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乞巧節(jié)
七月有兩個大節(jié)日，一個是七月初七的乞巧節(jié)，一個是七月十五的鬼節(jié)。
今天，是七月初七。
“梧桐，你看我美嗎？”我弄了好久，才給自己化了個妝。
梧桐看著兩腮通紅，嘴唇像火的小姐，眼皮顫了顫：“小姐，您剛才怎么不叫梧桐幫您，這個梧桐懂啊?！?p> “這么丑嗎？”我起身出房門。
“小姐，您去哪兒？”
“去給離人看看?！?p> 梧桐覺得自己家小姐真是心大，別人姑娘家都是好看的時候給人看的，小姐卻還要把丑的給公子看。
“離人?！蔽易叩酵ら恐?，沒有想到的是，西樓也在。
“你……”西樓微驚。
我急忙捂臉：“你怎么在這？來了也不說一聲?！?p> “你也會害羞啊?！蔽鳂沁€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嬌羞的屏兒。
“真是?！蔽肄D(zhuǎn)身回房。
離人想著小幽哪兒來的胭脂水粉？
西樓笑：“上次一個商人送了我許多東西，這胭脂我也用不到，于是就送給了屏兒，沒想到屏兒卻是用來搞笑的。”
“她還小，應(yīng)以學(xué)習(xí)為重，這些東西，日后還是少給她玩兒?！?p> 西樓搖頭：“你怎么能這么想呢？屏兒畢竟是女孩子家家，這遲早是要學(xué)會打扮自己的，她平日里練武時穿男裝也就罷了，既然是過節(jié)，那就隨她去吧。”
“這些東西，也不急著現(xiàn)在就學(xué)，她玩心本來就大，萬一收不住……”
“離人兄，你太緊張了，我知道你關(guān)心屏兒，但是你總是把屏兒太當(dāng)小孩子看；雖然她玩心大，但是該學(xué)的她還是會學(xué)，不能說十分精通，但是七八分的意思還是有的。相反，她有時候還會因為自己學(xué)不好而難過，她跟我說，她不是聰明人，沒有那種看一眼就會的本事，所以有時候會在夜里反復(fù)默記白天里學(xué)的東西；這些她都不想讓你知道，因為她怕你因為這些事情，又要親自教導(dǎo)她，又要為她擾心。所以，不管是自律還是自省，她都有，我一個跟她相處不久的朋友都看出來了，你作為她的兄長，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離人被西樓的一番話打擊到了，因為小幽，居然也有秘密了，不跟他說的秘密，卻跟西樓說，離人忽然有種挫敗感，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間。因為有許多事情，離人已經(jīng)開始放手了，以后的路，只能小幽自己來走。
“哇，梧桐，你怎么這么厲害？”我看著鏡中的自己。
“小姐，一會兒您再換上女裝，那就更好看了?！蔽嗤臀沂藗€雙掛結(jié)鬟，現(xiàn)在正在往發(fā)上插木釵子。
“梧桐，今日我要戴上它?！蔽夷贸錾洗我黄鸷臀嗤┰阪?zhèn)上買的耳墜。
“小姐，您有一根玉蘭簪子，您要戴嗎？”
我接過梧桐手中的玉蘭簪，這個，是即墨遠(yuǎn)方送給我的：“這還是我第一次收到這么好看的禮物?！?p> “什么？”梧桐沒聽清。
“沒什么?！蔽沂掌痿⒆?，反正以后也見不到即墨遠(yuǎn)方，就留著做個紀(jì)念吧。
“今晚月色很美?！蔽鳂桥c離人站在前院中，西樓看著天上的月亮說。
“少爺，東西備好了?！睄u退到一邊。
“我來啦。”我出門。
西樓與離人轉(zhuǎn)身看來。
離人的瞳中有小幽的倒影，小幽穿著一條粉裙，一蹦一蹦地朝他跑來。他的視線模糊，出現(xiàn)了另一個女孩的樣子。
“離人?！蔽液啊?p> “小幽今日真美?！蔽鳂强滟?。
“你也是。”我用肩膀推西樓。
離人反應(yīng)過來。
我看著桌上擺放著七盤食物，還點(diǎn)著兩根蠟燭，于是說：“這是要祭拜啊。”
“是啊，島?！蔽鳂悄眠^島遞過來的香。
我與離人一起一人拿了三根，然后又給了梧桐三根。
梧桐驚訝的看我。
“都是一家人，就一起祈福，島也一起。”我讓?shí)u自己點(diǎn)上三根。
島看西樓。
西樓點(diǎn)頭：“屏兒說得沒錯?！?p> 我看著天上的月亮，鞠躬在心里默念：不求大富大貴，只求離人與我，還有梧桐、西樓、島，希望我們都能平平安安；當(dāng)然，要是能夠讓我發(fā)點(diǎn)小財，那就更好了。
