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就當老子以順手不及掩耳之勢掌握了操控幻象的能力,正準備在這座城里呼風喚雨闖蕩一番之時,忽聽得有人說——”
只見他張牙舞爪擺弄著手中的木棍,拖長尾音夾帶著得意忘形的口氣說著:“我按來人的暢想捏出一個隨我心意的傀儡,它后來成為了一介強盜,砸破了二十家款蘭的鋪子,給主人帶來了無盡財富——”
正當他將要揮舞木棍觸擊地面制造更加熱烈的氣氛時,他的手被圍觀的人一把從下抓住,對方抄起幻想形成的繩索繞在他的兩只手腕上。
“等一等!等一下!”以為是圍觀者把故事當真了的說書人趕忙編起了理由為自己開脫,“這位來客,不對,這位大俠——額?不對,這位偉大的戰(zhàn)士,我只是……”
“大叔?!睂Ψ剿砷_了繩索,本來也沒怎么認真賦予意義的想象造物在主人心中放棄它后就自然消散了,找茬的人岔開腿,一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手點著說書人的鼻子,“浪費了那么多時間,到頭來連個‘匯集處’仨字都沒聽你提到過!”
“你這不是在坑蒙拐騙!”
另一條杜撰出來的鎖鏈爬上了無緣無故被蓋了個帽子的說書人,這個可憐的當?shù)厝祟D時慌了神,周邊好不容易湊上來拼個生意的路人們也搖著頭掛上一副“不關咱事”的神情四散而去。
“我……我可沒在騙人,我可是有正!正當營業(yè)權!權的!”那人顫顫巍巍地變出一張晶片,仿佛把面前搞事找茬的男孩認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看上去還沒有成年的孩子似乎還想要威脅他什么,背后來了一人將手摁在他的肩上,男孩一下子閉上嘴不敢繼續(xù)吼下去了。
“列托。”說話的是杰塔,“我才離開一會兒?!彼麤]有說完,小小立刻伸出雙臂環(huán)住他的腰,整個人都黏在他的身上不動了:“嗚哇——”然后他開始痛哭流涕,沒有任何的過程讓他人有所準備,“杰塔,小小我被人欺負了哇!”
說書人留也不是,走好像也會被對方盯上,他瞅著面無表情的看上去像是監(jiān)護人一般的高個子男人,安靜下來等待著對方的判斷和吩咐。
“不如……”對方開口了,說書人一個激靈站的筆直,腦內(nèi)編出來的故事啊理由啊什么的全部丟到不知哪個角落里去,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杰塔嘆了口氣,一只手抬起搭在小小的頭上,輕輕地撫摸著他。
“要不,請你先離開這里?”
高個子男人提出了說書人巴不得聽到的意見,就在他還想要說出“雖然您是在這里做生意”這般道歉用的言辭時,當?shù)厝艘呀?jīng)鉆進了腳下的土地消失的無影無蹤。
“呃……”杰塔刮了刮自己的臉頰,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他舉起手示意扒住他衣服的搭檔離開他身上,小小也乖巧地和他分開站到了一側,腳尖不好意思地在地面上畫著圓圈。
搭檔倆剛想各自扯個借口緩解氣氛,杰塔忽地轉過身來一手探向身后背著的巨劍,另一只手護住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搭檔。
——站在他們身后剛想出聲打招呼的是最近才認的那位新老大。
枯樓拍拍自己的臉,讓臉上的尷尬暫時離開:“找到了?!彼f道,“我得去確認,你們慢慢放松吧?!?p> “等一下老大!”小小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半只腳都已經(jīng)踏在魔法陣里的枯樓,“老大,你怎么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么?”一旁的杰塔順著搭檔的話打量了一番枯樓,無言地點頭表示贊同。
“你去了哪里?”
腳邊準備完畢的魔法陣由于施法者的心意改變而隨風散去,兩人上前一人抓住一邊的手,好比是在朗櫟城束縛住卓洛似的,枯樓哭笑不得地轉過身面對兩個同行者,卻不知道該怎么去解釋了。
意外的,當他對上那倆純白搭檔的眼神時,事先完善好的理由眨眼間灰飛煙滅了,連半個字都想不出來。
同行者的目光異常的真誠,縱使在陪伴酷若行動的時候他也從沒有見到過——或許在更久以前,在枯樓還沒有成為枯樓的時候,在另一個世界里,才應該能存在這樣的眼神……兩個擅自跟上來的純白背叛者是真的在關心他,枯樓抿了抿嘴,他試圖再創(chuàng)造出一個足夠解釋這件事的故事來。
“你們倆,是用了魔法吧?!?p> 杰塔背后的巨劍沒有完全插進劍鞘中,被他稍稍拔出一寸的武器上纏著異樣的光。
“真是……想要把它獻祭掉嗎?給我停止?!眱擅督鹕旨軕腋≡诳罩写蛄藗€對撞,形成了一個額外的空間來,“好吧,好吧?!彼f,“我會告訴你們。”十字架垂落下來,額外空間籠罩住三人,“去的是奧爾菲納的分部,也與不熟悉的黑之陣營的信徒見了面?!?p> “老大?”
