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diào)查完老舊的電話亭之后,胡帥領(lǐng)先給傅強打了通電話告,然后他們便開車返回了警局。
在車上,大抵是因為有了些許新的線索,胡帥領(lǐng)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他問梁好是否已經(jīng)回去了,盛陽害羞的點了點頭,他還調(diào)侃著問盛陽昨天和梁好在酒店都做了什么,害得盛陽一口礦泉水差點就噴在了車窗玻璃上?!澳阆攵嗔?!”盛陽搶答般說。好在,胡帥領(lǐng)的心思并不能完全拋開這起殘忍的連環(huán)滅門案,所以他也只不過是趁機逗逗盛陽罷了。
盛陽一路臉紅的回到了警局,怕是被人詢問他的臉色似的,他直接就進入了緊張的觀看起監(jiān)控的工作當中。
而不到三個小時,盛陽就用64倍速看完了所有監(jiān)控,鎖定了幾個嫌疑人。
盛陽絲毫不敢耽誤,他立刻就將嫌疑人的照片打印了出來,并叫來了重案組成員。
“雖然案發(fā)現(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人物,但是根據(jù)今天我們安裝在小區(qū)附近的三十多個不同方位的攝像頭,以及電話亭附近的監(jiān)控,我找到了8個出現(xiàn)次數(shù)最多的人?!?p> 盛陽的聲音有些干澀,明顯的有些疲憊。而重案組的其他成員也是如此,畢竟他們一直在連軸轉(zhuǎn),根本沒有休息的時間。
“辛苦了!”傅強拍了拍盛陽的肩膀,并迅速撥通了章程的電話。
而此時,章程已經(jīng)調(diào)查出了胡帥領(lǐng)之前讓他查的電話亭附近三公里范圍內(nèi)的、身在重組家庭內(nèi)的,且本身有不良記錄的男青年——183人。
“哦,天??!我們這個區(qū)的青少年發(fā)展狀況真令人擔憂!”電話里,章程的言辭雖然惋惜,但是語氣還算輕快。“不過這些只是能查到的,如果是學校內(nèi)部的受過處罰的少年,那就多了?!闭鲁萄a充道。
“章程,再查找一下此刻盛陽發(fā)給你的8個監(jiān)控里的青少年,然后交叉對比一下有沒有重合的人?!备祻娬f。
“OK!等我的好消息!老大!”章程迅速的掛斷了電話。
而不出十分鐘,章程那邊就有了線索,只是電話里他的語氣卻喪失了活潑的語調(diào)?!皼]有一個人!”
盛陽有些吃驚,似乎不太相信自己推斷的失誤。傅強和關(guān)海濱緊鎖著眉頭,沒有說話,而朱智臻則陷入更加深層的思考中,似乎在沉浸在某個回憶的漩渦里。
“不可能會沒有重合的……主犯贏了,他應(yīng)該會親自來放置勝利的牌,他不可能讓從犯來幫他,這是屬于他的勝利,而電話也是他親自打來的,怎么會沒有交集……”盛陽的手不停的抓著他微微有些凌亂的頭發(fā),糾結(jié)的思考著。
“讓我來試試?!标P(guān)海濱拿起盛陽打印出來的8張照片?!拔胰プ屭w文棟認人,我不相信那個小崽子的微表情能騙的到我!”關(guān)海濱沉著的說,起身離開。
而十分鐘后,關(guān)海濱竟也邁著沉重的步伐回來了?!拔夷芸吹贸鰜恚麤]有說謊,里面沒有他的同伙?!?p>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在自相矛盾之中。所有人都陷入一片失望的沉默。
“我有個想法,雖然這個想法可能并不能用來直接指出嫌犯!”
許久的沉默之后,朱智臻首先打破了這種令大家絕望的氣氛。
“我認為主犯和從犯可能并不會住的相距太遠?!?p> “為什么會這么認為?”傅強問。
“因為這兩起案件并不簡單——四天,兩起滅門案,9個被害人——雖然他們留下了一些痕跡,但是總體來說他們并沒有犯下特別致命的錯誤,他們不過是未成年或是剛剛成年的年輕人,按理說他們并沒有這么明智的思維,所以他們需要詳細的籌劃,而青少年——尤其是其中的從犯很可能是未成年人,如果未成年人三天不回家,肯定會引起家長的不滿,所以我在想他們的關(guān)系可能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從犯因為某種原因已經(jīng)離家生活了,和主犯一起租了房子;另一種情況是他們很有可能住的比較近,兩個人中至少有一個人住在盛陽所測寫的地理范圍內(nèi),見面和謀劃都很方便?!敝熘钦檎f完,指了指掛在白板上的盛陽貼上去的地圖。
“是個好想法?!备祻娬f完,他立刻對著開著免提里的章程吩咐了新的任務(wù):“章程,立刻查一下這附近三個月內(nèi)有沒有新租的房子,租戶是個有不良記錄的重組家庭的青少年!”
