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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袖凝霜

七拾七. 幾番更迭天下事、正勉端坐乾坤殿

輕袖凝霜 陳九光 3521 2019-09-25 20:30:00

  原太子繼位,尊晨妃為皇太后,溫志護衛(wèi)有功封親王,由于小皇帝年齡尚幼,溫志和先帝時期的五王爺共同輔政。實際上朝堂之上都明白,皇室宗親本就凋零,五王爺當(dāng)年在先帝之時便不管政事,只是做個閑散王爺罷了,如今不過是溫志用來堵天天悠悠之口的傀儡罷了。

  誰也想不到,在皇上和楊復(fù)的斗爭中,溫志卻成了最后最大的贏家。

  在董云他們都離去后,帝城似乎恢復(fù)了異樣的平靜,江湖人不在,珠簾坊不在,就連梁安這樣的少年俠客也不在,帝城早已不復(fù)往日的繁榮。大街上人煙稀少,百姓流離失所,四條街淪落如鬼市一般,偶爾有一兩處小小舞坊茶室,接待幾個外鄉(xiāng)商客或武林落腳人,談?wù)撈鹪?jīng)的繁華都不免垂首落淚。

  單族天下恐將難以繼續(xù)。

  辛虧隴西和西北一戰(zhàn)對外邦還是有震懾作用的,再者東海藩王在外邦的威名還是在的,所以暫且不會有外邦作亂,單族天下如果不自耗,那用不了幾年便會慢慢恢復(fù)元氣的。

  一開始朝中還是有人寄希望于這位東海藩王的,希望他能勵精圖治,全力輔佐小皇帝,而且最初開始時溫志還算是剛正嚴(yán)明的,他用治軍的那一套在朝堂之上奉行,嚴(yán)厲打擊了各種貪腐和不作為,倒也頗為有些奇效,所以單族天下經(jīng)這一年時光,慢慢的氣數(shù)倒也算是有些恢復(fù)。

  帝州府將珠簾坊重新規(guī)劃,拿出去了租給了一處賈姓商戶,那賈家開起了琴行,偶爾聞得琴聲,有幾個懂得樂器的文人雅士聽了,居然詫異發(fā)現(xiàn)這個琴行里有不少上品,于是來訪者慢慢多了起來,到后來竟絡(luò)繹不絕,而原本淪落的四條街,又一年竟也慢慢的興旺了起來。中間有一日珠兒來祭拜方園故人,發(fā)現(xiàn)了這一處景象,她只是遠(yuǎn)遠(yuǎn)站在大廈的陰影里默默看了半天,她有時候會趁身邊路過的人不在意時偷偷轉(zhuǎn)過身去拭掉臉上的淚水,她也許在想:小姐,你看,這處地兒又活過來了,只要有人氣兒就好像你還在一樣。

  轉(zhuǎn)眼雪消融了,轉(zhuǎn)眼杏花開了,轉(zhuǎn)眼石榴紅了,轉(zhuǎn)眼銀杏樹又黃了,時間過得飛快,董云他們離開的第二年,皇宮里出了一件大事兒,小皇帝半夜趁值守太監(jiān)打盹時偷偷外出,竟然意外溺水而亡了!溫志殺了當(dāng)夜小皇帝所經(jīng)六處宮房的所有值守太監(jiān)、宮女和守衛(wèi),合計一百四十四人,小皇帝貼身值守的太監(jiān)、宮女上下三代合計三十六位家人也沒能逃過此劫。這在一些上了年紀(jì)的朝臣眼里看來未免太過于苛刻,可是溫志卻說:“現(xiàn)在亂世,必用重典,紀(jì)律嚴(yán)明方能治國!”

