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權(quán)半響無語,最后實在是硬著頭皮打斷那大笑的老人?!懊魅遮w勒前來,不知王爺如何答復(fù)?”
“怎么答復(fù)?當(dāng)然是打打哈哈就過去了,難道他爹不來,派個狗屁世子就能套走我話?”
徐策大笑聲忽的一停,仿佛又想到何事一般,正經(jīng)的看向眼前高大男子。
“我這孫兒可還入你眼?”
“恩,此子尚可!”想到剛才兩人在棋盤上的角力,趙公權(quán)眼角抖動?!皻⒎ス麛啵玫闷鸱诺孟?,有種不鳴則已,一鳴天下驚的感覺。是藏是顯還需再觀望觀望?!?p> 徐策聽罷,神情肅靜的點了點頭說道:“這個天下,是趙家的天下,但老頭子我敢說這天下的百姓卻不姓趙?!?p> “我年歲大了,求的很簡單,就是兒孫纏繞,平平安安。這兒子沒了一個,我不想我這僅有的孫子在出意外,不過份吧?”
趙公權(quán)看著自言自語的老人,沒有言語。只是感覺這話里確是透漏出無比的寒意。有一句話趙公權(quán)卻是沒有說出口,那就是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啊。
“剛十五歲,時間尚且充分,還有那瘋劍為何會想見識見識徐來的本事?難道那個瞎子竟然如此厲害?”
“這個問題我到是問過破孺,破孺曾說過,寧州的那一劍足可讓他手中的霸王槍招架不住?!?p> “當(dāng)然那是前些年,現(xiàn)在卻不可知了。嘴上說的其實都不算,打過才知道嗎?公權(quán)你是知道的,當(dāng)年齊侯身邊的厲害人物不也是多的嚇人。打過后,不也被咱們西北鐵騎活活耗死。人力有其盡啊?!?p> “也是,不過那可是拿人命添的,你如今還會舍得?”
“老子是傻子嗎?沒有油水的事誰干,這點家底公權(quán)你是知道的,攢下是多么不容易啊,有句話叫什么,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不是,我當(dāng)家,我知道多貴。”
“不過,如果在我這孫兒手上,我卻不會心疼才是?!?p> 趙公權(quán)貌似是早已習(xí)慣眼前老人偶爾的粗俗之語,聽后也沒有太多介懷。
只是從新坐在棋盤邊拿起一個棋子“士”,低聲說道:“國士難尋,但以后輔佐這西北的“士”能否信的過呢?
徐策顯然知道公權(quán)話里的深意,憋了憋眉頭,砸吧砸吧嘴道:“盡人事吧!”
......
皇歷上還有幾日就是清明,清明前后多雨露,這個規(guī)律難的的與中原腹地相同。
這不,最近的幾日西北的天也略微潮濕了起來。
想必待過幾日,如約而至的雨水必會帶來一股清涼。
并州城里的華融巷,巷子寬敞整潔,兩側(cè)府宅林立,每戶大門前皆有兩個碩大的石獅子鎮(zhèn)宅,威武萬分。
其中一處府宅的大門口,更是氣勢十足,不說別的,單說那石獅子顯然就比其他門口的要大不少。
對于掌管整個并州的各位官老爺們來講,那家的石獅子就是在大上自家?guī)追?,也段無疑議。
誰讓那是一州刺史,孫大人的府宅呢。別說石獅子了,就是每日在門前放上鞭炮也只會迎來一句孫大人好雅興而已。
要說這位孫世財孫刺史,整個西北三州的官場提起,無不伸個大拇指。
雖名字世俗無比,所辦之事也也和雅字沾不上什么邊,但在西北王的眼皮底下當(dāng)官卻能當(dāng)?shù)捻橈L(fēng)順?biāo)?,那就是能耐?p> 你管他如何阿諛奉承?難道京中各個府的大人就不溜須拍馬了嗎?關(guān)鍵是的拍到正地方不是!
就說十多年前,剛上任的孫刺史得知西北王二子徐與舟要做筆買賣,二話不說,上門求見二公子。
不知如何談的,只得知一炷香功夫,二公子親自送出門,兩人相談甚歡,全然不似第一次相見。
后來嗎,據(jù)說那一次二公子掙個盆滿缽滿。當(dāng)然這都是“傳言”是真是假,無人會去探尋。
不過孫大人和王府的交情指定是比別人深厚的多,這是肯定的。
哪怕那次事后,京中有人對這孫世財頗有微詞,但時過境遷人家不也是沒事。所以說嘛,有些事啊光羨慕是羨慕不來的。
今日刺史府內(nèi),在書房的孫世財,正眼冒精光的來回踱步,嘴里也在念念有詞。
“好事啊,好事!王爺?shù)諏O歸來,這不是天助我是什么?”
孫世財深知想在西北站住腳,必逃不開西北王這座大山,更加慶幸的是自己早在多年前就明白這個道理。
深不知,不知道這道理或知道晚的,現(xiàn)在哪還有踏王爺府門檻的資格。
別說西北三州了,就說那登州的刺史孫楷,不也是如此做派。
還鬧個京中來的,當(dāng)朝宰相的弟子,不夾著尾巴做人他屁股底下的位置能坐的穩(wěn)?
