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逼仄的地下室里,躲著一個“野人”,他雙手抱著膝,緊緊蜷縮成了一團。地下室里的血腥氣還沒有散盡,仿佛那個人臨死前的尖叫般,綿綿密密地,滲入他的每一個毛孔。
曹全有低下頭,手上的血跡似乎還未干,那黏膩溫?zé)岬难赫丛谑稚系母杏X,讓人惡心,可是,他并不后悔這么做!
三個月前,他被警方告知,按照現(xiàn)行的法律程序,他的兩個女兒都死于精神病患之手。他抗?fàn)庍^,四處告訴過,因為他不相信,一個精神病患會強奸女人,他堅信,兇手是在裝瘋賣傻??墒牵瑹o論誰幫他申訴查看,最后都偃旗息鼓。
各項檢查的數(shù)據(jù)表明,他確確實實不是一個正常人。
在絕對的鐵證面前,曹全有終于絕望了,與此同時,一個念頭在他的心里開始瘋狂地滋長。
他要親手處決那個男人。
可是,于冬至當(dāng)時已經(jīng)判刑,家產(chǎn)拍賣并賠償給了他,剩下的費用全部用于支付于龍在精神病院的費用。
那銅墻鐵壁一般的精神病院,比監(jiān)獄更加遙不可及。
該怎么辦呢?
這些日子他都是背著一袋子面包坐在精神病院門口,天天等,天天看,人沒等到,渾身卻已經(jīng)臟污到?jīng)]法看,胡子頭發(fā)黏膩膩地粘在了一塊兒,看起來比精神病患更像精神病患,沒錯,還是個流浪的精神病患。
也許真的是上天垂憐,就在他徘徊在精神病院的門口足足的第三個月頭上,一個無星無月的深夜里,他發(fā)現(xiàn)一個人影麻利地翻過墻頭,跑了出來。
他的腦中突然閃出一句話:那個人是他!
他自己都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到了,但是身體比腦子更加靈敏,在反應(yīng)過來之前,他已經(jīng)緊緊跟著前面的人跑了出去。
但他畢竟是個40來歲的中年人,身體素質(zhì)與前面那位腿腳麻利的年輕人畢竟有差距,直到追到一個三叉路口時,他才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被追丟了。
他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路口旁,仰望了下烏沉沉的天際。
果真是個適合逃亡的時節(jié)。
不知道為什么,越追他越篤定,那個在前面跑的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便宜他了,讓他多活幾天吧?”
他恨恨地啐了一口,轉(zhuǎn)身往反方向,他的家走去。
他已經(jīng)有十天沒有回過家了吧?
家里還維持著他的妻子過世時的樣子,廚房里依舊一片焦黑的狼藉,僅存的幾個瓷碗又籠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土,蜘蛛在房角處愉快地吐著絲兒,此刻,這里是它們的家。
曹全有木然地打開水龍頭,渾濁的水流了出來,他拿起旁邊的水壺放在了下方。
“丁鈴鈴鈴——”
手機鈴聲激烈地響了起來,在這幽靜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曹全有摸過手機,時間顯示2:44分,一行陌生的手機號碼在跳動。
他接起了電話,一個陌生的聲音通過電磁波爬了過來。
“嗨,臭老頭兒,跟了我一晚上了,累嗎?”
曹全有的眼睛猛地睜大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于龍?”
“嗯哼,想知道你女兒怎么死的嗎?想知道的話,就來抓我吧!”
“于龍!”
他一聲怒吼,對方卻已收了線。
而后,他一遍遍地撥打過去,對方卻已經(jīng)關(guān)機。
“你到底在哪兒?”
曹全有憤怒地將手機摔在地上,水龍頭的水依然在嘩嘩流淌著。
第二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合衣臥倒在沙發(fā)上的曹全有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個箭步猛地躥了過去,打開門,一陣微風(fēng)拂過,空氣中隱隱飄來了些許桃花的香氣,但,空無一人。他一低頭,地下扔著一個方方的信封。
他顫顫巍巍地俯身拿起那個信封,關(guān)上了房門。
那是一個用牛皮紙包裹的硬物,曹全有使勁撕開那層包裝,里面只放著一個普通的CD盤片。
他似乎是猜到了這里面有些什么東西,臉色一下子變得唰白,然后,他拿著那東西,跑進了女兒的房間里。
女兒的房間里,擺設(shè)一如往昔,只是久無人居,也蒙上了一層灰色的塵土。他再顧不得那些,一屁股坐在女兒的電腦前,摁電源,開機。
幾個月未曾開過的筆記本吱吱悠悠地打開了,一行開機密碼出現(xiàn)在眼前,曹全有試著輸入女兒的生日,還有她喜歡的各種數(shù)字組合,一些特殊的紀念日,結(jié)果竟無一能打開。他有些心灰意冷地捏著那個盤片,心里一陣無奈。
也許,這就是天意……
天意?
