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說的，是那位安師傅？”趙寒道。
遠(yuǎn)處，商販漢子們的身后，那個駝背老仆面無表情，左手有些病態(tài)地抖動著。
宗長岳點(diǎn)頭道：
“此人乃長安崇玄署中人，也是個化外高人，可作為小郎君的襄助。
而且，據(jù)宗某所知。
小郎君的身邊，除了洛姑娘這位賢助外，法術(shù)高明的幫手，也不只一個?！?p> “對，”高石遠(yuǎn)道，“我可聽無懼兄弟說了，那個白衣姑娘，手里硬得很那?！?p> 洛羽兒也點(diǎn)頭道：
“趙寒，有我和無懼，再加上凌姑娘、袁公子和那位安師傅，這么多人幫你。
獨(dú)孤泰再厲害，我們也不怕他?！?p> “謝了啊?！?p> 趙寒一笑，又道：
“除了獨(dú)孤泰之外，其二，也是最難對付的，就是……”
“孟涼的府兵?！弊陂L岳道。
“大人您從長安來，可曾看過名冊上，這上邽軍府共有多少兵力？”
“上邽?zāi)穗]右要沖、西陲重地，其軍府屬于上府增配兵源，有統(tǒng)軍驃騎將軍一名，下轄府兵十團(tuán)二十旅，共三千二百七十三人。”
“再加上獨(dú)孤泰手下的衙役，共有近四千人馬?！?p> 趙寒道：“而我們這邊，宗大人您的手下、加上跟著張大哥的那幫衙役，滿打滿算也不到六十人。
六十對四千，就是一個打七十個。
如果對手都是上邽?zāi)菐透C囊的衙役，還好辦些，可孟涼的手下，大人您也見過了?！?p> 宗長岳點(diǎn)頭，神色有些凝重：
“當(dāng)年鄯州一面之后，我就已明白，為何這孟涼能以區(qū)區(qū)鄯州一府之兵，大勝胡兵十余陣，連下吐谷渾三座要城。
這孟涼的府兵人馬，確是一個棘手的難題。”
“大人可有計策應(yīng)對？”趙寒道。
“借兵。”宗長岳道。
“那就事不宜遲了?！?p> “石遠(yuǎn)。”宗長岳道。
“在?！备呤h(yuǎn)答。
“你取我秦州行軍副都督令牌，立即想法出城，飛馬前往秦州成紀(jì)縣，隴右大都督軍府所在地，向大都督李孝陽借五千兵馬，即日往撥上邽。
若五千太多，則至少也要三千?！?p> “是大人！”
”宗大人，”趙寒道，“我沒記錯的話，您身為行軍副都督，州府大都督的兵，若沒有長安頒下的調(diào)軍魚符，是調(diào)不動的?！?p> 宗長岳道：“不錯，可眼下大變在即，離此地最近、最有可能短時之內(nèi)借到兵的，也就是李孝陽那一處了。
我曾與李大都督有過數(shù)面之交，他又是大唐宗親。
如今邊陲重鎮(zhèn)有變，只是三千兵馬，我想他會行權(quán)宜之計，借兵與我。”
“希望真能如大人所愿?！?p> 趙寒又提醒高石遠(yuǎn)說，獨(dú)孤泰已經(jīng)決意起兵，還將全城戒嚴(yán)、嚴(yán)控了四門。
這意思很明顯，就是要把我們這些人，困在城里做甕中鱉。
大哥你這時候要出城，萬事小心。
洛羽兒也說，要不我們和你一起去。
高石遠(yuǎn)一笑：
“看你們兩個，那些個貨色，難得倒你高大哥我嗎？這城里才是最危險的地方，宗大人需要你們?！?p> 他接過宗長岳的令牌，向那些商販漢子道：
“談師兄，你的烏騅最快，借我用。”
“不必了。”
村道上，一個身著胡服的蒙面男子縱馬而來，身后跟著三個胡人奴仆，也是蒙著面的。
那蒙面男子座下的馬，一身赤紅如洗、四肢修長，有王者之風(fēng)。
那長長的卷鬃毛下，有紅色汗滴微微滲出，如鮮血一般。
高石遠(yuǎn)眼睛一亮：
“大宛汗血？！”
胡服男子翻身下馬，把韁繩一拋。
美人惜玉，將軍好馬。
高石遠(yuǎn)也不問來人是誰，接過繩頭，摸著那馬的鬃毛，左看右瞧了起來。
宗長岳看了眼蒙面男子，對趙寒道：
“此地地處偏城、又非要沖，沒有人馬的叨擾，比起那個已被監(jiān)視的驛館來，是個很好的商議之地。
所以，宗某喬裝打扮，避過探子來了這里，也順道把張大人請了來?！?p> 那蒙面男子把頭巾一掀，露出了張陌塵那張清瘦的書生臉龐。
“張大哥?！壁w寒和洛羽兒打著招呼。
張陌塵點(diǎn)點(diǎn)頭，飛快掃視了一下四周，然后朝后方一招手，
他身后的三個胡人奴仆紛紛掀開頭巾，走了過來。
“沈姐姐，”洛羽兒道，“是你們？”
沈小玉一襲緊身的男子胡服，腳踏短統(tǒng)、長綬束腰，嬌媚美艷的臉龐上，英氣逼人。
身旁是她的父親侯良景，還有捕頭賈振。
侯良景和賈振趕緊向宗長岳鞠躬行禮。
宗長岳還了一禮，絲毫沒有都督大人的架子：
“先前，宗某曾登門造訪，侯掌柜您不在家中、憾未能見，想是近日諸事繁忙?！?p> “不敢不敢?！?p> 侯良景惶恐地說，這幾日城里不太安生，有些鄉(xiāng)親心里有氣，就總來找他替他們出頭。
可他只是個做買賣的，哪有這等膽子和本事？
前面縣衙鬧事的那一次，他讓鄉(xiāng)親們逮個正著，實(shí)在沒法就去了。從那往后，他是能躲則躲，再也不敢出來。
昨天鄉(xiāng)親們又來了，說是獨(dú)孤大人抓住人頭案子的兇手了，讓他一同去監(jiān)督兇手砍頭，他只好又躲了開去。
剛巧之后不久，宗大人就便服來訪了，所以才沒遇上。
“小民敢以性命擔(dān)保，絕沒有犯上的意思，小民給大人您賠罪了?！?p> 說完，侯良景又要行大禮。
宗長岳伸手扶起：
“這幾月來，上邽連遭大旱和兵災(zāi)，百姓胸中有怨氣要發(fā)，再平常不過。
侯掌柜您乃城內(nèi)眾商之首，又素有仁慈博愛之名，百姓們推舉您為首領(lǐng)，乃是情理中事?！?p> “放心吧侯伯伯，”洛羽兒道，“宗大人他是好人，不會怪你的。
對了，沈姐姐你們今天怎么也來了？”
”是張大人來找了我，”沈小玉道，“說是如今城中有難、需要眾人合力，讓我把父親請過來的。
姐姐我也是上邽人，這點(diǎn)綿薄之力，還能不盡嗎？”
她和洛羽兒對視一眼，兩人會心而笑。
“噓寒問暖，就到此為止吧?！?p> 張陌塵道：“剛才，你們是在說獨(dú)孤泰準(zhǔn)備起兵的事么？”
趙寒目光一凝。
這件事，是我和宗大人剛剛才推斷出來的，乃是一個重大的秘密。
張大哥剛才并不在場，他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