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闖蕩江湖幾十年,經(jīng)驗老道、智謀過人,可是在這件事情上也許是心里的魔鬼在作祟,他判斷錯誤了。他毫無預(yù)兆的下令李璀在過年之前沒有他的允許不許再出府鬼混,理由也很簡單:新娶的新娘子正在經(jīng)歷喪弟之痛需要安撫。
他大概怎么也不會想到那天在他屋檐偷聽的其實是楚成,更不會想到他滿府武功卓絕的鏢師們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察覺到,反而是卓聿修最先發(fā)現(xiàn)不速之客,他們都以為是李璀。
楚成這些年只是懷疑,可是當她親耳聽到當年的事情時還是沒有沉住氣,差點被卓聿修抓住,如果當時卓聿修和李志回頭看看屋子里面反而會發(fā)現(xiàn)藏在橫梁上的楚成,如果當時屋子里留一個人楚成都沒有機會躲進去吧,他們都只看見了跌跌撞撞的李璀的背影。
從李府回來的楚成沒有驚動珠簾坊任何一個人,只有珠兒還在外室等她:“我本來是想問問,再過兩天是順娘的祭日了,我們要不要回義清?可是你不在,我不放心就在這兒等了一會兒。”
楚成看看這個比她大不了幾歲自小和她們一起長大的姐姐:“珠兒,你雖自小在我家做侍女,可是方園早已經(jīng)沒有了,你和我一起這么多年,我們早已是情同姐妹姐妹,你以后可以不要再叫我小姐了么?”
“珠兒感念當年老爺?shù)木让鳎辉冈谛〗闵磉呎疹櫺〗?,不會想別的?!?p> 楚成聽了沉默了一會兒,也不再多說:“你愿意的話怎樣都好。人有時候就是愿望太多,最后變成了欲望,而欲望又奴役著人失去了本性。當年我方家的滅門何嘗不是這個原因?”
“小姐,你早些睡吧,后面還有好多事情呢?”珠兒說著接過楚成的披風。
“明天去義清帶著梁安吧!”
“是!”珠兒又端進來一盆熱水才掩上門走了。主仆二人之間突然地客套,讓人兀自覺得生分,顯然珠兒總是刻意保持兩人的距離。
義清離帝城馬不停蹄也要兩日才能到,一大早珠兒就雇好了馬車,整理好了行李和干糧。
“和珠兒姐姐出門真輕松啊,什么都不要管,只要睡大覺就好了!”梁安似乎永遠都沒有什么煩惱。
“睡什么大覺,你給我趕車去!”珠兒永遠都在和梁安抬杠。
“你不是雇了車夫么?楚姐姐,你看珠兒姐姐又欺負我了?!?p> “她欺負你?你不是有武功么,珠兒能欺負得到你?”楚成頭也不回的進了馬車放下簾子。
“就是,我欺負你不是找死么?”珠兒趕緊接話,小姐這話怎么好像話里有話呢。
梁安跑到車前一挑簾子,一屁股坐到楚成旁邊:“我就坐在這兒安安靜靜地陪著你,保證不說話!”
珠兒打理好外面也進了馬車,三個人一時無語,梁安忽然吃吃笑起來。
“你笑什么?”珠兒一臉的莫名其妙。
“想起來以前讀《詩經(jīng)》里的一句話。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玉楚……”
“孟姜被你改成玉楚,你這樣直白的恭維你楚姐姐真的好么?”珠兒說著又要來揪他。
“幸虧閃得快?!绷喊惭杆俣氵^,看一眼楚成,楚成就跟沒聽見一樣,只顧閉著眼睛也不理她們。也是,這個還可以用來形容男子駕車去迎娶心上人的詩句,她怎么接嘛!
就這樣三個人擠了一輛車,三天的路程珠兒和梁安不是吵架就是互掐倒也不覺得悶了。
帝城的大雪還沒有飄到義清,滿眼盡是黃色的荒蕪,順娘墳前枯草頹敗,遮滿小道。
“這個梁安,用他的時候倒不見了!”珠兒一邊清理雜草一邊埋怨著。
三人下車以后梁安便不知去向,珠兒和楚成忙著清理墳頭的枯草也沒有理會到!祭拜完順娘兩人在城里找了一處還算干凈的客棧住下:“義清的風雪今明兩天也要來了,這兩天我們就在義清偷得浮生半日閑吧,帝城的事情交給苗伯伯忙去吧。”
兩人更衣完畢,梁安剛好回來,珠兒又是一臉驚嘆:“你怎么知道我們住在這兒的?”
