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琚正在破廟里做著清夢。
沒來由的,響起摔門聲。
這小破廟還能有善男信女來拜菩薩?
眼睛睜開一條縫兒看去,入眼就見著了一把明晃晃的刀,還有一個兇神惡煞的男人。
李琚一嚇。
男人看見了李琚,小雞一般把她提起來,橫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大哥,有話好說,有困難說出來,別往絕路上走!小弟就是個討飯的,值不了幾個錢!”
絮絮叨叨間,又闖進來一個人,穿著繡了鷺鷥的官服,腰間系了一條長纓,他有鋒利的下巴,堅毅的眼睛。
這身打扮,是宣鎮(zhèn)司的長纓使,李琚認出來,趕忙喊道:“官老爺,救救小的!”
“放開他?!?p> 挾持李琚的賊人說道:“要么你放我走,要么我拉他當個墊背的?!?p> “本官是長纓使”,男人提刀一步步走近他們,緩緩說道:“只殺人,不救人?!?p> 賊人慌了神,“站、站??!否則我殺了他!”
手哆嗦著,險些要把李琚的皮膚劃破。
“大哥,刀拿穩(wěn)些。”
趁他慌亂間,李琚憑空變出一把匕首來,狠狠朝賊人的手臂刺去。
一吃痛,面目扭曲,李琚在此空擋掙扎開,朝那位官老爺跑去。
見那小伙子撲向自己,長纓使下意識地摟住。
賊人反應過來,揮起刀一砍,長纓使兩手不能阻攔,只能轉(zhuǎn)過身用背去擋,劃地一下,鮮血噴涌。
李琚驀地愣住。
把李琚往旁邊一推,說道:“躲開?!?p> 長纓使緊了一緊刀,陰鷙地盯著賊人,刀光劍影間,只見賊人三兩下就應聲倒地。
“沈晏”,屋外傳來一聲喚,接著就慢悠悠進來一人,也是穿著長纓使的官服,丁曠答雙手抱在胸前,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并不意外,一副果然應當?shù)哪?,可轉(zhuǎn)過眼神,見著了沈晏身上的傷口,他交加的手松開,往沈晏肩上重重一拍:
“你屬兔子的,一個人跑那么快?這種混子也能讓你流血,你是昨兒覺沒睡好還是飯沒吃飽?!?p> 李琚替他疼得吸口涼氣,沈晏卻只擰了擰眉。
丁曠答又去給地上的人狠狠踹兩腳,“見著了我們不束手就擒,還想跑,還敢傷人,回頭系獄里有你好受的。”
出了氣,用刀把在他脖子上一敲,人顫巍巍暈了過去,丁曠答搓著手,從他身上摸出一個鼓鼓的錢袋子,拿在手里藏好,才朝廟外招呼一句:“行了,進來罷?!?p> 話音剛落,四五個小尉進了來,先朝二位大人行了禮,架起地上的人就抬走了。
見人走了,丁曠答樂呵呵地掏出錢袋掂了掂,“沒想到芝麻綠豆大的官,手底下人也能這么有錢”,他拿起錢袋在沈晏面前搖了搖,說道:“走,晚上喝酒去!”
沈晏睇了癱坐在一旁的李琚一眼,見她穿的破破爛爛,蓬頭垢面,便從錢袋里拿出一顆碎銀子,扔給她,接著捂著傷,與丁曠答一同出了廟門。
沈晏……
李琚木頭似的釘在地上,口中默念著這個名字,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與記憶中的模樣重合,會是他嗎?
當下打定主意,她要找到這個叫沈晏的人。
李琚拾起那塊碎銀子,離開破廟進了城。
脫去破爛衣裳,細細打扮,輕輕描畫,搖身一變竟成了一個俊俏的小姑娘,連衣鋪里的掌柜也看傻了眼。
沈晏給的那點散碎銀子可不夠這身裝扮,不過溜門撬鎖、偷雞摸狗是李琚的強項。
一路走到雙石巷尾,最里頭的那戶人家,輕輕敲了敲門,沒人應答,便一個翻身,輕而易舉的進了沈晏家。
這一看就是一個男人獨自居住的屋子,李琚觀摩一番后,便進了屋子里等他,左等右等,天都黑了,人卻還不來,漸漸有了困意,只好不客氣地在沈晏床上小憩一會兒。
一進屋門,沈晏便覺得有些不對,有人來過的痕跡,但四下查探,并不見一人。
白日里公務纏身,很是疲憊,便放下刀,徑直走到床上去和衣而睡。
誰知人剛一坐下,身后便伸出一只素手,溫柔地攀上他的肩膀,嗔怪道:“大人叫奴家好等?!?p> 他迅疾按住那只手,轉(zhuǎn)身把人死死禁錮在床上,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頸。
平復下來,定睛一看,原來是個小女子,但沈晏沒有松手,厲聲問道:“你是誰?”
李琚雙眼柔情似水,風流蘊藉,說道:“我是山林來的狐仙,特地來報大人的救命之恩?!?p> 尋仇的他見的不少,倒是頭一次聽要報恩的。
沈晏松開了手,說道:“我不管你是誰,從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p> “這可不行,我們族里的規(guī)矩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今天我要是報不了恩,回去他們會笑話我的?!?p> “你再胡言亂語,我就把你抓到牢里。”
瞧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李琚輕笑一聲,撫上他的臉頰,說道:“等我報完大人恩德,任憑大人處置?!?p> 沈晏看著她,忽然,將她打橫抱起就往門外走去,用腳開了門就把李琚放到了地上。
不可置信的看著砰然關上的大門,李琚坐在臺階上,憤憤地拔下頭上的簪子往地上一扔,真丟臉,報恩報的這么失敗!
他果然和別人口中說的一樣,就是塊硬木頭。
不過嘛……李琚顧自狡黠的一笑,輕聲道:“沈晏,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