大家都期望的等待著章程的回信,但是結(jié)果很快就出來了——
依舊令人失望。
沒有一個人。
“確實有很多年輕人租房子的,但是有不良記錄的人為零?!?p> “那如果我們放寬兇手的年齡呢?我們當時查的范圍的是主犯的年齡層,如果住在附近的是從犯的話呢?我們把年輕擴大到14止25歲?!笔㈥栠€是不死心。
只是不一會,又有新增的89個家庭出現(xiàn)在了章程的電腦屏幕上。而且,他們同樣與那8個人沒有交集。
“看來不僅僅是183個家庭,而是272個家庭了。章程的魔法第一次沒有幫我們篩減掉人,反而把我們的任務(wù)量加重了。”關(guān)海濱無奈的苦笑道。“是的,而且我們卻依然沒有辦法找出他們都是誰。我們還是在原地踏步。”盛陽深深突吐出一口氣,失望的說。
似乎真的沒有辦法再推進一步了。除了愁悶和難以名狀的失望,所有人再也沒有一句話。——“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這是縈繞在每個成員心頭的最大的困惑。而他們也知道,現(xiàn)在距離嫌犯所說的明天晚上十二點只剩下了20個小時——嫌犯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jīng)所剩無幾。
***
凌晨五點十分,天剛有點蒙蒙亮,太陽剛剛升起,可是,空氣里卻已彌漫著破曉時的寒氣,草上也已掩蓋了灰色的露水,而在遙遠的天際,則有著一顆巨大的最后的晨星正凝視著這座城市,有如一只孤寂的眼睛。
看著窗外灰青色的天空,以及逗留在遙遠天際的那個眼睛,盛陽感到無比失落。
此刻,雖然傅強說給大家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但是看看其他在埋頭分析案情的同事,盛陽不僅沒有了休息的心情,他更感到對自己有些失望。他失望自己始終無法像傅強、關(guān)海濱他們那樣,無論在多么艱難地困局下都能冷靜、理智的進行分析,不亂陣腳。
“畢竟,這不同于賭博可以自負盈虧、沒有負擔,這是團體戰(zhàn),如果我的分析真的出了差錯,那我真的會耽誤整個案件的進度,說不定會害了彭隊長,甚至說不定還會再次出現(xiàn)另外一個受害家庭?!币幌氲竭@,盛陽便再次離開了窗戶旁,走到地圖旁邊開始進行地理側(cè)寫。
“到底是不是地理側(cè)寫出現(xiàn)了問題?”
盛陽緊皺著眉頭,他的筆尖不再輕快,而是變得小心翼翼,似乎每一步的分析都變得舉步維艱。
“嗨,小天才。”
朱智臻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她牽強一笑,遞給他一杯咖啡?!靶菹⒁幌?,換一下腦子,比如給小好打個電話之類的,要知道,機器人也偶爾需要斷電休息一下,不然一直運轉(zhuǎn)的話說不定會突然死機?!敝熘钦檎f完,離開了盛陽身邊,然后走向胡帥領(lǐng),同樣遞給他一杯咖啡。
盛陽抿了抿嘴,他其實不是沒有想過給梁好打電話的。剛剛一散會,盛陽就失望的像個沒考好的孩子,想要找一個朋友傾訴,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梁好。但是,電話已經(jīng)遞到了耳邊,他又放棄了。畢竟,才凌晨五點,肯定會打擾她休息。
盛陽還是決定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起了章程發(fā)過來的,打印好的272個家庭的資料強迫自己看起來。
而就在盛陽剛剛拿起一厚沓的資料,準備戴上眼鏡的時候,他的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卻主動響起了震動。
“難道是小好?“盛陽瞬時間有些激動,他急忙拿起手機,但是電話號碼顯示的卻是一串陌生的數(shù)字。
盛陽有些失望的接起了電話。他有些奇怪究竟是誰會這么早給他打電話……
而在重案組的臨時辦公室內(nèi),身為組長的傅強、以及資歷最高的副組長關(guān)海濱,他們則沒有留給他們自己一丁點的休息時間。他們還在試圖找出案件當中分析的漏洞。尤其是已經(jīng)白發(fā)過半的關(guān)海濱,他明顯的已經(jīng)體力不支,但是他依然在用一根根的香煙強制提神。
“老關(guān),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有一種感覺,我們所有的分析都沒有大的偏差,很可能只有一條線索,它干擾了我們將所有的事件串聯(lián)起來。”
“你認為是哪一個?”關(guān)海濱問。
