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姑娘第一日上學(xué)就被罰抄書,春秀私底下抹起了眼淚,看見姑娘轉(zhuǎn)頭立馬恢復(fù)了笑意。晚飯的時候,春秀看著面前的殘羹冷炙,眼中一度要落淚,凌吟珂卻平靜的提筷子小口的吃了起來。
見此,春秀偏過頭眨了眨眼睛隨后也跟著她動了起來。
不等她將菜放入口中,清冷的聲音從對面?zhèn)鱽恚骸昂蠡趩幔俊?p> 春秀看著她
“跟著我后悔嗎?”凌吟珂又問了一句
春秀搖了搖頭,咬了咬唇,小聲的道:“奴婢生來就是下人,只要能有一口飯吃有一件衣服穿就行,只是奴婢看著三姑娘如此,奴婢實在心疼,三姑娘怎么說也是老爺?shù)挠H手女兒”說著眼中再起起了霧氣。
凌吟珂輕笑:“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想起今天那些人說的話,春秀想,有時候她倒寧愿是一個府中丫鬟。
“再忍幾天”凌吟珂又開了口,話語間多了幾分安慰。
春秀有心想問三姑娘話中的意思,但對方又開始安靜的吃飯,春秀只好閉上了嘴巴。
第二日依舊上課下學(xué),第三日府中傳來消息,說是靜安老家的祖母來了,聽到春秀的回話,凌吟珂嘴角微勾,簡單梳洗過后兩人一同去了前門。
前門朱漆大門兩邊早已聚滿了人,朝凌云徽和許氏請了安,凌云徽臉色有些不好,并未多說什么就揮手讓她下去,凌吟珂乖巧的混入人群,與凌吟欣并肩站在凌吟雪身后,
見她到來,凌吟雪眼中閃過幾分高傲與得意,口中卻充滿了趣味:“當(dāng)三姑娘的日子如何?是不是比刷馬桶舒服多了?”
一旁的凌吟欣豎起了耳朵,矜持的側(cè)了側(cè)身子,凌吟珂則是裝沒聽見。
壓低了聲音,凌吟雪湊近了她:“哼!以為有父親撐腰你就真是家里面的三姑娘了?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東西!”
凌吟珂面無表情的任由她貶低,一言不發(fā),眼睛就靜靜的看著大門外,不知是呆滯還是沉思。
罵了半天對方一句嘴也不敢回,凌吟雪憤憤不平的心終于緩和了幾分,心想果然還是母親說得對,讓她吃些苦頭她就會知道這后院到底是誰做主。
凌云徽面色一凜,立板了身子恭敬的站在大門處,身后的人也連忙跟從,隨后只見一輛馬車緩緩駛?cè)肓韪?,馬車外表樸實無華,馬車一側(cè)伴著一個年級約莫五旬的婆子,面色肅容,另外一側(cè)則有兩個小丫頭,年紀(jì)雖不大,但那頭卻是高昂著。
最后,馬車停在了凌府,
“恭迎母親”凌云徽許氏連忙道,兩人連忙上前去攙扶馬車上的人,幕簾拉開,一個年級約莫六旬的老婦人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雖然保養(yǎng)得當(dāng),但臉上還是有了皺紋。
一雙三角眼微瞇著,雖然已經(jīng)上了年歲,但一雙眼睛卻閃著精光,眼神犀利的在凌云徽許氏身上掃過,淡淡的點了點頭。
隨后簾子打開,只見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緩步走出,手提褶裙,另外一只手在媽媽的虛扶下走了出來。
一看到那人,凌老爺?shù)哪樕筒惶谩?p> 那人信步而來,臉上含羞帶怯,腦袋低垂,一上前就朝著凌老爺大娘子屈身行禮:“見過二叔、二嬸”
凌老爺不回話,眼睛在她身上放著,目光看似平靜,但凌惠兒卻不由自主的有些發(fā)抖。
老爺不說話,許氏自然不敢發(fā)話。
見此,老太太將她拉到身前,朝凌老爺?shù)溃骸拔疫@一路來,路途遙遠(yuǎn),你大哥放心不下,這才讓惠姐兒隨同我一起來,也算是做個伴,”
