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5,陳佚收拾好了東西,去叫睡在沙發(fā)上的陳冶??墒顷愐备緵]醒來,咕噥著“再睡一會兒”,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頭。
“你確定?”陳佚一點也不留情,“我現(xiàn)在要走了。如果你等著讓呂一然來叫你,那就是十點多。她今天早上沒課?!?p> 6:37,陳佚出門,關門前看到陳冶詐尸一樣從沙發(fā)上翻了起來。知道自己的嚇唬還是奏效了的。不過她猜測,這小子能保證不重新倒下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只能祈禱他掐著點兒醒,別遲到太過分。
路上,陳佚帶著耳機收聽英語新聞,知道今年的諾獎頒給了兩個美國人,理由是他們利用果蠅這種小東西的基因,發(fā)現(xiàn)了生物節(jié)律的機制。
這兩天已經入了秋,白天變得更短。陳佚這個點兒在路上走著,正好能完整地看到天色漸漸亮起的過程。學校有一條筆直又寬闊的林蔭道,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打在陳佚的身上,她居然覺得有些好看。
7:00,她和班里同學一起參加了跑操。結束的時候,她的班長找了過來:“你是陳佚對吧?”
看到陳佚點頭,這個長相憨厚的男生長出了一口氣:“終于找到你了,你老是不在,一下課就走,消息也不回……”
陳佚挑了挑眉。
班長啰里啰嗦地抱怨了一堆,這才切入正題:“我是來通知你實驗課的事兒。這周開始,也就是今天早上,我們班就要開始上實驗課了。我們學校沒有實驗樓,不過我們師范生實驗也不多,借旁邊研究所的實驗室用用就可以了……”
“研究所?”陳佚有點驚訝,“為什么…….?”
“啊,那個研究所是隔壁科大的老師開的,其實算是……科大的附屬實驗室。也是教學用的嘛。”
“哦,這樣?!标愗龎合滦闹械牟话?,“你繼續(xù)。”
“呃,對,所以下午的時候,我們班同學一起去,這一次認下地方,以后就好找了。”
一聽說要一大幫人一起去,陳佚的內心是拒絕的。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她只好應下。
早上分別是英語和細胞生物學課,但對于陳佚來說都一個樣——她這一早上都在自己背自己的教育學,根本就是上了一早上自習。
11:15,最后一節(jié)課她逃了,趕到面館開始給爺爺打下手。忙里忙外一個半小時過去,12:50左右,她準備好了要送去研究所的飯菜,趕在13:10之前跑了個來回。
陳冶正在店里吃飯,看上去沒精打采的。
“早上遲到?!标愐卑@,“老師罰我給大家唱歌,說因為我是藝術生,要有點難度,讓我唱《青藏高原》。”
“破音了。”陳佚想也不想就猜出了下文。
陳冶埋頭吃飯。
“破音?破音沒事兒??!”爺爺拍著陳冶的背,“我聽那些店里老放現(xiàn)在那些歌,里面歌手都破音,哎呦呦,從頭破到尾的都有!鬧騰!好聽!”
陳佚思考了一下,覺得爺爺說的可能是搖滾。很想給他解釋一下,唱高音破音,和故意做出來的破音質感,根本就是兩個概念。
但看到陳冶立刻笑得很開心就沒有說。
“以后我叫你就起,別起了又躺下?!彼龥鰶龅乜粗愐保伴L點記性,要是下次讓你唱《燈塔》,別怪我沒提醒你。”
下午2:10,陳佚按照班長的安排,在旗桿下和班里同學會合,出發(fā)去實驗室。
同學們三五成群,只有陳佚一個人默默跟在后面。鞋帶開了,她也不想系,只是甩著腳繼續(xù)走。偶爾有一兩個同學偷偷回過頭來看她。陳佚感覺得到,但不知道是為什么。她有些尷尬,只是低著頭,心里忍不住地煩躁。
他們上課的地方在研究所的三樓。陳佚雖然每天都要來這里送飯,但來了卻進到別的樓層,這還是頭一次。
同學們大多都是沒怎么真的進過實驗室的,都覺得新奇,把柜子里的實驗器具翻了個遍。一個女生抓起一把剪刀,沒想到手指一用力,卻沒能把兩片刀刃分開。
“我去,這條件也太爛了,”她咋咋呼呼地喊著,“剪刀銹成這樣,掰都掰不開?!?p> 另外幾個人過來也試了一下,效果差不多。于是他們得出了一個統(tǒng)一的結論:師范的實驗果然很水。哪怕借了別家的實驗室也借不到好的。
“那不是剪刀?!标愗蝗婚_口。
原本熱鬧的一伙人突然安靜下來,齊刷刷地看著她。
“你們拿的那個,不是剪刀。是止血鉗。”陳佚補充,“底下有齒,稍微錯一下就開了。”
“哦,我說呢。”那個女生按照她說的又試了一下,果然輕輕一碰就開了,“謝謝提醒哈?!?p> “那……你知道那個是什么嗎?”女生好不容易逮著陳佚說話,覺得找到了話題點,趁著陳佚的注意力還沒移走,趕緊問,“我剛才看半天了,感覺好高級?!?p>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個盒子一樣的儀器,下面有個小抽屜一樣的結構,可以被拉出來。
這倒把陳佚問住了。她不知道這東西在中文里的標準表達是什么。
“呃,就是一個通過透光率測物質屬性的東西?!彼缓没\統(tǒng)地解釋說。
不過女生表現(xiàn)出來的愿意攀談的態(tài)度讓她受到了一點震動,可以說是受寵若驚。
也許他們對她好奇只是因為自己太疏離了。她想。原來別人也是想和她打交道的。
只是自己總忍不住以惡意揣度。
14:30,老師來了。第一節(jié)課沒什么有營養(yǎng)的內容,整整兩個多小時,根本就是一堂實驗室安全教育課。連陳佚這種人都覺得注意力實在沒法集中。
好不容易挨到散場,陳佚迫不及待地把身上那件令她不舒服的實驗服脫了下來,胡亂往包里一塞,剛要邁出門去,就看到了一個人站在外面玩手機,身形頗為眼熟。
那人似有所感,也抬起頭來。宋知原和陳佚就這樣詭異地對視起來。
一秒。兩秒。
陳佚努力維持了一整天的正常人思維轉眼就分崩離析。
這次要再有人跟陳佚說什么巧合,她就要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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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ectrometer分光光度計。陳佚只知道英語不知道中文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