“我認為我們很有可能想的是同一個?!?p> 傅強沒有明說,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關(guān)海濱。關(guān)海濱則回報給他一個默契的笑容,然后他們的手指不約而同的指向了盛陽之前打印出來的監(jiān)控里的那八張照片。
“或許事情并不復雜,反而是我們的線索太多了,把事情弄復雜了?!备祻娬f。
“我已經(jīng)讓盛陽快速查看那272個家庭的背景了,我相信以他的靈敏的嗅覺,他不一會就會給我們帶來驚喜?!标P(guān)海濱拍了拍傅強的肩膀,安慰般的說。
***
只是,盛陽的反應(yīng)并沒有像關(guān)海濱預(yù)料般的那么迅速。
盛陽的情緒突然變得極其不穩(wěn)定,當他接完了那個電話之后,盛陽緊緊的攥著話筒,久久不肯放下來,像是被什么噩耗定格住了思維。他的臉上抖動著慌張而微微顫抖的肌肉,只不過肉眼并不能看的出來。
盛陽終于將話筒放了下來,他像是朱智臻所說的機器死機了一般,整個人定格了幾秒鐘,然后,他強制自己平復情緒,再次強迫自己拿起那272份資料,但是他看的速度慢了下來,而且眼睛雖然落在資料的字眼上,但是卻沒有一個字跑進他的高速運轉(zhuǎn)的大腦里。看過了什么再問起,他恐怕一個字都回憶不起來。這是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的情況。
“你在發(fā)呆?盛陽?”
不知道什么時候,胡帥領(lǐng)突然走了過來。他的問候把盛陽嚇了一跳。他差點就打翻了手便的咖啡,還好他及時扶住杯子。
“沒,沒什么?!笆㈥柣芜^神,揉了揉眼睛?!拔荫R上就看完。”
胡帥領(lǐng)狐疑的看了一下盛陽,沒有說什么。
而正如關(guān)海濱之前所預(yù)期的那樣,十二分鐘之后,盛陽慌忙而緊張的走進了重案組的臨時辦公室。似乎發(fā)現(xiàn)了極其重大的線索。
“我很抱歉,我耽誤了點時間?!笆㈥栆贿M門先自責的說。
“嗯,“關(guān)海濱特意看了看表,“你比你正常的速度多用了五分鐘。托五分鐘的福,我們吃了個簡易早餐?!瓣P(guān)海濱一臉嚴肅的打趣道。
“盛陽,把大家都叫進來吧,我認為你的線索有必要讓大家都知道!——但是,僅限于我們的人!”
于是一分鐘之后,小組成員再次聚集在臨時辦公室。
“我們的密會似乎引起了彭隊長的不滿,進來時他一直盯著我們?!敝熘钦殛P(guān)上門時擔憂的說。傅強聽后,卻直接將門鎖上,將窗戶的簾子也拉了起來,使的辦公室與外界完全隔絕。
“盛陽查到了一些線索,暫時不能公開?!备祻姾唵味笠恼f,他環(huán)視了一下自己的同事,最終將視線看向盛陽。而后盛陽抿了抿嘴,緩沖了一下情緒,他快速的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說了出來。
而在重案組臨時辦公室外。
被隔離在門外的警察確實感到了一些不被尊重憤怒、被猜忌的不安。
“他們在干什么?”彭錫磊的副隊長走向他,抱著雙臂問。
彭錫磊顯然也滿是緊張和煩躁,看著他們的明目張膽的竊竊私語,彭錫磊一個勁的搖頭,他憤怒的攥緊了手,某種即將爆發(fā)的情緒正在極速醞釀當中。
“他們調(diào)查的內(nèi)容好像在保密,這要我們怎么配合?”副隊長走了進來,發(fā)愁的問?!巴饷嬉呀?jīng)聚集了一大堆記者了。因為這個案子,我們警局天天被圍的水泄不通?!?p> “我們要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咬牙切齒般的說。
“什么?”副隊長有些吃驚。
“沒錯!我們要立刻開新聞發(fā)布會!再拖下去,嫌犯就又要動手了!我認輸!我的榮譽和公民的生命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但是說完后,彭錫磊似乎又陷入了某種猶豫,表情蒼老而痛苦?!霸倬従彴?,下午兩點整!再給他們最后半天的時間!我就不相信他們還能在這不到24小時的時間之內(nèi)抓到犯罪嫌疑人!“彭錫磊惡狠狠的朝著重案組所在的辦公室望了一眼,然后他咬著牙,兀自的走向了自己的隊長辦公室。
回到辦公室,彭錫磊狠狠的關(guān)上了門。他也將自己辦公室的窗簾拉了起來。但是就在窗簾被合上的剎那,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悠悠晃晃的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張被裝裱好的自己的榮譽的照片,抱著它蹲坐在了地上,止不住的掩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