  小皇帝大行四十九日之后,溫志和皇太后商議立了小皇帝的弟弟,也就是皇太后的兒子為新帝,尊皇太后為圣母皇太后,溫志依舊是輔政,但同時他還是名正言順的國舅,致此這位皇太后志得意滿。

  在朝之士心中據(jù)是疑慮重重,但是卻沒有人敢出頭過問,有那些年紀(jì)稍大的看清風(fēng)頭的便早早提出告老歸田,溫志一個都不留,走一個他便從東海補一個,走一個他便補一個,所以很快的朝廷之上竟有七成以上都是他的東海舊屬。

  有一位老者在離開帝城的時候和來為他送行的同僚說過這樣的話:“他溫志如果能勵精圖治,重振單族國威,那把大權(quán)交到他手上也未為不可啊?!?p>  另一位穿著暗紅色家常服的年輕的大臣又說了:“可是溫志為人剛愎自用,驕橫跋扈,就怕輔政遲早有一日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了?!?p>  “哎,終還是不能讓這天下,落到外邦之手啊!”先前的那位長者又如此嘆息。

  “不知道隴西和西北兩位王爺作如何打算,如果他們聯(lián)手,那溫志也未必是對手啊。”旁邊另一位著灰色家常服的大人又如此說道。

  “看來我們還不如去隴西或者西北?!敝导t色衣服的年輕大臣血氣方剛,“不如我們回去商議一下,安頓好家眷便去隴西如何,昔日郡主在帝城時,我們很是談得來?!?p>  “好,正是如此?!眱晌荒贻p的大臣很快做下了決定,這個沉悶墮落的皇室已經(jīng)完全不行了,那溫志也不是最好的人選。

  溫志掌權(quán)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隴西郡王府回京復(fù)命,并將董云關(guān)押進京。

  ***

  “將董姐姐關(guān)押進京?”秦正勉大聲斥責(zé)著來送信的驛站使者,“他溫志做夢!”

  “你下去吧!”董克沖使者擺擺手示意他下去,然后又轉(zhuǎn)頭對著秦正勉教訓(xùn)道,“以后不要對著不相干的人隨便發(fā)火。那溫志現(xiàn)在在單族的帝城執(zhí)掌大權(quán),只要我們還是單族的郡王府就必須聽他從的命令。這不去恐怕是不行的!”董克陷入了愁思,要他把妹妹送給歹人,那絕對不可能,可是為人臣子,卻又不得公然抗旨不遵。

  隴西郡王府上空被攏進了一片烏云,大家都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化解這場危機。

  “干脆反了他算了,當(dāng)年六哥哥之死一定是他干的!”董云的性子還是那樣容易沖動。

  “我倒是有個辦法?”秦正勉忽然眼神一亮,似是想到了對策。

  “快說!”

  “珠兒姐姐不是說過,他們花月派的舞坊遍布全國么?”

  “是呀,她們最擅長搜集情報,蠱惑人心,但是這能解眼下之急么?”董云有一點聽不明白,“哎,不對,你小子是想制造輿論?”董云反應(yīng)還是很快的,她腦袋稍稍一轉(zhuǎn)便明白了秦正勉的意思。

  認(rèn)識楚成后,她確實是變聰明了許多。

  想到楚成,董云的心里涌起一股重重的憂傷,她看向秦正勉,秦正勉表情嚴(yán)肅,嘴唇緊閉,他應(yīng)該也是想到楚成了:楚成啊,你看,我們都變聰明很多了,可是你在哪里???

  秦正勉很快調(diào)整好了情緒,開始給大家講解自己的計劃:“嗯,我們讓舞坊散布當(dāng)年先先帝死的真相,珠兒姐姐執(zhí)掌花月派也近一年了,應(yīng)該能辦到。只要民聲對溫志產(chǎn)生了懷疑,我們就大可不必進帝城了,而且到那時,我們盡可以以為先帝查明冤屈、為單族驅(qū)逐敗類的理由聯(lián)合西北帶兵進京,爭取將溫志一舉拿下。”

  “不錯,我先第一推病,第二推邊境設(shè)防事務(wù)較重,和皇上回稟申請,待三個月完成防務(wù)布控后再回帝城,諒那溫志也不敢怎么樣?”