他看上去確實像是丟了魂一樣,或許他是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他應是感到后悔才對,枯樓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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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找到眼前的‘入口’?”
“還是……抓住‘面對鉆石魔法使’的……機會?”
枯樓閃身躲避了天仙伸來的手,封印之戒在那一瞬間閃爍起來,又黯淡了下去。他豎起手,99號的“爪子”恰好按在了食指的戒指上,天仙痛苦地發(fā)出嚎叫聲——
但是退后的是他自己。
“我的選擇……”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發(fā)出聲音,枯樓兩手掐著自己的脖子,手指彎曲在脖頸上留下血的印記,“不……不對!”流出的是紅色的液體,他不愿意去浪費,但是卻身不由己。
“我的選擇是……”
“你會,后悔嗎?”幻象的造物臉上浮現(xiàn)出一彎詭異的笑容來,他就像是在面對無臉的精靈小姐,看見那抹愈來愈大的月牙而深感恐懼,可是身體自動地回答了天仙的問題。
“這里的,世界鏈接點?!彼犚娮约哼@么說道,“我,不會后悔。”那可能是他心里本身就在想的內(nèi)容,枯樓盡可能地掙脫對方的掌控_他又忽然意識到無生命的幻象造物更可能其實什么都沒有做,這是他的幻覺。
正在猜想這件事的枯樓腳下一拌險些倒在地上,他發(fā)現(xiàn)自己又能掌控這具身體了,牢牢抓住身體的意識也漸漸恢復脖頸上的抓傷,他重新站直以面對身前的99號。
“是么?”對方說,“不會……后悔?”
“去吧?!彼f著,“我把這座城中的……‘入口’,具體位置告訴你?!碧煜墒掌鹦θ荩暗?,把‘絕望’,也賜予你?!?p> “那里,已經(jīng)失去了‘入口’的作用,去不了,另一個世界?!?p> “你,后悔,么?”
枯樓停在原地,因為意外的收獲和同樣是意外得知的事實而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表態(tài),也可能是大腦沒能及時做出反應。
他眨了眨眼,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99號,被白色綢帶蒙著眼睛的“天仙”,右手抬起并攏四指對他比了個“一”出來:“我可以,再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p> “這次是,”她說道,“背叛了鉆石魔法使的友人……有關于他的情報。”
“就用……”僅僅眨一下眼睛的功夫,天仙已經(jīng)來到了他面前。被驚嚇到的枯樓再度朝后退了兩步,身體撞到墻壁上,他已經(jīng)失去了退路。
“就用……‘那個’——”天仙握住他的手,慢慢沿著手臂攀了上去,最后將頭顱靠在枯樓的肩膀上,臉上又掛起了一彎笑意,“‘神’的魔法……怎么樣?”
去交換有關于酷若的線索,天仙沒有放開他的身體,仍舊靠在他身上等待他下一次的回答。
“我……”這一回這具身體沒有失控,他被賦予了足夠的時間去思考這筆“交易”,在盡力掙扎沒得到有效的結果后,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我拒絕?!?p> 神的魔法必不可少,無論是進入“無法打開的房門”還是別的什么地方,甚至是將來會遇到的世界鏈接點,很可能還會碰上別的棘手問題。
“而且,那是屬于‘貪婪’的?!笨輼钦蛩阕龀鲎詈笠徊珪r,99號主動放開了他的身體,移動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同時,老人連金也再次回到了這個空間中,畢恭畢敬地站在墻邊等待著二把手的指示。
“您可以隨時再來,也不用繼續(xù)‘取名’了?!?p> “99號很滿意‘天堂鳥’這個名字,她還說會靜心等候著您改變想法。”
“請。”
連金彎下腰,說話間純白的魔法陣已經(jīng)再度展開,墻壁也化作簾布等待著他們經(jīng)過。這一次,枯樓并沒有陷入漆黑的走道中,而是很快就進入了四方形的大廳。
接著,跟在連金身后走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