插好香后要燒黃紙，還要手帶紅繩，紅繩今晚戴好明日就可取下來。
我?guī)碗x人綁好紅繩后，西樓也將自己的手腕伸過來。
“我也要?！蔽鳂沁肿煨?。
我無奈，西樓有時候就像個小孩子。
待黃紙燒盡之后要放鞭炮，我躲在離人身后捂著耳朵，不是我怕，而是因為這個鞭炮要是彈到我的腿上手上，那可疼了。
最后，就是吃桌上的食物了。
我咬了口瓜，問西樓：“你說你這人癖好可真不同，怎么老喜歡看我吃東西時的樣子？”幸好我臉皮厚，否則被西樓這樣一直盯著看，那還不瘆得慌。
“因為屏兒你吃得香。”西樓將面前的拿了個棗子。
我張嘴。
西樓將棗子送進(jìn)我嘴里。
“甜?！蔽覞M意的點(diǎn)頭。
“這是西域來的?！蔽鳂强粗槐P紅棗子說。
我是見慣了西樓家廚房里的稀奇東西。
離人在旁邊用布條將剪刀握手的地方纏住，以免刮肉。
“你們都不吃嗎?”就我一個人一直在吃，這顯得我多能吃一樣。
“小姐您多吃些?！蔽嗤┱诩艏垺?p> “用這個?！彪x人將纏好的剪刀遞給梧桐。
梧桐遲疑了一下，她手中正在用的剪刀把她的手心磨得紅紅的。
“你怎么不拿？”我問梧桐。
“多謝公子。”梧桐這才去接離人手中的剪刀。
我看著離人，離人啊，老喜歡默默關(guān)心人，今天這主動勁兒，看來他心情不錯！
梧桐的臉微紅。
“梧桐，你又沒喝酒，臉怎么紅了？”西樓饒有趣味的笑。
“她熱。”我擦了擦嘴巴。
“奇怪，小歡去哪兒了？”西樓半天都沒見到小歡。
“它去幫我干活了。”我高興。
孫大娘家。
“這是怎么回事??？魚呢？咱家的魚呢？”孫大娘喊。
“娘，咱家不會又遭賊了吧？”孫媳婦說。
“這年頭，怎么還會有賊要偷魚??？咱家這魚雖然也好，但也不至于吧？”
“哈哈哈，哈哈哈?！蔽腋吲d。
“你笑什么？”要不是西樓已經(jīng)習(xí)慣了小幽這樣忽然的笑，那還真有點(diǎn)兒那什么！
“好吃?！蔽矣忠Я丝诠?。
“你叫小歡幫你干什么活？”西樓的小歡可是很聰明。
“就是讓它活得開心些?！毙g和我都一樣，吃乃是開心的源泉。
西樓邀請我到他家喝果汁，我當(dāng)然很樂意。
西樓家后院中。
我看著西樓將椰子打開后把里面的汁倒進(jìn)杯中。
“西樓，你家有這么多好吃的，可是我好像很少看見你吃東西，你不饞不餓的嗎？”我問。
“說來也奇怪，我好像天生就不太會餓?！蔽鳂菍⒈舆f給我。
我接過喝了一口，味道有點(diǎn)兒淡，不是太甜，于是我往里面加了一勺蜂蜜，繼續(xù)說：“那你能長得這么好，也是不容易?！?p> 西樓看起來偏瘦，但也不是太瘦，面色也不會很難看，就是嘴唇不似正常人那么紅潤。
“小時候身邊的人為了讓我吃東西，可費(fèi)了不少勁兒。”西樓用小刀削椰子肉。
“那你為什么不習(xí)武？習(xí)武可以強(qiáng)身健體，一出汗，餓了之后自然吃得多?！蔽疑焓謩兞艘涣Ｒ尤馊M(jìn)嘴里嚼。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西樓停下手中的動作：“其實(shí)只是因為這里。”
我看著西樓的動作，他的右手捂著胸膛左側(cè)的心臟。
“這里不容許?！蔽鳂强嘈Α?p> 心不允許嗎？我知道有這么一種病，是天生的頑疾：“你是不能跑步不能跳不能激動嗎？”
“差不多。”只是還有些不同而已。
我將手拍在西樓的肩上：“沒事，西樓，以后我罩著你，要是誰敢欺負(fù)你，你跟我說。”
“有島在，還需要你？”
“……你真是的，就不準(zhǔn)我顯擺顯擺自己啊?！蔽覀?cè)過頭不看西樓。
“是是是，要是打架，我就找島，要是吵架，我就找你。”
這是在表揚(yáng)我會吵架嗎？我可不會吵架了?？磥砦鳂且稽c(diǎn)都不了解我。我還是喝口椰子汁冷靜一下吧。
“屏兒。”西樓忽然喚我。
“嗯？”
“你為什么天天都這么開心呢？”
我覺得西樓問了一個傻子才會問的問題：“難道我應(yīng)該天天哭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西樓急了：“我的意思是，你是如何活得這么自由自在的？”
“因為……”我思考：“因為能讓我開心的事，都是小事啊。比如說今天吃的好，今天天氣好，今天你還陪我聊天，都是一些簡單的小事。這些嘛，不都取決于自己的心態(tài)？”