曹全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咬咬牙,輸入了一行奇怪的字符,那是一個男孩的名字縮寫,還有他的生日。
“叮——”
電腦應(yīng)聲打開,曹全有的心里一時五味雜陳。
三年多前,他發(fā)現(xiàn)了女兒早戀,本想著制止,但是聽說,對方那個男孩大女兒三歲,且是個家里有礦的富庶人家,學(xué)習(xí)也不錯,再加上,女兒早戀后成績并未出現(xiàn)下滑和波動,于是他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地過去了。
只是沒想到,那個男孩子嫉妒心那么強,竟然找借口要逼死那個優(yōu)秀的孩子。
唉……
警察說得對,在這件事上,他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只是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將盤片插入電腦光驅(qū)中,光驅(qū)吱吱悠悠地響著,轉(zhuǎn)動了起來,而后自動開始了播放。
“爸爸——”
一聲尖叫,曹全有下意識地便要伸手關(guān)閉,卻只是將視頻暫停,視頻中的畫面定格在女兒那張放大的驚恐面容上,一如當(dāng)日她拍下的那個男孩。
他不敢再看下去,可是卻又不得不看下去,也許,這就是女兒留給他的最后的訊息。
他咬咬牙,繼續(xù)打開視頻。
視頻中,女兒依舊在尖叫,夾雜著身上的衣服被撕開的聲音,到后來,女兒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內(nèi)褲。
她手腳并用地,狼狽地,拼命地在地上爬著,一只手卻猛地攥住了她的一只腳踝,將她狠狠拖了回去。
女兒的尖叫更大聲了,下一秒,那只手狠狠地甩向女兒的臉,并且將她狠狠翻轉(zhuǎn)過來,女兒幾乎赤裸的身體完全地暴露在鏡頭下。
“求求你,饒了我吧,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撒謊,啊——”
女兒又一聲慘嚎,一只腳狠狠地踩在了她白皙的肚皮上。
“爸爸——救命啊——”
女兒終于開始狂喊出聲,一只手卻狠狠揪住了她的頭發(fā),將她拖著往一個房間里走去。
曹全有的指甲已經(jīng)狠狠嵌入了肉里。
他不忍心再看下去。
視頻的時長是十三個小時。
他不知道這十三個小時里,女兒到底遭遇過多少慘不忍睹的凌虐,這些經(jīng)歷像一把刀,狠狠地扎進他的心里。
他甚至希望,永遠都不要知道女兒所經(jīng)歷的這一切。
“天殺的畜生,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曹全有的后槽牙咬得咯嘣作響,他狠狠地關(guān)上了電腦,打開門走了出去。
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把于龍找到。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祈愿,當(dāng)他帶著滿身殺氣,敲響樓下601房間的大門時,大門“咔噠”一聲,打開了,于龍那張蒼白的臉,似笑非笑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曹先生,久等了……”男孩倨傲地笑著,絲毫沒有半分精神異常的征兆。
曹全有猛地伸出手,將男孩推入了房間內(nèi),大門再次被狠狠關(guān)上,隔絕了人世與地獄。
“你不是精神??!”是肯定的語氣。
“你猜猜?”于龍玩世不恭地笑著,語意滿是輕蔑。
曹全有肝火上涌,狠狠地將于龍擊倒在地,而后把他捆在椅子上,于龍卻只是笑著,由著對面的人擺布,神情冷漠又淡然。
“曹先生,您的女兒啊……可真是極品……那滋味兒,別提多銷魂了……喏,就是在這個客廳里,她跪著哭著向我求饒,像一條狗一樣,不,是豬狗不如,像糞便里的蛆蟲一樣,扭曲著,嘖嘖嘖——”
“別說了!”曹全有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曹尖尖啊,是匹烈馬,馴服起來格外地有勁兒,相比之下,曹年年可就太無趣了,哎呀,只會哭的女孩子可是不討人喜歡的,真是少了太多樂趣了……”
“我讓你別說了!”
曹全有狠狠地朝于龍腹部錘去,將他連人帶椅地,一拳擊倒在地。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扛C囊廢!”于龍嘴角現(xiàn)出那絲輕蔑的笑容。
“你以為我不敢嗎?”
“你當(dāng)然不敢,因為你——沒——種——”
“好,好,好,我沒種”,曹全有突然回身一個飛踢,狠狠踹向男孩的心口窩,再次將他踹倒在地,于龍哼哼唧唧地咳嗽著,臉上那絲輕蔑的笑容卻又加深了幾分。
曹全有狠狠揪住他的頭發(fā),將他提溜著坐了起來,身后,捆著他的椅子已經(jīng)四分五裂。
“說!你是怎么樣逃過檢查的?為什么那么多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你是裝的?”
“呵呵,原來你想知道這個?。俊?p> 他歪著嘴,綻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告訴你,這是秘——密——”
男孩說完,突然仰天大笑了起來。
“殺了我吧,殺了我,你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真相!”
男孩繼續(xù)放聲大笑著。
“你真的以為,我就沒有辦法收拾你了嗎?”
曹全有冷笑著,摸起了地上的一根球棒,而后,狠狠地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