“楚姐姐自然要住最好的啊,義清最好的客棧除了這兒還有哪兒,你說?”梁安滿臉的不屑,看看四周白光光、空落落的墻壁的繼續(xù)調(diào)侃道,“哎,這義清的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客棧竟然連我們珠簾坊的墻角都比不上!”
“嫌不好,那你回去好了!”珠兒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搶白他的機會的。
“楚姐姐在哪兒我就在哪兒?”當然梁安也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表忠心的機會的。
“雖說今時不如往日,你好歹也是大家公子哥出身,嫌棄也是對的?!敝閮河肋h是嘴巴最利索的一個。
“好了,你們兩個鬧了一路了,夠了!”楚成在靠窗的地方坐了下來。
“楚姐姐,”梁安立馬正色討好楚成,“秦正勉現(xiàn)在人就在螞蟻巷,不過她老娘身體不好,也沒有錢請大夫!”
“螞蟻巷,怎么會在那兒?”楚成對秦氏母子的處境顯然估計錯誤了。
“等等,等等,你們在說什么?”珠兒有點暈頭轉(zhuǎn)向了。
“李志曾經(jīng)有一個情人秦曉音,因為母親出身青樓,所以為李家不容,當年還在我家住過一段時間,后來又被李志接走了,她當年走的突然,雖然我當時只有五六歲,但是我清楚記得她走的時候是大著肚子的,苗伯伯上月終于查到這個孩子和秦曉音居然就在義清,你是一年后才來我家的所以你不知道?!?p> “既然這樣,以李志的性格他斷不可能把這一大份家業(yè)心甘情愿的留給李璀,可是她居然把這個親生兒子留在螞蟻巷?”珠兒終于開竅了,“那當年發(fā)生了什么,要讓他急著將一個大肚子的女人帶走,要知道女人懷孕可不能隨便經(jīng)歷旅途勞累的!”
“只能找秦曉音問問了?!?p> “恩,住在義清這么多年,我們居然都不自知。”珠兒兀自感嘆近在眼前卻不明了,也感嘆小姐還是沒有告訴她所有的真相,連梁安都知道了,最后的不自知其實也是說給自己聽罷了。
“我以前怎么也想不到他們會住在螞蟻巷這樣的地方,”楚成說著輕嘆一口氣,深深看向珠兒,“所謂天意弄人不過如此吧?!?p> 第二天一大早,梁安搬了一張?zhí)珟熞?,珠兒準備了一個小藥箱和一副像對聯(lián)又不是對聯(lián)的東西‘祖?zhèn)骰卮好钍郑瑢V我呻y雜癥,免費義診施藥’,梁安看了半天似懂非懂,留下一句,“恩,能說清楚事情就好,其他的要求不能太高!”珠兒心思都在即將要見到秦曉音身上,也懶得和他計較。
三人一會兒就在菜市口支起了攤兒,楚成和珠兒裝做一對江湖姐妹義診施藥,梁安則在暗處保護。
一天中有各種問診之人,楚成的醫(yī)術(shù)雖不是父親親傳,可是自小父親就夸她天賦在姐姐之上,再加上這幾年潛心研究,如今楚成的醫(yī)術(shù)境界已遠在姐姐當年之上,這些普通老百姓的病癥自然難不倒她。
到下午快至申時,人群才漸漸散去,二人歇歇片刻,又等了一刻鐘還是沒有人來。
“小姐,你說我們在這兒口干舌燥講了半天,不會白費力氣吧,畢竟那個什么秦正勉才十五歲,他自己還是瘋玩的年紀呢!”
“不會的,那個秦正勉可是個大孝子,我們就安心地等著吧。”兩人話剛說完,就見遠處原本步態(tài)悠然的的梁安忽然慌慌張張的給他們打手勢,楚成看著他猴急的樣子忍不住好笑。
“奇了大怪了,你居然也會笑!”珠兒語氣很是嫉妒!
秦正勉來細細說了兩句病癥,楚成略微思索了一下,心里便有了底,欲上門看診,旁邊珠兒又裝模作樣的攔著說了一大堆有關(guān)安全的廢話,秦正勉又客客氣氣并聲淚俱下的請心慈面善的姐姐們行行好,糾纏了一刻鐘好不容易三個人才出發(fā)。
義清最窮困的百姓都住在螞蟻巷,秦氏母子的小院在最前面一排,雖然簡陋,卻也收拾的干干凈凈,簡樸得當??磥磉@些年李志確實沒有關(guān)照倆母子。
進了里屋,楚成開始診脈,一邊問些家常細話,“夫人這病怕是有十幾年了吧?”
