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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薔薇在唱歌

第十一章 回家

曾有薔薇在唱歌 楊照墨 1341 2019-05-02 00:28:13

  我每隔兩個星期是要回一次家的,因為當時的我并沒有銀行卡,我媽一般一次只給我兩個星期的生活費。那時候一個星期也就一百塊錢,吃飯都有些緊張,更別說拿來干一些其他的事情了,我之前給黃粲買的那個手表就足以讓我破產好一陣子了。我們現(xiàn)在高一,還不補課,所以一般周五下午上完課也就早早的放了,對我來說,兩個周一次的回家其實是這所有的日子里最讓我覺得難熬的事情。

  我爸很少在家,他基本的時間都在外面打工,平常家里就只有我媽和年幼的弟弟,這些年捉襟見肘的生活養(yǎng)成了她節(jié)儉的習慣,所以當我每隔兩個周就要從這個生活拮據(jù)的家里拿走一筆巨款的時候,她無論如何也是高興不起來的。每到這個時候我也很害怕,我害怕聽她講這每一分錢是我爸如何辛苦才換來的,我也害怕聽她講她為了給我攢這筆錢又是如何艱難的生活的,她總會當著我的面給我算賬,算這個家里的開支和收入是多么的不平衡。

  我的天性又容易多愁善感,所以我回家大多時候幾乎都是哭著的,她講的所有的東西加在一起,會讓我產生很深的負罪感,讓我無比的內疚與痛苦,恨不能像村里的那些同齡的孩子一樣,早早的就去工廠里面打工賺錢,好以此來使自己逃開這種無力感,畢竟我那還在九年義務教育期限內的弟弟,肯定不可能和我共同承擔這筆不菲的開銷,我也沒有辦法把家里如今的窘迫和自己強行分離開來。

  我們家每隔兩個周都會上演一次這樣的戲碼:一個中年女人淚流滿面的訴說著自己的不易,訴說著如今所有的委屈都是因為孩子上學的開銷巨大,那一筆一筆的學費和生活費就是導致這個家庭貧窮困頓的元兇,自己辛苦的操持著這個家,她為之付出一切的孩子又都不聽她的話,她埋怨丈夫無能,哭自己,也哭命運不公。有時她旁邊還會有一個小男孩,他懵懵懂懂的聽著這本不該是他這個年紀聽的一切事情,臉上偶爾也有不屬于他那個年紀的憂愁,他不知道他的媽媽在哭什么,反正他就跟著哭。一個女孩站在那里默不作聲,她也在低聲抽泣著,她在哭什么呢?她哭自己過早的承擔了生活的重量,因為他的媽媽覺得她是困苦的源頭而覺得委屈,她也在感到悲哀,想起小時候母親知書達理溫柔的樣子,原來貧窮真的可以讓人變得不講道理。

  這就是我當時生活的現(xiàn)狀了,這就是我痛苦的原因,如果再加上我爸,那場面就更加混亂不堪了??稍绞沁@樣,我那固執(zhí)的自尊心就顯得越發(fā)的可笑。

  “媽,我回來了”我還是努力拖著沉重的步子走進了家門。

  “嗯,飯我們都吃過了,在鍋里,你自己去熱熱吧!”我媽坐在門口織著毛衣,頭也沒抬的說到。我見狀便知她心情不好,也不敢上前去問,就自己放了書包進廚房弄吃的去了??粗伬锏陌撞颂}卜,我心里那強烈的罪惡感又不受控制的襲來了,好在我已經知道了怎么控制住它。

  我匆匆的吃過了飯,休息了一小會就趴到了寫字臺前,拿出從學校帶回來的各科的練習冊,開始一邊走神一邊做題,我有時根本不想趴在那里,可我不敢那么做,我必須表現(xiàn)出十二分勤奮的樣子給我媽看,讓她知道她的投資是有收益的。毀滅希望,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

  一般在家的這兩天只要我盡力的表現(xiàn)出乖巧,積極配合,就不會有什么太大的事情發(fā)生,如果我看起來努力的樣子能讓我媽這個可憐的女人覺得安慰,那么我是愿意這樣做的。但是在她需要給我新的生活費的時候,我即使這樣做了也不會有太大的作用,我依然會得到一陣子的訓誡還有她那不斷流淌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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