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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桑榆

落井下石的鄭芳初

重生桑榆 努比亞l 3988 2023-11-11 23:40:06

  穆桑榆回至春澤齋,在二樓廊上靜坐,憑欄遠(yuǎn)眺。

  目之所及,碧波蕩漾,荷葉田田,蓮花清艷,正是絕好的夏日風(fēng)光

  及至今生,雖則腦子已清醒了許多,心底里卻依舊是一團(tuán)糊涂。

  她總是在想自己的事情,在想同黎謹(jǐn)修的事情,但身為弋陽侯府的女兒、身為周朝貴妃該承擔(dān)的職責(zé)卻從未真正的履行過。

  她……還真是渾渾噩噩。

  穆桑榆只覺手心一片濕涼,面上卻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太皇太后娘娘交代她籌辦賞花宴的第三層用意,她想她是懂了。

  又過兩日,賞花宴在即。

  夜間,穆桑榆在燈前,與白玉心一道核對賓客名錄與座次,以免錯(cuò)漏隔日鬧出亂子。

  待白玉心念及安國夫人及三女時(shí),穆桑榆眉頭微蹙,春蔥也似的手指在案上輕敲了兩下。

  白玉心見狀,便放下名錄,輕聲問道,“姐姐,有什么不對么?”

  穆桑榆面色如水,眸光沉沉,半晌臻首輕搖,“沒什么?!?p>  這位安國公府的鄭三姑娘,便是上輩子哥哥腿殘了之后,落井下石的鄭芳初了。

  她既是安國公府的小姐,母親也是正經(jīng)的誥命夫人,隨母赴宴也是情理之中。早在才重生那會兒,穆桑榆便在籌謀著如何退了這門親事。

  然而兄長穆長遠(yuǎn)對此女頗有幾分情意,硬勸強(qiáng)說只怕是行不通的,弄不好了兄妹兩個(gè)還要反目。

  再后來,她麻煩纏身,事情一件接一件的紛至沓來,再沒多余的心力去想這件事,于是便拖延到了現(xiàn)下。

  不曾想,今生竟然會在這等情形下,遇見這位鄭三小姐。

  穆桑榆心念微轉(zhuǎn),問道,“玉心,看一眼男客名單,安陽侯世子可在其內(nèi)?”

  白玉心聽說,忙翻看了一遍,頷首道,“在的,世子的座位在隨云殿外的東側(cè)?!?p>  穆桑榆點(diǎn)頭淺笑,忽向她道,“昨兒京里府上送來消息,哥哥在西南捷報(bào)頻傳,已將敵軍驅(qū)趕至境外六十里處了?!卑子裥恼苏?,旋即一笑,“世子爺驍勇善戰(zhàn),用兵如神,自然殺的那些番邦蠻兵落花流水?!?p>  穆桑榆手托香腮,朱唇微勾,“……已是過了西峽嶺啊。”

  穆長遠(yuǎn)的腿,上輩子便是折在了西峽嶺。如今既然大軍已打過了西峽嶺,而哥哥安然無恙,那這一劫想必是過去了。

  哥哥雙腿完好,又將凱旋而歸,再不會重蹈上輩子消沉偏激的覆轍。

  如此一來,京中再有什么變故,他也該好接受一些了。

  前生,鄭芳初能那般快速的與安陽侯世子糾纏在一起,那在哥哥腿壞之前她當(dāng)真就是個(gè)干凈的好人兒么?

  明日這場賞花宴,看來熱鬧頗多。

  當(dāng)夜,兩人好一場忙碌,好容易一切妥當(dāng),看看時(shí)辰竟已將近四更天氣,便忙忙的收拾了睡下。

  旁人不提,穆桑榆心中有事,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了許久,方才入睡。

  合上眼眸似也沒過多少時(shí)候,就聽阿莫在帳子外頭輕輕道,“娘娘,時(shí)辰到了,該起身了?!?p>  穆桑榆睜眼一瞧,卻見窗紙上微微透光,心頭一驚,低聲問道,“可遲了?”

