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成了這樣?”慕容凌回顧了下剛才與舒牧昭的談話,忽然冒出了這一句。
閔東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主子,您說什么?”
“你不覺得很奇怪?”許是一時找不到描述的詞匯,慕容凌抿唇沉默了片刻,突然問了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那次深夜月下相逢,你覺得這個舒家大小姐如何?”
閔東抬頭望天,想了想,蹦出了八個字,“深藏不漏,是個高手。”
嗯,畢竟有那個膽子,敢無聲無息掀開自家主子車簾的人,天底下找不出幾個。
“那你覺得剛才的她怎樣?”慕容凌眸色深深,若有所思道。
“氣息不穩(wěn),陰晴不定?!?p> “這就是了?!蹦饺萘桴饬藥撞剑抗饴湓诖巴獯渚G的竹葉上,像是在自言自語,“那為何會有這樣大的反差?”
閔東低頭想了想,咳了幾聲,猶猶豫豫道:“主子,請恕屬下多嘴,方才您與舒大小姐談話的時候,屬下從旁觀察了好一陣子,發(fā)現(xiàn)……”
“發(fā)現(xiàn)什么?”慕容凌皺眉問道。
“屬下發(fā)現(xiàn),那舒大小姐似乎不想看到您。”閔東硬著頭皮回答,感受到周身驟然冷下來的氣息,忙不迭解釋道,“當(dāng)然,這只是屬下的猜測而已,也不能當(dāng)真的!”
慕容凌若有所思地看著地面,想起與舒牧昭為數(shù)不多的交集,眉頭卻深深皺了起來。
不說還好,一說他也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竟是認同了閔東的看法。所謂的“不對勁兒”,原來出在舒牧昭對他的態(tài)度上——
回想起剛才的對話,那個人似乎極不待見他,甚至好幾次都別過臉,并沒有正面對上他的視線。起初他還以為是她的性子使然,如今卻發(fā)現(xiàn)這里面還深藏著一抹刻意——
刻意的躲避和克制。
可是,他與這個人既沒結(jié)仇也沒結(jié)怨,甚至稱得上是沒有任何交集,她還需要刻意避開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忽然問了句,“本王很可怕,還是很招人厭?”
閔東啊了一聲,見他竟然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臉上頓時現(xiàn)出一副被雷劈到的神情。
過了良久,他才收拾好受到驚嚇的情緒,小心翼翼道:“主子,屬下覺得,這問題肯定出在舒大小姐的身上。至于她為何會對您有這樣的態(tài)度,那就不得而知了?!?p> 慕容凌緩緩回神,想了許久也沒想通個中原因,無奈之下,也只能先把此事擱在一旁,轉(zhuǎn)而吩咐道:“等下你去給舒牧昭傳個話,讓她務(wù)必要在衙門里待幾日?!?p> 閔東連忙應(yīng)聲退了下去。
彼時,舒牧昭正懷揣著滿肚子的心事,聞言也不過極其自然地點頭應(yīng)允,就像過去在王府里聽到他囑咐時一樣,并沒有做過多的詢問。直到對上閔東的懷疑視線時,她才猛然驚醒過來,心里苦笑一聲——
習(xí)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哪怕她換了個身份,還是對他的話不存疑問。
可是,她卻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顧靖蕁了!
她揉了揉眉心,聲音里帶了幾分疲憊,“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他,這幾天我會好好跟紀守謙談心的?!?p> 而紀守謙聽說她要留下來的消息,差點當(dāng)場跳起來反對。
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他可不樂意伺候這位金貴的小姑奶奶。
舒牧昭聽完離悅的稟報,頓時起了玩心,有關(guān)于慕容凌的事情也暫時拋到了腦后,帶著離悅就上門拜訪了這位江城的父母官。
紀守謙心里叫苦不迭,卻不敢有絲毫怠慢,耐著性子陪她談天說地。談著談著,舒牧昭話音一轉(zhuǎn),忽而神秘兮兮道;“紀大人,江城里最有名的青樓是哪里?”
紀守謙眼皮一跳,下意識捻了捻八字須,試探著道:“舒大小姐問這個,是否不大好?”
“如何不好?”舒牧昭柳眉倒豎,指著他叱道,“你能私會小倌兒,本小姐還不能去逛逛青樓摟摟窯姐兒?”
“咳咳咳……”紀守謙冷不防被茶水嗆到,也顧不得形象如何,扒著桌子就咳了起來。直到緩過一口氣來,他才道:“不知道舒大小姐從哪兒聽來的戲言,這真的是誤會??!”
舒牧昭斜眼看他,一臉不信。
后來,她也讓人去查那小倌兒的身份,卻發(fā)現(xiàn)了一些蛛絲馬跡。那小倌兒是真實存在的,只是被人暗中掉了包,與紀守謙私會的只是頂著這個名字的另外一個人而已。
這可就有意思了!
紀守謙頂著那兩道極具洞察力的視線,背后冷汗直流。他咬咬牙,像是在衡量著什么,片刻后才道:“舒大小姐若是要尋好玩的去處,本官倒是可以推薦個。聽聞江城十幾里外的普陀寺風(fēng)景秀麗,頗值得前往一觀?!?p> 舒牧昭嗤了一聲,“一個寺廟,有什么好玩的?紀大人,你莫不是在捉弄本小姐?”
“豈敢?”紀守謙伸出一只手指,在她跟前晃了晃,神秘兮兮道,“那里可真是個好去處。舒大小姐若是無事,倒是可以過去看看。相信不會讓你失望的?!?p> “這樣么?”舒牧昭狐疑地瞧著他,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暗暗記在了心里。
有些事,與其等著別人來告訴你,倒不如親自去查證。
直到把她送走,紀守謙才松了一口氣,旁邊師爺連忙拿過扇子來給他扇風(fēng),“大人,這舒家大小姐的架子也太大了吧?您好歹也是有品級的朝廷命官,怎么到了她這里……”
紀守謙嗤笑一聲,卻帶著濃濃的無奈,“那可不是普通的千金小姐,咱們要想在江城里安穩(wěn)度日,還是不要輕易招惹為好。見招拆招罷了!”
“可小人替您覺得憋屈??!”那師爺苦著一張臉道。
紀守謙苦笑了下,揉了揉眉心,嘆道:“憋屈又怎樣?那些人,哪一個是能輕易得罪的?行了,這些不說了,你去給大使帶個話,就說本官已經(jīng)按照他指示的,將普陀寺那里的玄機透露給舒小姐了,剩下的就看他了?!?p> 那師爺連忙領(lǐng)命退了下去,留下紀守謙一人惆悵地望天哀嘆。
盡管紀守謙千般不情愿,卻還是不得不命人趕緊將舒牧昭的落腳之地收拾出來。舒牧昭向來隨遇而安,看了眼收拾干凈的屋子,倒也沒說什么。
等到揮退了其他人后,舒牧昭想起紀守謙提到的普陀寺,連忙招來離悅,問道:“普陀寺那里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