“母親的身體看了許多大夫都說沒有大礙,可是又總不見好?!?p> 楚成看他身體黑瘦,四肢纖薄,許是因為長期營養(yǎng)不良顯得比同年人單薄了許多,但是雙目炯炯、眼神剛毅,眉宇間一片正氣凜然。想不到李志的兒子竟這般少年英雄的樣子。
“夫人的病是產(chǎn)后抑郁操勞所致,這個病怕是吃再多良藥也無用啊!”
“這,難道母親的病就真的治不好了么?”秦正勉一聽頓時慌了。
“不是楚成不肯治,實在是夫人的病在心不在身?!背烧f著看向躺在床榻之上病體萎縮卻依然神態(tài)清醒自若的秦曉音,“剛剛進屋沒有看到正勉的父親,也沒有聽他提一聲父親,這屋內(nèi)也無牌位,秦夫人的心病怕是也不好治啊?!?p> 秦正勉走到母親面前半蹲著,扶著她母親坐起來:“姐姐還請想想辦法?!?p> “看夫人家境貧寒,稚子尚幼,平時也是度日艱難吧。”楚成說著話來來回回打量這個家徒四壁的最好范本,并沒有注意到秦曉音的眼神一直盯著她。
“從前母親幫人補衣、洗衣,現(xiàn)在甚至要將家里的東西都拿了去典當,只是不肯好好養(yǎng)著自己的身子,不肯放我出去做事補貼家用?!?p> 他語言簡潔不廢話,楚成從心里涌起了幾分憐憫,可想而知這些年這對母子過得有多辛苦,可是不管有多辛苦,有母親在,有孩子盡孝床前,都是幸福的吧。
“這樣,我開個方子,可保證身體舒坦一點,只是心里的病還是要夫人自己排解??!”珠兒早已備好筆墨,楚成一會兒就開好了方子。
秦曉音看著那張方子有點晃神:“姑娘這方子?”
“怎么?夫人有什么問題么?”
秦曉音回了回神:“沒有,只是這些藥材還略識得幾個。”
楚成知她為難于藥材的價格:“夫人放心,既然說了是義診,肯定不會要夫人出一分錢,你也不必記于心上,治別人是治,治你也是治,只是夫人運氣好一點罷了?!闭f著淡淡一笑,秦曉音也跟著笑了。
當年方園那個可愛的瞇瞇眼小姑娘第一次寫字可是自己教的,她寫的字自己一眼就能看出來,眼前這個人的字跡雖說比小時候更周正有力,可是和她的母親難道不是一樣的么?可是她是怎么活下來的,這樣一個人帶著滿腹深仇大恨痛苦的活著并不見得比死去好一點點?
“珠兒你按方子去抓藥吧,正勉,你去準備熱水,等會兒珠兒姐姐回來準備煎藥?!背芍活櫡愿浪麄?nèi)プ鍪虑椴]有留意秦曉音臉上的微妙變化。
兩人出去了,楚成方坐到床邊:“你為李志煎熬成這樣,真的值得么?”
秦曉音聞言睜開眼睛看著楚成,許久又黯淡無光,像是早已料到她會這么問一樣,“雖是斬斷過往,但是從古至今有多少人能真的了卻紅塵呢?沒有什么值或不值,只是回首往事,不留半分后悔才好!”秦曉音聲音很低,可是字字敲在楚成的心上,她一瞬間想到的是蘭葉水那日在四條街訣別而去的樣子。她回答的干脆,楚成明白她心里已經(jīng)知道自己是誰了,只是時隔多年物是人非不敢相認罷了。
“姑娘既然找到我,我也不能再隱藏了,但我和李志早已恩斷義絕,是不會再回去的?”秦曉音故意把她當做李志的人試探。
“我來義清是為我自己,與人無關(guān),”楚成頓了頓看著她,直接拋出了自己的身份,“那時在方園,秦姨教我讀書寫字可記得?”
