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再睜開眼時,是清晨的光輝撒在我臉上,入了眼的陽光太強晃了眼的。眼前是客棧,幾日前的客棧,窗外時不時幾聲好聽的鳥叫,安逸得很。
我不是被那九頭大蛇給抓住了,差點就要被吃了?
這又是什么情況?
我是死了?
我掀開被子,慢慢坐直身子。疼痛接踵而來,身體好像是散了架般,這是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
這怎么最精彩的地方給跳過了呢?
正思慮間,灼光推門走了進來,手里端著碗什么東西,味道怪怪的,但是這股怪味還倒是熟悉了些。
他今日也沒什么不同,只不過少穿了外衣,頭上斗笠卸下來,露出英俊的面容,只不過臉頰一道結(jié)了痂的小傷疤……
“醒了?這是阿瓊給的藥,說是好用……”怪不得我聞了這藥味覺得熟悉呢,這阿瓊的藥……一言難盡。
不過這不是我此時此刻要搞明白的事情??!這九頭大蛇呢?汐官和蘇絕呢?雪煙傷得那么重,人都哪去了?再說傷得那么重,我們幾個是怎么回來的???
“我們是怎么回來的?九頭大蛇殺了么?”
“九頭大蛇是在你昏過去后被殺掉的,汐官……”灼光微微停頓,長長地舒了口氣,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又讓人看不見那樣的力氣:“汐官她被雪煙的爹爹殺了?!?p> “雪煙的爹爹?”
是蓬萊龍王么?
“雪煙被那九頭大蛇傷得厲害……龍珠震碎了。”
“什么……”我眼里閃過昏厥前雪煙的模樣,那么活蹦亂跳的,如今龍珠震毀……
“堪堪,咱們喝藥?!弊乒舛酥霚惲藴惽?,藥碗里紅棕色的液體被灼光稍稍攪了攪,又輕輕地吹涼。
“那雪煙……”
“吃藥吧,龍王有辦法的!”他端過藥放進我手里,緩了口氣,說是阿璃那邊的藥還在鍋里,說了幾句,便關(guān)上門出去了。
我捧著藥碗,心里卻有千萬個疑慮,又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質(zhì)疑。雖說汐官作為煞三界該除掉,但是作為個人的情感……我又并不希望她死掉,我更加希望她可以像從前那樣活著,她的孩子就在身邊,愛的人就在身邊。
花落花開,月落月升。體會過人生苦短,然后轉(zhuǎn)身喝了孟婆湯,便將所有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忘記。
我只是想她做個普通人,就像那日的夕陽下,他們二人手拉著手,汐官手里捧著花,心里眼里都是眼前的男人,而那男人心里眼里……也全都是她。
……可能……我們也都是汐官做的夢,此時真正醒來的,才是真正的汐官。帶著所有人的夙愿和期盼,滿懷著希望的活著……
灼光輕輕合上門,微微地舒了口氣,仿佛卸下所有的防備,關(guān)上那扇門,所有的防備、偽裝都卸下,他凝了眉頭,眼里不知所以,轉(zhuǎn)身繞過房間,走到石凳石桌前停下。
阿璃此時坐在石凳之上,他面色蒼白,丹唇上毫無血色,身著一草綠色里衣。氣息有些跟不上呼吸,他倚著石桌,烏黑的鬢發(fā)垂順,由于蒼白的面色顯得他的臉更加瘦削起來。
石桌上擺著熬藥的爐子,和灼光的長劍,灼光自放著長劍方向的石凳落了座。
“藥送過去了?”阿璃睨了一眼灼光,并不作過多表情。
灼光點點頭。
“別怪我啰嗦,現(xiàn)在的狀況你要分清楚?!卑⒘种赣泄?jié)奏地敲擊著石桌。
“我明白。”
灼光拿起桌上的長劍,劍鞘稍稍拔出,光滑的劍刃倒映著他英俊又深邃的眉眼。劍刃寒光,照得灼光的眉眼也寒了幾分。
“雖然我想不起,但她是個好人?!?p> 好人,亦或是良人……灼光不知如何解釋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他心里復(fù)雜地猶如一團亂麻,哪怕是理順,又怕驚覺事實;理不順,又怕自己深陷。
就像汐官和陸蘅……
陸川到死,也不知汐官是何想法;同樣,汐官又怎知?這二人從一開始就是強扭在一起,哪怕知道最終結(jié)局不過是兩敗俱傷。
那日的情景……還在灼光眼里……
堪堪是個怎樣的女子呢?
他以為她不過是個浪蕩世間的云游散仙,可能能力很大,如何之大的能力,也并沒有想過她有一日,天真爛漫的姑娘,忽然睜開眼,金色的光華充斥,她眼里沒了那涉世未深的天真,而是令人無法企及的冷漠莊重……
然后輕輕地伸出手,周身金色的光華便瞬間圍繞了那九頭巨蛇,光華閉合之時,那九頭怪物突然安靜下來,周身石化成堅硬的巖石,隨即“轟隆”一聲巨響,巨獸沒有任何反抗、嘶吼、恐嚇,只是瞬間沒了聲音,四周都安靜的時候,哄然爆裂,巖石四分五裂……
而空中的堪堪,只一眼,認出灼光,飛也似地奔向他……
人生有很多的重逢,就好像落葉歸根后的第二春,葉和樹再次的重逢;就好像苦等幾世的靈魂在奈何橋上又見到那個來投胎的女孩……
堪堪眸光閃爍,飛也似地投進灼光的懷抱……
她手指顫抖,遲遲不肯摸索灼光的臉頰,連呼吸都變得顫抖起來。
“晨野……”
灼光瞪大雙目,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堪堪,卻也是堪堪……興許……興許是堪堪身體里住著的另一個人呢!她眼里流露出的不是什么師徒的情,而是完全來自于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