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秋咧嘴一笑，絲毫不掩飾她對舒牧昭的興趣，“指教不敢當。只是我看到舒大小姐，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p> 舒牧昭勾了勾唇角，眼里仿佛閃著光，教人不敢逼視，“能入藺小姐的眼，實在是我的福氣?？磥?，以后誰再說我沖動惹人厭，我可以把這句話送給他了?！?p> 藺秋被噎了一下，忽而狡黠一笑，“那我是不是該多說些好話？”
“求之不得，榮幸之至?！笔婺琳褯_她揚眉，聲音輕快地問她，“你特意把我攔下來，想要說什么？”
不想，藺秋卻開始扭捏起來，過了會兒，才聽她問道，“你也覺得我做得很荒唐可笑？”
“嗯？”舒牧昭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么。
藺秋卻覺得兩人的對話有些拖沓，索性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實不相瞞，一開始你跟徐曼凝對上，我并不覺得意外?？煽茨阈惺骂H有分寸，卻又不肯吃虧，想必也是不簡單的人。剛好，我也喜歡你的性子。我承認，我的確半夜在墻頭舞劍過，也并不覺得有什么好遮掩的。可你也知道，那些千金小姐目光短淺，心中懷著那點心思還以為旁人不知，看到我去做了卻又落井下石……”
“所以？”舒牧昭這才懂得她的用意，饒有興味地看著這個圓臉女子，很想知道她半夜墻頭舞劍該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藺秋見她神色間頗是淡然，并無任何鄙夷之色，便知自己沒有看錯人，笑得也真誠了不少，“所以我來找你，想聽聽你的看法?！?p> ……
姑娘，你這算什么？
你可知道，那個人是我上輩子的夫君啊！
舒牧昭嘴角抽了抽，將視線從那張圓臉上移開，眸光于無人處漸變幽深落寞。
藺秋見她這般沉默下來，頗是不解道：“舒大小姐，我讓你為難了？”
“有點?！笔婺琳延X得有點煩躁，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覬覦了那般，心里堵得慌。
她突然就邁開步子，撇下藺秋，往前走去。
藺秋卻感到莫名其妙，小跑著跟上她的步伐，詫異道：“為何會為難呀？我不過就是想問問你的看法，你直說就好了。放心，哪怕你覺得我做得不對，我也不會覺得難過的?！?p> 舒牧昭猛地停下來，唇線緊緊抿起，忽然就沒了耐心，“藺小姐，你又何必來問我呢？我不過是個與你無關的人，就算懷揣著什么想法，更與你沒有任何干系。你想要半夜舞劍還是彈琴，那都是你與凌王之間的事，旁人哪里有置喙的余地？”
其實，舒牧昭也有點看不懂自己的想法。
上輩子她中計遇害，完全是沈皇后的手腳，跟慕容凌是沒有關系的?？芍鼗钜皇溃俅斡龅竭@個人，她卻沒有想要重修前緣的心思——
或許，她對他是有怨的，怨他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沒能出現(xiàn)在身邊，怨他在她死后沉默地過了這許多年，更怨他不知道前世的仇恨而她卻要獨自一人背負。
可能，永不會得到救贖。
她想過找他坦白，向他求助，可在邁出去的那一刻，她卻遲疑了——
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他嗎？
如果不是，她會不會被當成不祥之物處理掉？如果是，為什么她讓李管家去查自己死后到重生這段缺漏時間里他的事跡，竟無一字一句是有關于她的？
是那場冷戰(zhàn)中傷了他的心，以至于對她的死去漠不關心，還是出于對沈皇后的忌憚不敢有所動作？
無數(shù)個謎團纏繞在心頭，攪得她難受無比，臉色也跟著沉了幾分。
藺秋沒看到她的異樣，自顧自道：“其實你說得對，這到底是我跟凌王之間的事情，問你的確是強人所難了。不過你也千萬別覺得凌王把我趕下墻頭不近人情，當年我在淮上見到他的時候，他待人很溫和的……”
淮上……淮上……
舒牧昭閉上眼，袖中的手忽然握成了拳頭。
凌哥，當年在淮上，你經(jīng)歷了什么？是否溫香軟玉調(diào)笑滿途？你可知道我在遙遠的皇宮里又經(jīng)歷了什么？
“舒大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臉色這么難看？”藺秋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勁兒，抓住她的手臂搖了搖，搖得那單薄的身子跟著晃了晃。
再抬眸時，她眼里難以掩飾的的疲憊，“藺小姐，我突然有點不舒服，想在此處靜一靜。你先過去吧?！?p> 藺秋還想說什么，卻見舒牧昭已經(jīng)背對著她，那清瘦的背影里透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漠。她張了張嘴，詫異于她驟變的情緒，卻也只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聽著腳步聲逐漸遠去，舒牧昭強撐許久的情緒終于松懈下來。她雙手捂住臉，日光灑在手背上，照亮了那一彎晶瑩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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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亭子里，穿著墨色長袍的男子默然看著后花園里發(fā)生的一切。
“王爺在看什么？”陳陽安走到男子身后，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隱約能分辨出那是舒牧昭的身影，心里忽然多了幾分警惕。
慕容凌移開視線，煞有介事地環(huán)顧了下四周，淡淡道：“這里的景致還真是不錯，也難怪侯爺不愿意搬去京城了。”
陳陽安心里咯噔一聲，連忙陪著笑，“王爺真是說笑了。江城哪里比得上京城的繁華熱鬧？家父之所以不愿意搬走，無非是眷戀這一片故土罷了?！?p> 慕容凌點頭，“的確有道理。京城雖大，卻不如江城地小熟人多，做什么事也方便不少?！?p> 陳陽安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卻裝作不懂道：“請恕我愚鈍，不明白王爺想要說什么。”
“舒牧昭被抬上火祭臺的事，是你們侯府做的吧？”慕容凌語不驚人死不休，神色如常仿佛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
殊不知，陳陽安已經(jīng)變了臉色，低沉的聲音里帶了幾分怒氣，“王爺說這話，可有真憑實據(jù)？”
慕容凌終于正視起他，可那目光深邃幽暗，仿佛一個可怕的旋渦，一對上就要將人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