  阿莫回話,“不過卯時(shí)二刻,夏日天亮的早些。知道娘娘今日有正事,不敢耽擱?!闭f著,便撩起了帳幔,拿一旁的銀勾子勾了,扶穆桑榆起身。

  穆桑榆起床下地,梳洗之后便按品大妝,一面吩咐宮女把豆蔻也喚起來。

  豆蔻孩子心性,今兒又起的格外早些,任憑宮女如何哄都賴在床上不肯起來,甚而連眼睛都不肯睜開。

  穆桑榆無奈,只得過去,親自把孩子抱了起來。

  豆蔻一聞到母親身上的氣味兒,登時(shí)睜開了眼眸,竟唧唧格格的笑了起來。

  穆桑榆在她的小臉上捏了一把,笑嗔道,“今兒是大日子,你可老實(shí)些,把平日里騙你皇祖母糖的勁兒端出來,免得叫外頭那些命婦閨秀們看了笑話?!?p>  阿莫在旁掩口笑道,“娘娘哪里話,咱們公主什么身份,誰敢笑話呢?”

  穆桑榆瞅了她一眼,淡淡嘆息道,“這越是金枝玉葉,越是要顧忌著體面?!?p>  一時(shí)里,匆匆梳洗妥當(dāng),宮女端了牛乳糖粳米粥過來,穆桑榆吃了一碗,令豆蔻也吃了一碗,便帶了她往壽安書院而去。

  趕至壽安書院,得知太皇太后娘娘已然起身,正梳頭著裝,穆桑榆心下稍安,與豆蔻在外堂上坐等。

  又過了大約一刻鐘功夫,蔣太皇太后身著正裝華服,頭戴鳳冠,自內(nèi)出來。

  見著穆桑榆母女二人,蔣太皇太后微笑道,“好呀,你們娘兩個(gè)早早到了?!?p>  穆桑榆拉著豆蔻請安已畢,便隨太皇太后落座。

  略說了幾句閑話,外頭宮女來報(bào),“安國夫人并鄭三姑娘,前來與太皇太后娘娘、貴妃娘娘請安?!眮砹?!

  穆桑榆心頭一跳,面色倒是如常,低頭替豆蔻理了一下衣衫。

  蔣太皇太后似有如無的看了她一眼,頷首道,“傳她們進(jìn)來吧。”

  宮女傳話出去,不多時(shí)果然見一對母女相攜而來。

  安國夫人如今已是五旬開外的年歲,梳著一個(gè)靈蛇髻,頭上正面戴一頂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鳳銜珠花冠,斜插了一枚點(diǎn)翠牡丹流蘇,耳上戴著一對翡翠墜子,身上自是一襲正二品誥命夫人袍服,環(huán)佩叮當(dāng),衣飾華貴。

  這安國夫人年輕時(shí)是個(gè)艷名四播的美人,如今雖上了年紀(jì),但因著保養(yǎng)得宜,仍舊能瞧的出來年輕時(shí)的風(fēng)采,發(fā)髻之間只偶見銀絲,甚而蔣太皇太后頭上的白發(fā)都要比她更多些。

  穆桑榆沒有瞧她,目光落在了挽著她臂膀的少女身上。

  這女子二八年華,正是一朵鮮花初開的年歲,鮮嫩水靈,皮膚嬌柔白膩,容貌盡得了她母親的優(yōu)勢,生的嬌美動人。

  她今兒穿著一領(lǐng)桃紅色滿繡桃花滾邊對襟衫,一條松花色百蝶穿花六幅裙,頭上梳著芙蓉髻。

  無品階之女自是不能佩戴流蘇等物,便簪了些芍藥樣式的通草絨花,插了一支赤金嵌寶鵲頭釵。

  這一身打扮,雖不及安國夫人那樣雍容華美,卻也是實(shí)足的世家派頭。她緊緊偎依著安國夫人,嬌弱不勝,仿佛一座美人燈,風(fēng)吹一吹就要壞了。

  此女,便是鄭芳初了。

  穆桑榆冷眼打量了她一番,視線便停在了她戴著的那支金釵上。金釵所嵌寶石,呈一抹幽深綠色,日頭一照,竟泛出了一線金光,這居然是一枚貓睛石!

  這所謂貓睛石乃是寶石的一種,天生地長,隨日光明暗而泛出不同光澤,如同貓的眼睛,故此得名貓睛石,又叫貓兒眼。

  此種寶石甚是罕見,因而名貴異常,穆桑榆還在侯府時(shí),只聽兄長說起世間有此物,卻從未見過。

  及至后來進(jìn)了宮,被陸昊之寵了這些年,各樣珠翠紅藍(lán)寶石得了不少,這貓睛石卻只得過一枚。

  這安國公府竟有如斯手筆,能為自家姑娘置辦的起這般華貴的頭面,還叫她戴出來招搖!

  穆桑榆忽覺有些頭疼,往年她怎么沒發(fā)覺這安國公府竟是這么一個(gè)家風(fēng)。

  當(dāng)前局勢不好,朝廷正當(dāng)困難之際,各家縱便有錢也要收斂著些。

  這安國公府的女眷倒好,竟炫耀到太皇太后娘娘跟前來了,是生恐人不知道她安國公府奢侈無比么?