“這種道理大家都懂，但是要真的活得自在，那可不容易，因為每個人所求不同?！?p> “那你求什么？”
西樓心中一開始想的是：求你可好？但嘴上說的卻是：“求心中無愧?！?p> “哇哦。”我很認(rèn)真的回應(yīng)他，手指悄悄抓起幾粒椰肉。
“活得簡單點(diǎn)就好了，像我，像離人?！蔽易テ鹱郎系呐磷硬潦帧?p> 西樓心想，離人兄？離人，只是活得簡單而已！
“不對?！蔽曳裾J(rèn)：“離人只是活得簡單而已，其實(shí)他的心里，應(yīng)該有許多秘密，只是他不肯告訴我而已。哎~這樣的兄長，也只能有我這個開心果才能給他無趣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了?！蔽壹傺b自己很偉大的樣子。
西樓靠近我。
我看見他漆黑的瞳，睫毛密且長，鼻梁高挺，鼻頭小巧，嘴唇微薄。
西樓的手撫上我的頭。
我感覺到自己不敢呼吸。
“你看?！蔽鳂鞘栈厥謺r，掌中多了一片花瓣。
我吐氣。原來是想幫我把頭發(fā)上的這個取下來，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掉到頭上去的。
“其實(shí)……你也給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
西樓的睫毛撲閃，就像一只黑蝴蝶。沒錯，他就像一只黑蝴蝶。烏黑的卷發(fā)，漆黑的瞳，還很喜歡穿玄色衣裳。
“我知道啊。”我聳肩：“要是沒有我，你和島在一起，真的很無聊，連我都對付不了島這個不茍言笑的人。”
“屏兒，如果我能早一些認(rèn)識你該多好?！被蛘呤峭硪恍?p>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們相識的時間剛剛好?！?p> 如果他與屏兒能夠在兒時就認(rèn)識，那么，他也就不會那么孤單；如果他與屏兒能夠相識晚一些，他就可以當(dāng)做一位旁觀者，只照顧屏兒，無關(guān)她快樂與否。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幸好有我?！?p> “什么？”
“幸好有我，否則這個七夕，你就只能和島一起過了。”
西樓笑：“是啊，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乞巧節(jié)還要祈福?！?p> “你們碧洲不都是這樣的嗎？”
“啪嗒……”
離人正站在水榭前看著池中的月，一滴血從鼻孔中流出滴到地上。
今天小幽穿著粉裙，讓他回憶起了多年前的舊事。
“哥哥，哥哥……”一個穿著粉裙的女孩兒，手中抱著剛出生的靈。
“哥哥，你看它多好看。”女孩兒輕輕撫摸著它。
剛出生的靈被包裹在一個泛著彩光的輕薄球內(nèi)，形態(tài)各異。
畫面一轉(zhuǎn)，女孩兒在山野中奔跑，在水中暢游，在穹頂之上吶喊……
離人閉眼。
“離人?！蔽野欀济掳脱鲋^思量著離人會在想什么？這種表情，有點(diǎn)像——便秘。
“吃飽了？”離人睜眼。
“飽了?！蔽以诙瞧ど嫌檬之嬃藗€圈：“離人，這七夕節(jié)，你說你都一把年紀(jì)了，什么時候給我找個嫂子啊?！?p> “……”
“我覺得村里的小芳挺好的，要不改天請她來家里坐坐？你好尋思尋思？”我拍拍離人的腰。
“別鬧。”
“真的，她可是村里的一朵花兒，你又是村里的一棵草，郎才女貌，天作之合?！?p> 草？小幽的意思是，他長得像棵草？他雖然喜歡穿青衣，但也不至于像棵草吧？離人心想。
“你怎么不說話？”我跳起想要抱離人的頭：“你是不是害羞臉紅了，來，給你妹妹看看?！?p> 離人后退。
我抓住他的肩膀一躍，雙腳架在他的腰上，雙手勾在他的脖子后：“喲，真的臉紅啦?！?p> “小幽，快下來?！彪x人怕她摔跤，于是用手護(hù)在她的背后。
“離人，我怎么會有你這么漂亮的哥……兄長呢？每次看你我都看不厭?！蔽覝惤x人的臉。
“快下來?！?p> “此人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蔽宜查g很有吟詩作對的感覺。
“小幽……”
“哈哈哈?！蔽覍⑾掳偷衷陔x人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