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夏只是想著根據(jù)奶奶的回憶匯成的畫面,就已經(jīng)感覺到了那份絕望,更何況是當年僅僅五歲的何曦呢?再加上何曦還是親眼見到了自己的爸爸殺死了自己的媽媽,那份恐懼會給一個年幼的孩子的內心蒙上怎樣的陰影呢?
那個晚上,警車,急救車的聲音劃破了本該安靜的天空。何曦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看著爸爸被拷上手銬,帶上了警車。又看著醫(yī)生和護士對媽媽一陣急救,卻又滿臉歉意的宣告了死亡??粗莻€坐在人群中眼淚直流的奶奶,也看著在她懷中嚎啕大哭,不諳世事的弟弟。何曦第一次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該做什么,也不知該以什么表情,去面對那些向自己投來憐憫眼神的鄰居。
“奶奶!”汪夏正皺眉聽著奶奶講述那些珍藏的回憶,卻忽然聽到外面院子里傳來叫聲。那是充滿了少年音色的聲音,明朗中又不失穩(wěn)重。
奶奶聞聲出去了,只留下汪夏獨自在發(fā)著呆。這些年的何曦到底是怎么度過的啊?經(jīng)歷了這些許多大人都難以承受的事,她卻依舊這么積極向上的生活著。終究是自己狹隘了,本以為自己從小所經(jīng)歷的就是天大的不公??涩F(xiàn)在看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抱怨媽媽的離開,至少她還在自己可以找到的地方生活著。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埋怨何曦沒有履行承諾呢?這樣的何曦分明比自己更加需要朋友與安慰。
汪夏看著仍舊在廚房忙碌的何曦,切菜的動作熟練到讓人心疼。不禁聯(lián)想到,那年五歲的何曦,是不是就開始這樣站在廚房中,擔起了家里的重擔了呢?
屋門口站著一個少年,那個少年扶著奶奶,一動不動,卻是死死地盯著自己。只見那少年,額前的頭發(fā)有些濕漉,似乎是被汗水打濕的,胸口也在微微急促地起伏著。汪夏仔細辨認了一番,才認出那個背光的輪廓。就是之前在教室門口拉走何曦的人,也是騎車載何曦回家的那個人,那個被他們稱作林衡宇的人。汪夏在林衡宇的眼中看到了滿滿地敵意,仿佛自己是那個沒有經(jīng)過主人同意,就闖進了別人家的不速之客。
“小宇啊,你應該也認識夏夏吧?哦,對!你看我這記性,就是他受傷了。我中午跟你說的,小曦送朋友去衛(wèi)生室了,就是說的夏夏?!蹦棠探忉尩馈?p> 聽奶奶的話的意思仿佛是,林衡宇之前已經(jīng)來找了一次何曦了。
“夏夏?呵!你來干什么?”林衡宇先是冷笑了一聲,隨即又面無表情的盯著汪夏。
“???我來干什么?說的好像這里是你家似的!沒聽見奶奶說話嗎?是小曦曦帶我去看腳傷了,然后又把我?guī)Щ貋砹藛h!”汪夏由于腳傷,此刻左腿是放在沙發(fā)上的,整個人的狀態(tài)就像是半躺著。再加上用戲謔的表情看著林衡宇,所以就愈發(fā)顯得吊兒郎當了。
奶奶呆呆地站在一旁,疑惑地看著這兩個小伙子,“你們兩個不認識嗎?”
“不認識!”卻見他們兩個異口同聲地說道。都是斬釘截鐵,卻讓人怎么看,他們兩個都不像是不認識的樣子。
奶奶看了看自己看著長大的林衡宇,從沒有見他什么時候有過這樣的表情。仿佛急于宣布自己的主權,但其實又隱藏著一絲恐懼。再看看剛才還恭恭敬敬,謙遜有禮的夏夏,此刻也像是炸了毛的小奶狗一樣,把自認為最兇的樣子拿出來面對著林衡宇。奶奶頓時得出了結論————他們倆一定認識,只是鬧別扭了。再說,既然夏夏是小曦的朋友,那小宇怎么可能會不認識。
所以當何曦做好面條,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看到的畫面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林衡宇和汪夏看似和諧的并排坐著,但是兩個人的表情都是非常的別扭。原本沙發(fā)的長度是可以讓他們兩個寬松的坐著的,但由于現(xiàn)在汪夏的腳受傷了,需要多占用一些空間,這個沙發(fā)就顯得比較擠了??墒撬麄儍蓚€還都拼命的往兩端挪,仿佛旁邊坐著的是瘟神一般。
“林衡宇,你怎么來了?”何曦看了看擺鐘,已經(jīng)快下午三點半了,這個點,第一節(jié)課早上課了。這擺鐘雖然有些年頭了,據(jù)說是奶奶的陪嫁,但是時間依舊很準。
何曦原本想著下午逃了課,明天告訴陸老師原因就可以了。她也想到了林衡宇找不到自己應該就會先去學校,但沒想到他現(xiàn)在還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林衡宇看了看何曦手里的碗,冷冷地瞟了她一眼。竟然什么也沒說,完全忽視了何曦問他的話。何曦算是明白了,他這是又生氣了!因為一般情況下,他不會這樣對自己的,除非他很生氣!就像上午在教室門口時,拉著自己就走一樣。
“哎呦!小曦啊,都怪奶奶記性不好。其實你和夏夏去衛(wèi)生室的時候,小宇來找過你了。我當時也不知道夏夏是誰,就告訴小宇,你陪朋友去看病了。后來吧,你們回來之后,我也忘了告訴你了。”見林衡宇不說話,奶奶倒是先站出來說明了這件事。
“小曦曦,我餓了,快給我飯?。 睙o奈汪夏不方便站起來,只能坐在沙發(fā)上,可憐的抬頭看著何曦。
“哦,對!來你先吃飯。”何曦把面條放到了汪夏面前,還給他拿了雙筷子。
“哇!不是我夸張地說,小曦曦你可以?。∵@面還真是好吃!”汪夏也餓了這么久了,端起碗就開始一陣狼吞虎咽。即使塞滿了嘴,也不忘夸何曦兩句。
何曦忙活了這么久,也餓了。正打算開始吃自己端過來的另一碗面時,卻聽到剛才一直不說話的林衡宇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我也餓了”。
何曦抬頭看著他,卻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看自己,還是鬧別扭的樣子。
“自己盛去,又不是不知道廚房在哪兒!”何曦依舊低頭吃面,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因為她知道,林衡宇根本就不可能會現(xiàn)在餓,他明明剛在自己家里吃過飯不長時間。
“我不知道,你幫我盛!”林衡宇就是想讓汪夏知道,自己跟何曦才是親近的,他就是為了宣揚自己的主權罷了,他也確實是不餓的。
“小曦曦,我吃完了,還想吃?!蓖粝膸卓诰统酝炅?,其實他光顧著吃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林衡宇說了些什么。
何曦正準備放下碗筷,去幫汪夏盛飯,畢竟汪夏腳受傷了,又是第一次來家里,所以只能幫他盛了。
可沒想到的是,一直坐等何曦去幫他盛飯的林衡宇,卻忽然站了起來。
“你坐著,我去盛!我對這兒的廚房熟悉?!绷趾庥钫f這話的時候,還一臉得意地看著汪夏。仿佛就是在說
“你看,這地盤兒我比你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