  “三個月足夠了,珠兒姐姐一定能辦好,走,董姐姐,我們?nèi)ソo珠兒姐姐寫信?!?p>  ***

  溫志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那些酒肆小曲、青樓艷調(diào)也能將他的心血毀于一旦。

  “是誰,竟然天下都在謠傳,給我去查,查出來給我滅九族!”在朝堂之上被不斷要求重審先先帝之死的溫志在散朝后不管是否是還在金鑾大殿上便開始了大聲失控的吼叫,他將眼前能看到的東西全都摔了個稀巴爛。

  “哥哥,事已至此,雖然大家都沒有真憑實據(jù),可是卻都是人人信了幾分了,不如……”。

  “不如什么?”溫志惡狠狠的瞪著這個圣母皇太后,“你是想將我推出去,啊,好成全你們母子?”“告訴你,門兒都沒有,沒有我這個東海藩王,這把龍椅,你們誰也別想坐的穩(wěn)!”溫志漲紅的面孔扭曲到變形,脖子上的青筋血管似乎隨時會爆破,他瞪著的雙眼也好像要爆出來。

  圣母皇太后下意識向后退了幾步,急急將小皇帝拉到了自己身后。

  “過來!”可是她哪里是溫志的對手,溫志輕輕一撈,小皇帝便像小雞仔一樣被溫志拎了起來,“即日起,皇上武藝由臣親自日夜教導(dǎo),妹妹無需擔(dān)心?!闭f完溫志拎著小皇帝便大搖大擺的走了。

  “母后,母后……”小皇帝的哭聲揪著圣母皇太后的心,可是她也無能為力,到現(xiàn)在她才恍然醒悟,自己是引狼入室了,溫志對于從小分離的自己根本沒有半點兄妹情分。

  太平年間很快就過去了,帝城、單族,短暫的祥和之日很快過去了,各處不服管教的州府也好,官衙也罷,紛紛開始要不另立山頭,要不另擇明君,當(dāng)然這其中也有那些渾水摸魚,打砸偷搶的流氓行為。眼看著單族天下即將四分五裂、分崩瓦解。

  第一由于朝堂之上多數(shù)還是溫志的人,第二小皇帝在他手里淪為人質(zhì),所以他在帝城還不至于會像當(dāng)年先先帝一樣被人干掉??墒敲慨?dāng)他想到自己當(dāng)年親手砍斷皇帝的脖子時皇上那憂憤不甘的眼神時,他就會側(cè)夜難安,他害怕自己身邊也有個那樣在暗處算計的小人哪天就把他脖子給扭斷了。

  各處各地起兵造反事情不斷,溫志案前要求重審先先帝之死以安撫起義軍的折子已經(jīng)堆起了有半人高,可是他哪里敢批閱。又過一年秋季,隴西終于決定聯(lián)合西北發(fā)兵征討,為先先帝之死查明真相。他們?nèi)柿x道德,為民做主,不擾民,不濫殺,所經(jīng)之處百姓擁戴,很快便拿下大半國土,又一年時光不到已然超過溫志的力量。在六哥哥離去的第三年,董云、秦正勉親自帶兵殺進了帝城,奪回了恩直門,改國號“正”,始尊國姓“秦”。溫志被逼的帶著小皇帝回到了東海,溫志依舊高呼著吾皇萬歲,在東海另立王國,自稱“南昭國”,國姓依舊為“李”,他打著先朝的幌子繼續(xù)維持著自己茍延殘喘的皇帝夢。

  致此董克和董云千辛萬苦將秦正勉扶上了皇位,董云和東海的戰(zhàn)爭依舊曠日持續(xù)著,董克繼續(xù)鎮(zhèn)守隴西,李貞依舊退回西北,他們希望在自己的扶持下秦正勉能守好這片土地,希望他永遠(yuǎn)記得楚成的教導(dǎo),不忘初心。

  待秦正勉親政一年,萬事順調(diào),董云留下朱安生繼續(xù)和溫志爭斗,自己開始安下心追著李茂和梁安的腳步云游四方,她想替楚成尋找治愈胡蔓草的一線希望,她相信楚成一定還活在這個世上的某處,等待有一天他們帶著胡蔓草去救她。她每到一處都會替楚成寫一封信給秦正勉,告訴他祖國的大好河山,希望他能信守承諾保護好這片土地上的百姓。

  多年以后深宮里也漸漸沒有了故人的消息,李茂、蘭葉水、董云、梁安還在繼續(xù)北行,這一世斗轉(zhuǎn)星移,這一片土地終于開始了嶄新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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