也無法要求別人和她一樣,都要有救助弱者的行徑。
說完,她對老婆婆點點頭,說道:
“我們走吧!”
顧千里見南星已經(jīng)扶著老婆婆轉(zhuǎn)身了,一張臉黑得像是要滴墨,這該死的女人,他一句話都沒有說,怎么好像一下就成了心冷如冰,見死不救之人呢!
“滾上來,你想要她走不到下一個鎮(zhèn)子,就死在路上?”
顧千里的話是從牙齒里蹦出來的,一個一個字冷得像刀子,聽著南星的耳朵里極其刺耳,不過她還是很開心,畢竟她也不知道剩下的路還有多少,老婆婆的情況真的走下去,她也不敢保證能不能撐得住!
“謝謝你,顧千里,我知道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南星笑盈盈地說道,眉眼彎彎的如同新月,黑眸燦若星辰。
南星收起鋪在地上的錦被,把老婆婆扶上馬車坐好,找了帕子擦干老婆婆臉上的血跡,在傷口處敷上了藥粉。見老婆婆又開始劇烈的咳嗽,忙不迭地又給老婆婆喂了一些茶水,并拿出銀針,給老婆婆施了一次針,暫時緩解那難受之癥。
老婆婆從坐上馬車開始,有些拘謹?shù)刈诮锹?,自始至終都不敢挪動地方,深怕惹人厭煩,連南星給她清洗傷口和施針的時候,她都緊緊地咬緊嘴唇,沒有發(fā)出聲音,只是那枯瘦如柴的手上緊緊地抱著一卷畫軸。
畫軸的漿紙已經(jīng)有些泛黃,看起來有些年代了,有些地方還沾了一些泥土和血跡,應(yīng)該是剛才爭執(zhí)的過程中沾染上的,南星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很是奇怪,這是一副什么樣的字畫呢,能讓老婆婆寶貝至極,即使落魄至此,即使有性命之憂,都不放手。
“婆婆,你不用太拘謹,你閉著眼睛休息一下,這位公子看著冷,但心地也很善良的??!”
南星收起銀針,一根一根地小心收好,見老婆婆畢恭畢敬地坐著,拘謹?shù)夭恍?,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顧千里,面無表情地冷著一張臉,身上氣息冷冽,確實有些攝人的壓迫感,解釋道。
顧千里一聽南星說自己心地善良,有些不可置信地轉(zhuǎn)頭瞟了瞟她,眸光微閃,意思不言而喻,算你這個女人還有些良心。
南星見顧千里看他,嘴角勾勾,葉眉微挑,算作回應(yīng)。
就這樣,車廂內(nèi)三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安靜如昔,耳旁只余外面的馬蹄聲和車輪駛過路面,轱轆咯吱咯吱作響。
一個時辰后,馬車慢了下來,耳畔多了許多人聲,蒼術(shù)的聲音又從外面?zhèn)鱽恚?p> “公子,到了靈崖鎮(zhèn)了!”
南星忙挑開簾子一看,果然到了一座小鎮(zhèn),鎮(zhèn)子比楓香鎮(zhèn)要大一些,豎立的木質(zhì)牌匾上,用隸書深深地刻著三個大字:“靈崖鎮(zhèn)”。
“先找客棧安頓下來!”
“是!”
馬車又緩緩啟動,在青石鋪成的道路上咯吱咯吱地向前行駛,一刻鐘后,終于停了下來,南星從小窗望過去,就看到了一座二層規(guī)模,全是由木頭建成的古樸小客棧。
客??粗行┠甏?,那些木頭經(jīng)歷了風(fēng)吹雨凍,有的已經(jīng)有些斑駁,門口的柱子也被磨得泛著油光,牌匾上的字跡有些看不清了,南星睜大眼睛仔細瞧了瞧,才發(fā)現(xiàn)這座客棧叫做:“靈仙客?!?。
“公子,這靈仙客棧是這靈崖鎮(zhèn)最大的客棧了,我們今天就在這兒歇息吧,條件有些簡陋,公子你多擔(dān)待,!”
蒼術(shù)早已下馬,打開了馬車門簾,指著“靈仙客?!保Ь吹貙︻櫱Ю镎f道。
顧千里伸出頭看了幾眼,也不急著回蒼術(shù)的話,反而轉(zhuǎn)過頭問南星:
“這里可以嗎?”
南星正在叫醒老婆婆,不想顧千里會征求自己的意見,忙點頭說道:
“啊?我不挑的,你行就行!”
顧千里見問了也是白問,心下一噎,跳下了馬車,南星見此,連忙也扶著老婆婆出去。
顧千里倒還紳士,見老婆婆行動有些困難,也不嫌棄地扶了一把,然后示意蒼術(shù)趕緊把人扶進客棧,他則把手伸向了還未下馬車的南星。
馬車又不高,南星正打算一躍而下的,突然見眼前伸過來一只手,她不解地抬頭看向顧千里。
“下來!”
“哦……哦……好!”
南星也不矯情,把手放在顧千里的手上,仍由他把自己扶下了馬車。
安頓好后,用過午飯,南星寫了一張藥方子,本想自己去給老婆婆抓藥的,可顧千里見了早晨時間南星那嚇人的樣子,不忍她再繼續(xù)奔波勞累,直接吩咐讓白術(shù)去附近的藥店給老婆婆抓藥,而蒼術(shù)則負責(zé)照顧老婆婆,南星呢,則被顧千里押回了房間,休養(yǎng)生息!
對,你沒看錯,兩個人住一個房間,當(dāng)然這樣的安排,南星是不同意的,雖說要建立那樣的關(guān)系,可馬上立刻就進入角色,還是太快了些,怎么的也要給個緩沖期。
當(dāng)她準備反抗的時候,顧千里一個冷刀子眼神射過來,又看了一眼老婆婆,意思不言而喻,南星只好低頭認慫。
來就來吧,反正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