她都這樣說了,凌老爺自然不會當(dāng)眾打她臉,不咸不淡的說了句“應(yīng)當(dāng)?shù)?,”然后吩咐大娘子將人迎進(jìn)府。
進(jìn)了府,各哥姐兒連忙行禮:“參見祖母”
老太太被凌惠兒扶著靠在軟塌上,臉上帶滿了疲憊,朝眾人點頭,無力的道:“都起來吧”
隨后指著身邊的婆子丫鬟又道:“這位是吳媽媽和兩個伺候的丫鬟連喜、連月”
吳媽媽幾人應(yīng)聲上前朝眾人行禮,凌吟珂幾人點頭當(dāng)回禮,見了禮,老太太精神更不佳了,見此吳媽媽連忙上前附在老太太耳邊道:“老太太,您一路從靜安上來旅途舟車勞頓,不如先早些休息,過后再敘家常罷”
話沒壓低,圍在老太太身邊的人都一清二楚的聽見,凌云徽連忙上前:“是,母親,吳媽媽說得對,都是兒子的不孝,讓您一路奔波,”說罷朝許氏使了個眼神,許氏也趕忙上前附和:
“是,母親,您辛苦了,兒媳已經(jīng)為您準(zhǔn)備了臥房,您先休息,”
老太太朝許氏點頭,眉間的確有了幾分倦色,“辛苦大娘子了,”然后看向眾人“哥兒姐兒些也都下去吧,”
眾人應(yīng)聲退去。
屋子僅剩下凌云徽許氏和老太太幾人,凌惠兒一直在她身邊扶著她,臉上滿是拘謹(jǐn)與小心,吳媽媽見老太太緊皺眉頭,抬腳上前為她輕柔著太陽穴,約莫半盞茶的功夫老太太終于有了些精神,
看向太師椅上的凌云徽,臉上也沒有了之前的冷淡,反倒是帶了幾分慈愛:“這些年凌家門楣都仰仗你撐著,你受累了”
凌云徽搖頭:“母親嚴(yán)重了,父親將家中基業(yè)教于兒子,是兒子的榮幸,倒是母親一路跋山涉水,都是兒子的錯,理當(dāng)是兒子回老家看望母親才是”
老太太嘴角一僵,很快又提起了笑容,聲音更溫和了幾分:“不與你說一聲就來了是我們突兀了,這次來主要是你父親已經(jīng)過世十年了,”
說到這兒,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淚,語氣有些哽咽:“你大哥說近年總是夢見你父親,三月前卻你父親墓前看望,想不到已經(jīng)雜草叢生,腐朽了,你大哥便想著今日為你父親重修下墳?zāi)?,?p> 語氣中又帶了幾分欣慰:“為娘入京也是為了告知你此事,你父親在世時就常念起你,你走時又與你大哥哥不和睦,母親就想著上京來勸勸你,你大哥那時年紀(jì)尚輕,還望你莫要跟他計較,不管如何,你們都是凌家的唯一血脈了”
說到這兒,有些顫微的起身,旁邊吳媽媽連忙扶著,一旁的凌惠兒也咬著唇暗地里偷偷看了一眼自家這位響徹靜江府的二叔,凌云徽夫婦二人連忙將兩人拉起:“母親”
老太太卻不管,眼睛直直的看著凌云徽,開口道:“若是你還記恨著你大哥哥,母親在這里待他向你賠罪,這次我將惠姐兒帶來,也是代她父親像你賠罪,”說罷,垂首就要鞠躬,凌惠兒跟著老太太就要跪下。
頭還未地下,就被大力攙扶了起來,凌惠兒看著扶著自己的大娘子,眼眶都是紅的,一邊早已被制止的老太太淚眼婆娑的看著凌云徽。
凌云徽臉色有些冷然,半晌后長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的道:“母親嚴(yán)重了,大哥哥的性子兒子還不知道嗎?兒子早已經(jīng)當(dāng)初的事情遺忘,只是近些年朝中事忙,這才沒來得及回家看望母親和大哥哥,”
“那你這意思是你原諒你大哥了?”老太太趕忙問他。
凌云徽點頭,不想再提起這件事情,看向一旁的大娘子,語氣有些僵硬:“夫人先帶母親和惠姐兒去休息,其余事情等母親精神好了我們再說”
目的達(dá)成,老太太見好就收,臉帶疲憊的看向大娘子,語氣也有幾分脫力:“如此就勞煩大娘子了”
許氏暗戳戳看了一眼官人的臉色,緘默著把人帶著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