  不論她如何不滿鄭芳初,眼下這安國公府可還是她穆貴妃的姻親呢,如此行事落在世人眼里,沒得叫人以為這安國公府是仗著她穆貴妃才敢這般高調(diào)招搖。

  此外,穆桑榆又有幾分奇怪,安國公府自打老國公爺過世,這些年實(shí)則已大不如前,頗有幾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架勢。

  安國公夫人還有意借著這門親事重振家業(yè),如何陡然之間就出手這般闊綽了?

  這里面,似有蹊蹺。

  安國公夫人攜著女兒,與太皇太后行了大禮。

  國公夫人倒是一副大家夫人的舉止做派,倒是那鄭芳初很有幾分羞手羞腳,開口說出話來,聲量細(xì)如蚊蠅。

  這副模樣,放好聽的說一句,是溫柔靦腆。

  不客氣的說,便是上不得臺面。穆桑榆只在心中搖頭不已,這樣的女子,莫說有上輩子那樁事,便是沒有,她也不情愿要這么個(gè)嫂子。

  穆長遠(yuǎn)是弋陽侯府的嫡長子,將來是要頂門立戶、執(zhí)掌穆氏全族的。

  他的正妻,必得是個(gè)端莊穩(wěn)重、識大體懂大局的女子。

  鄭芳初如此做派,怎能做的了穆家的掌家大婦?

  這門親事,實(shí)則當(dāng)初還是穆父與安國公爺早年間定下來的,那時(shí)彼此子女歲數(shù)尚小,看不出個(gè)好歹來。

  后來,穆桑榆入宮,更不知外頭的事了,只是依稀記得,自己與兄長隨母去國公府做客時(shí),與此女會過幾面。

  那時(shí)只覺她容色嬌嫩,是個(gè)美人,性格溫柔和順,與兄長算是一對。誰知數(shù)年不見,她竟成了這幅樣子。

  安國公府,也不知是怎樣教養(yǎng)的女兒!

  穆桑榆垂眸,在心中靜想了片刻,只聽上方那對母女向太皇太后請安已畢,又轉(zhuǎn)到了她這邊。

  “臣婦/臣女拜見貴妃娘娘,娘娘萬安?!?p>  她抬眸看向身前正道萬福禮的母女二人,半日微微一笑,“夫人、姑娘有禮了,快起身吧?!?p>  老夫人忙推辭,“太皇太后與貴妃娘娘跟前,臣婦及小女怎敢僭越?還是站著回話吧?!?p>  蔣太皇太后卻淺淺一笑,“打從先帝時(shí)候算起,咱們也是老相識了,如今老姊妹再相見,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哀家讓你們坐,就坐下吧。即便是穆貴妃,你們早晚也都是一家子人了?!?p>  蔣太皇太后問道,“連哀家也不記得了,老國公爺走了多久了?”

  老夫人回道,“蒙太皇太后娘娘惦記,拙夫過身已有三年了。”

  蔣太皇太后微微頷首,嘆息了一聲,“日子過得好快,一眨眼竟都三年了。哀家吩咐人去國公府送奠儀的事,好似還是昨天一般。這兩年,你們娘兩個(gè)身子骨可還好?小公爺算年紀(jì)也該娶親了,可看好哪家的姑娘了?”

  老夫人一一回了,唇含淺笑,滿面春風(fēng)。

  安國公府早在數(shù)年前就已走了下坡路,后來老國公爺患病過世,愈發(fā)雪上加霜。

  兩口子一輩子只得了一兒一女,長女鄭芳初嬌柔不通俗務(wù),小公爺卻又是個(gè)甩手的紈绔。

  如今闔家子人,已是坐吃山空了。

  今兒她抖擻了全副精神,帶了女兒來上河園,一則是太皇太后相邀赴宴,二來也是沖著穆貴妃這座大靠山。

  她便是要讓全京城的人都曉得,安國公府氣勢未倒,將來還要同貴妃娘娘聯(lián)姻呢!

  當(dāng)下,老夫人笑回道,“勞煩太皇太后娘娘記掛了,孫兒頑劣,臣婦不敢胡亂耽擱人家好姑娘的終身。倒是臣婦這大女兒,歲數(shù)是當(dāng)真到了。待她先出了閣,再說她弟弟的事兒?!闭f著,那眼光便輕飄飄的落在了穆桑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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