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在暖烘烘的被窩里睡到天色大亮才悠悠轉醒，江青青已經俏生生地開始梳洗了。
“你醒了，睡的還好嗎？”
阿丑點點頭，在床變四處張望。
“你那身衣服太舊了，被阿爹丟掉了，”江青青笑道，“你身板小，剛好可以穿我以前的衣服?！?p> 江青青拿出一身干干凈凈的粉色裙襖，不由分說地給阿丑套上了。
阿丑皮膚黑，人又瘦小，穿上江青青的衣服也和秀麗的江青青完全不是一個樣子?？墒潜绕鹚龔那澳巧砥撇?，這身干凈衣裳里到底還是顯得精神不少。
只是臉上這傷痕，好像被淺色衣服襯的更加駭人了。
江青青把她右邊的頭發(fā)散下來垂在臉前，左右端詳一陣，滿意地抓起她的手：“走，咱們出去玩?！?p> “誒……去哪？”
阿丑被江青青不容分說地帶著往外走，江青青一路上和遇到的鄰里鄉(xiāng)親甜甜地打招呼，阿丑則低著頭，像不會說話的影子一樣跟在她身后。
江青青領著她左拐右拐，到了村里圈出來的魚塘。
今年多雨多洪澇，池里養(yǎng)的大魚早就被漫過池塘的積雨沖的滿村滿地亂流了。里面剩下些沒逃出去的小魚苗和難得幾條漏網之魚，村里的人也懶得來抓，這些無事的小孩們便跑來摸水玩。
“青青，你來了！”
“青青你來的太晚了，我們都等了好久。”
江青青在村里的孩子們中間很有人氣，她俏麗的身影剛露了個頭，就有一堆人過來打招呼。
從四面靠近的人影讓阿丑一陣壓抑，她怯怯地退到江青青身后。
可是她這么一個大活人，哪里會有人注意不到。
“青青，這是……”
江青青眉眼彎彎，親昵地挽著她阿丑的胳膊：“阿丑也想過來玩，我就把她帶來啦?！?p> “可是子演哥他肯定不會高興的……”
那男孩的聲音在江青青燦爛的笑容里越來越小，到最后完全失去了反對的氣勢。
江青青抓起阿丑的手，把她往河邊帶。
“阿丑你看這邊，壬伯家池塘挖的深，里面剩的魚也多。”
池塘的水幾乎要滿溢而出，里面幾站了十來個個子高的男孩子，在淤泥里四處摸來摸去。
“哇，抓到大家伙了！”
“哪里哪里?！?p> 那男孩兩只手在水里費力地摸了半晌，拔出來一條比他兩只手還要大的多的魚。
“哎哎小心！這大魚滑溜的很！”
那男孩子兩只手捧圣物一樣把大魚捧到岸邊，穩(wěn)穩(wěn)地放在江青青旁邊的水桶里。
“好大的魚啊，”江青青蹲下去細細地看它，贊嘆道，“四哥哥好厲害?！?p> “嘿嘿，”四哥哥憨厚地撓撓腦袋，“麻煩青青幫我看著它?！?p> “好?！?p> 江青青實在討人喜歡，連帶著也有人愿意主動和一直站在她身邊的阿丑說話了：“你要不要下來玩？”
“??？”阿丑不知所措。
“這邊水太深了，阿丑還是和我站在這里好了。”
江青青笑著解圍，話未說完，胖乎乎的江子演滿臉不高興的往這邊走來。
“她才不怕水呢，是吧？”
阿丑看到他，昨晚的傷口都在隱隱作痛。
“子演哥哥，你干嘛這么說話?！苯嗲嗖粣偟?。
“青青，你是不知道她可厲害了，才不需要你來護著她呢。”江子演看阿丑的眼神，讓人難以相信這么小的孩子會有這么兇惡的眼神，“阿丑可是被河神送到咱們村子的，水才淹不死她呢，對吧？”
“子演哥，別這樣……”
出頭的孩子被江子演一個眼神瞪的不敢吭聲。江青青皺著秀氣的眉，攔在阿丑面前。
江子演面目扭曲，壓著脾氣好聲好氣地和江青青說話：“青青，你不是想讓她和我們一起玩嗎？下來和我們一起玩不是更好嗎？”
“不好?！苯嗲嗝蛑剑绮讲蛔?。
江子演看著她秀麗嬌嫩的臉龐，哪里還對峙地下去。
“好好好，青青說什么就是什么。”
“謝謝……”阿丑話剛出口，就被江子演一個眼神噎回去了。
但是她到底還是被這個圈子接納了，他們以后再也不會排擠她孤立她了。
她握著江青青的手，唇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他們在泥水里折騰了半天，再也沒摸出一條大魚來，可是小孩子們咋咋呼呼，倒也開懷熱鬧。
“青青！”
這里玩的正歡，村口那邊跑來一個猴兒一樣的小個子，嗓子又細又尖。
“怎么了？”江子演不耐煩地站出來。
那瘦猴跑了一大段路，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辛叔，他們被那位新來的天女大人教訓了！傷的好重！”
“什么！”江青青臉色蒼白如遭雷擊，拔腿朝村頭那邊跑去。
怎么回事？
辛叔怎么會受傷？而且那位天女大人，明明是個好人……阿丑擔憂不已，也跟著要往村頭跑。
“你急什么？”
江子演冷冷地聲音從身后傳來，阿丑只覺背上一緊腳下一空，噗通一聲墜進了池塘。
她生的矮，年紀輕又是實實在在地不通水性，池水從她耳鼻喉猛子灌進來，好像直接攻擊到了她腦子里藏的魂魄。
她腦子里一片空白，奮力地撲著水。
“咳、咳?！?p> 越咳嗦嗆進來的水越多，阿丑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小，眼見就要不行了。
江子演就負手站在岸邊，冷眼看著她絕望的丑態(tài)。
旁邊幾個男孩子實在看不下去了，不忍道：“子演哥，差不多了吧……”
“放心，她淹不死的?！?p> “可是……”
“可是什么！”江子演怒視他，又轉過頭來看著水里瀕死的阿丑，“我爸媽都被她克死了，她自己卻從赤水里游回來了，她可是水里生的妖女，怎么會淹死呢？”
阿丑在骯臟的池水里垂死掙扎了最后幾下，忽的沒了動作。
“別愣著了救人啊！真鬧出人命了！”
幾個大些的孩子噗通幾聲干脆地跳進水里。阿丑神志模糊，視線里除了一片茫茫的白，只有江子演冷冷轉身離開的影像。
子演哥哥……
我也，好想阿爹和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