秦曉音復又盯著她,從疑問到茫然最后泛起一陣淚花:“方園?有多久了?”剛剛只是自己的猜測,可是現(xiàn)在證實了,她還怎能平靜似水。
楚成強忍悲痛轉(zhuǎn)頭不忍再看她的眼睛。
“我十八歲便認識李志,他是什么樣的人我最知道。當年他的父親和兄長逼著他娶當時寒云山的當家蘭少眉,他不肯,為求我安穩(wěn),便將我送到方園安胎。可是漸漸的他的想法越來越偏執(zhí),我想也許孩子出生后我們的處境會好點,可是沒用,而他也在這條路上一去不返,大家族終日無休的算計終于斷了我們之間的情分,至今我們已有十幾年沒有往來了。”秦曉音費力的說了這么一長串,實在沒有什么力氣了,虛弱的靠在枕頭上咳嗽不住,李志畢竟是她今生唯一的男人,“我不會助紂為劣,可是他也沒有負我半分,除了為人偏激,我不能說他別的任何不是,其他的多提無益!”
“過去的事情發(fā)生了就永遠都在那兒,你不愿提,可是正勉難道不是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你那段過往情么?現(xiàn)在我只想知道,秦姨當年為什么走的那么突然?”楚成咋聽她如此說,不免有點情緒激動。
“蘭少眉相思成狂,發(fā)了魔性,日日發(fā)誓要殺了我,李志不放心,將我送去了招隱山?!?p> “那你怎么又到了義清?”
“李志為了我和他大哥鬧翻,我不想到最后使自己成為害他們兄弟反目的兇手,就躲起來了,”秦曉音說著苦笑一聲,“最后躲到了義清,托了寒云山的福,這些年他也沒有再來找過我們?!?p> “既然我能找到你,他又怎會不知你在這兒?”楚成說著走到門前,落日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直覆蓋了秦曉音的床頭,好一會兒才轉(zhuǎn)過身來,“那蘭少眉后來又怎么樣了?”
“寒云山的人給她發(fā)過喪,許是死了吧,那樣的為情所困死了倒也干凈!”
楚成嘆口氣:“你躲了這么多年又有什么用,李伯伯最后還是死在招隱山,你知道么?”
“大哥的死與他無關(guān),他不會這么做的,他有多少的身不由己你們又怎會明白?”
“身不由己?如果人人都要以此做借口那這個世上還有什么天道公正可言,那正勉怎么還會這樣淳厚孝順,你怎么會還在這兒苦苦支撐?世事因果皆由心生,他日后若有什么完全是咎由自?。 背刹幌肟刂魄榫w了,一陣連連逼問,幾乎問到秦曉音的臉上去。
“你準備怎么對付他?”秦曉音終究放不下這個昔日情人。
“秦姨到現(xiàn)在難道還要一意維護他?”
“不,我只是想,以后若有機會讓正勉替他磕個頭,也算了卻他們父子的緣分?!?p> “罷了,秦姨,我這次來義清不是為了說這些,我只是想看看你,當年在方園生活過的人沒有幾個了,我怕我這般算計之后,有一天會忘了自己是誰?”楚成說著扶起秦曉音,當年那個柔和美麗的女子,如今直比黃花,“秦姨,你的病還需要慢慢調(diào)養(yǎng),義清地偏潮濕,況且螞蟻巷實在不是養(yǎng)病的地方,秦姨要是愿意我送你們?nèi)稣装?,讓正勉離開這是非之地,安安靜靜的長大,可好?”楚成聲音很低,但是卻不由得秦曉音申辯拒絕。
“正勉和李志是斷不掉的父子血親,他無論到哪里,總歸有一天要面對自己的父親,”秦曉音說著慢慢起身走到桌前,坐到一個灰布墊著的凳子上,似乎在掙扎著和過去做一個了斷,楚成看看她屋子里實在沒有什么可用之物,遂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
秦曉音沉默了許久才又開口:“當年我因懷胎辛苦,在李家又被百般刁難,所以你母親就將我接了去細加調(diào)養(yǎng),也是因為如此,李志才得以在方園頻繁走動,可是你父親察覺他和人在東海販賣私鹽牟取暴利,便勸他收手,當年的他血氣方剛,哪里肯聽,你父親越勸他就越做,后來兩人大吵一架后便把我接了出去。蘭少眉找上門的時候,他便拼命想盡辦法挑撥寒云山和方園的關(guān)系,你父親每每應(yīng)付蘭少眉后都修書一封給李志,勸他了結(jié)了私鹽的生意。后來他為了另蘭少眉死心又娶了趙陽,可是那個趙陽也是見錢眼開的主,挑唆的他蒙了心竅,和大哥作對,試圖霸占李家家產(chǎn)。再后來正勉漸漸大了,我不愿意正勉在他那樣的教育下長大成人,在大哥的幫助下離開了招隱山。直到后來聽說方園出事,我也偷偷打聽了一番,當年蘭少眉已經(jīng)被蒙了心智,走火入魔,種種行為也實非出自本性?!?p> 楚成聽到私鹽兩個字眉心一挑卻故作鎮(zhèn)靜,并沒有多問秦曉音什么:“難道當年之事竟無一人可以負責么?難道不是他李志私欲膨脹挑唆人心才導致這一切的發(fā)生么?蘭少眉現(xiàn)在死無對證,他就可以推的一干二凈么?當年的方園被人下了藥的,以蘭少眉當時的心智恐怕做不到吧?”