笑話,想監(jiān)視西北,整個大奉還真找不出幾個人來。
我孫世財和孫楷比,雖然同姓,但可不是一家子。論背景更是一個天一個地,能走到今天是靠自己一步步熬出來的,所以就更不能放過任何與王府交好的機會。
給自己多年所作所為找好借口與臺階后,孫世財顯然對他人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看的也是很淡,很淡。
“傳言王爺?shù)牡諏O生的好生俊俏,看來明日我的讓有容一同前往。”
“不說別的,就說萬一兩人看對眼了,那豈不是是一樁美事。別說現(xiàn)在了,就以后那混蛋小子都能借他姐光在西北橫著走嘍?!?p> 來回踱步的孫世財越想越覺的可行,不禁的連連點頭。
一般人家的女子王爺那會看的上,還好咱家的姑娘才名頗高。別說知書達理,琴棋書畫,就連寫的字都價值千金,哪怕是京中的大人物都推崇備至。
這就是優(yōu)勢,穩(wěn)下心神的孫刺史剛要吩咐下人讓女兒前來,忽的轉(zhuǎn)念,徑直出門走向女兒的院子。
漱芳齋是孫有容八歲時改的名字,疼女有加的孫世財自是連連點頭。也是那時開始孫世財發(fā)現(xiàn)自己這長女有容,與別人家的孩子大不相同。
別人家姑娘在玩耍嬉鬧,有容在一旁發(fā)呆。
別人家姑娘在學(xué)女紅,有容在執(zhí)筆寫字。
待到十二歲臨摹的一副《天下賦》傳出,整個并州石破天驚。
待到十四歲時有容這個名字就更是流傳甚廣,太學(xué)的張孝詳看到那副《天下賦》更是連連贊嘆,直夸古人太白之氣勢,斷然顯露與紙,此女乃是西北才鳳。
并許諾:“如來云中山,定要收此女為徒?!?p> 遠在西北得知有此夸獎的孫有容,沒有絲毫怠懶,依舊每日埋首書墨當(dāng)中,頗有一番榮辱不驚之意。
只因二八芳齡,人間正好。
孫世財腳步匆匆的來到漱芳齋外,不等兩側(cè)的下人去稟告,一擺手徑直來到院內(nèi)。
待到推開房門,只見入眼處竹簡古籍遍地,昏暗飄搖的油燈散發(fā)出淡淡的光芒,長女有容一頭如絲緞般的黑發(fā)隨意扎起,細長的鳳眉微微緊皺,如星辰冷月的一雙眼睛正注視著手里的書卷,目不斜視。
“那個,有容。閑來無事過來瞧瞧,可有新書需要為父為你采購?”
看著恍如不知自己入內(nèi)的有容沒有起身言語,孫世財自顧自的說道。
聽的聲響,女子有容緩緩放下手中的書卷,神態(tài)優(yōu)雅的起身低聲行禮道:“書籍暫時到是夠用,還未看完,辛苦爹爹了?!?p> “那就好,那就好!怎會辛苦,對了,有容。爹爹明日去王府拜訪你徐爺爺,你也一同前往如何?”
神態(tài)本是優(yōu)雅的有容,一愣之后隨即瞥了眼對方,冷冷道:“怎么,爹爹是要去賣女兒嗎?”
孫世財感覺到有容的冷淡之意,剎那間不知作何言語。這有個冰雪聰明的女兒貌似也不是什么好事。
沉默片刻后,故作狐疑道:“你這孩子,怎會有此一說?”
“那想必是孩兒猜錯了,明日我還需去城南望月齋,探望周老先生,并與之探討王霸之道。恐無時間?!?p> 看著雖神情淡定,但話里明顯帶有抗拒意味的長女,孫世財知道若強求恐有不妥,貌似如實相告能來的更妥當(dāng)一些。
爹爹知你心比天高,但有些事爹爹雖不強迫與你,但好歹你的做出樣子來不是!
不說王妃在世時喜愛你頗多,看在你那叫過幾聲“奶奶”的情誼上你去拜訪一次也說的過去吧?
別的事情爹也不瞞你,實話講我是有那個心思,但不說八字尚未有一撇,就說世事無常,你如若不喜我還會逼你不成?
看著言辭誠懇的孫世財,孫有容半響無語。
“那好,明日我會隨爹爹一同前往。”
孫世財看到有容同意,笑容頓起,說了句早些休息便退出漱芳齋,心中卻已琢磨起明日帶何禮物前去才顯的不那般做作才好。
看著那步履匆匆的身影,有容仰聲低嘆道:“我想要的,爹爹你能懂嗎?”
有容嘆息一聲后,伸手拿起扎在頭上的木簪,任憑滿頭烏發(fā)隨意灑落,看著漱芳齋內(nèi)的那盞油燈,忽暗,忽明。
沒有心思蓄燈油的有容,思緒仿佛隨著眼前的燈光,回到幾年前那座明日要去的府宅。
在那座宅子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了那位儒雅的白馬白甲,才知人間尚有此等男子。
同時也暗自感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收回思緒的有容手拿木簪,鳳眉一豎:“嫡孫嗎?我倒看看你有多少斤兩,能否配的上我孫有容?”

谷子白
感謝“神明不問蒼生”的推薦支持,新書幼苗期就遇到這么好的讀者,是我的榮幸。可以互動一下哦,可以評論章節(jié),說個人名。讓Ta在《奉臣》接下來的劇情當(dāng)中出現(xiàn)。????聊表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