“李志一人之力再加一個瘋瘋癲癲的蘭少眉恐怕也做不到吧?”秦曉音這一問把楚成問住了?
“是啊,不過平城卓家莊你知道么?”
“聽說過,不過當年我還在帝城的時候他們就沒有什么交往,后來為了青婷,兩家的交往怕也是少的可憐。”
“少也不是沒有,越是隱秘的關(guān)系越是錯綜復雜,越是深謀人心!”楚成輕輕嘆道,“還有一件事,我父親當年協(xié)助帝州府治療瘟疫之時,曾經(jīng)上過一道密折,是不是秦姨截下的?”
秦曉音搖搖頭:“不是!”
楚成見她不問自己是什么密折,直接就否認,反應(yīng)太快反而讓人生疑:“當年李志因一念之差誤我方家滿門,那道密折如果能早被發(fā)現(xiàn)也不至于此!”
秦曉音還想說什么,抬頭看了看楚成又吞了回去。
“罷了,那趙陽呢?”楚成不想再和她爭辯,畢竟密折是宮里的事,秦曉音怎么可能有那種本事。李志曾經(jīng)在你面前也許青春年少,意氣風發(fā),可是我們之間的血海深仇也是刻骨銘心的!
“那日方園大火便不知去向,蘭少眉說是被她殺了,不過她的瘋話也無法考證,最可惜的是當時她已懷有身孕數(shù)月!”
“李志就相信了么?尸體呢?”
“蘭少眉瘋言瘋語,一會兒說喂了野獸,一會兒又說丟下了懸崖,李志派人找了不過數(shù)月,靈山北坡懸崖確實有些碎骨,后來就發(fā)喪了?!?p> 秦曉音說完兩人都沉默無語了,尋了那么久的真相,方園二十四條人命,本以為在這里可以水落石出,沒想到還是一個空字:“看來李志還有很多事情也是瞞著秦姨的?!?p> 秦曉音已經(jīng)再沒有多余的力氣了,斜斜靠在火塘邊閉目養(yǎng)神。楚成被煙熏的咳嗽了幾聲又躲到門邊去了。
秦正勉從外面進來時嚇了一跳:“母親怎么下床了?”
“沒事,她若是有力氣還得多走走,不要一直躺在床上才是?!?p> 一會兒工夫珠兒也回來了。
“今天就到這兒吧,這個螞蟻巷太過窮陋,取暖的炭火也不行,服兩日藥后,估計秦夫人的身體會好一點,到時候我再派人來接夫人到客棧暫住幾日吧。等夫人大好了,再想別的事情!”楚成說著轉(zhuǎn)身走出了院子。秦正勉跟在后面一起送了出來。
“正勉,你回去吧,你母親要你照顧呢,我們不用送!”
“姐姐對我母親這么好,正勉無以為報,今天就多給姐姐磕幾個頭,來日必報今日大恩?!?p> 楚成扶他起來:“有這份心就好了,現(xiàn)在還是好好念書,照顧母親才是最重要的,以后姐姐有要你幫忙的一定來找你好不好!”
“楚姐姐你披風呢?”來接她們的梁安很注意姐姐的穿戴,趕緊解了自己的披風給楚成披上。
三人上了馬車,珠兒先忍不住了:“小姐,這個秦曉音知不知道真相?”
“我不知道,不過她心里應(yīng)該是知道李志的種種所為,不然也不會多思憂煩到今天這個樣子?”楚成掀起窗簾看著外面輕輕飛舞的雪花,“其實想想,這么多年她何嘗不痛苦,一面是天地良知,一面是青梅竹馬,雖然李志對不起別人,可是卻從來沒有負她半分。她雖然不能還原當年的真相,可是也不能否認李志犯下的一切?!?p> “人總有兩難,總有欲望!”梁安冷不丁接過一句話,把兩人都聽楞了。
“秦正勉倒是一點都不像他爹,等秦姨大好了,你安排他們?nèi)稣装??!?p> “好的!”珠兒好像是被梁安給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