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過得真有些慢哩!”
隨二左回棲霞峰交完差,官朗為期一年的坊市駐守任務(wù)總算結(jié)束。看著腳下迅速向后飛退的山林,官朗心中長長松了口氣。
路過官家溝時,官朗并未停留,低空盤旋一圈,便徑自去了半湯山方向,早有瞧見的大聲嚷嚷著報信。
回到半湯山,范舟笑盈盈地已在院里候著。
“公子,您回來了!”
“咦?小果怎么在半湯山?那邊又是怎么回事?”官朗指著新起的房子問道。
原先一排房屋后面起了棟翠綠竹樓,前后院子用月亮門連著,后院頗大,只在草木間辟出一條石子路,其余依舊是原樣風(fēng)貌。
“師兄你看竹樓怎么樣?這可是我一個人建起來的,厲害不?”
官朗被范舟拽著進(jìn)了后院,緊接著就是一番炫耀。
原來范舟在長春坊時受了些啟發(fā),回來后就自作主張,建了這座竹樓。以前那些房子全做了客廳、書房之類,將他和官朗的臥房搬到竹樓上。小果嫌這里太涼,又不好搭火炕,依舊住在前院。見竹樓建的不錯,官朗順口夸了幾句,便欣然受之。
“最近白鹿原住進(jìn)些個新人,師兄想必知道了吧?”
見官朗點(diǎn)點(diǎn)頭,范舟接著又道:
“前陣子老有人過來拜訪,我自己忙不過來,便向蘭芝師姐討了個婢女,可惜蠢笨的很,我便去官家溝找你娘,將小果換了回來?!?p> “哼!你倒是會自作主張,我娘怎肯把小果換給你的?”
“樊大娘人可好了,再加上我的嘴這么甜,哪有辦不成的?”
范舟涎著臉,一臉諂笑,官朗拿他沒辦法,想想畢竟這小果用起來順手,便也作罷。
官朗信步走進(jìn)竹樓,地板都是用竹片鋪成,擺著些竹榻、竹桌椅,找了張桌子坐下。小果上前問道:“公子喝茶還是喝酒?”
“溫壺酒來吧,再將熏肉切兩盤拿來?!?p> “是,我這就去取來?!?p> 小果走后,官朗才問道:“那些人怎么樣?”
范舟有些無奈,以手指天,說道:“都是些高人。都來過半湯山,無非想打聽主家的情況。對了,那個最厲害的謝無倫從沒來過?!?p> “呵呵,他們跟你打聽消息,可真是找錯了人?!?p> “誰說不是呢,我一個煉氣一層的小小修士,哪里知道什么內(nèi)幕。他們見問不出什么,也就不再來這邊打攪了。前陣子,都在忙著找山頭建洞府呢。我去過老莫的【蟾蜍谷】,嚯!一下把咱們半湯山比沒了。”
“老莫和蟾蜍谷又是怎么回事?”官朗有些好奇。
聽范舟說,老莫名叫莫念生,是新來的九家中最友好的一位,當(dāng)然,友好也是相對而言。實(shí)際上老莫也只來過半湯山三次,還邀請范舟去過他洞府一次。
新來的幾位修士占的地方全都在烏蘇峽那頭,離半湯山有半日的路程,這邊的靈地對于煉氣后期修士來說實(shí)在是差了些。老莫占的地方被命名為蟾蜍谷,是一處不大的山谷,谷內(nèi)風(fēng)景很好,蟾蜍很多。這些慣做了散修的,乍得自己的地盤,建起洞府來都是用心雕琢的,以老莫的眼界見識,把蟾蜍谷經(jīng)營得跟天堂似的。
當(dāng)然,也只是范舟眼里的天堂。
盤桓兩日,兩人便一起返回家族領(lǐng)地。雖然年輕,但也是各自家族的家主,族中還有不少大事等著他們決斷。范舟要讓小果跟著官朗,被官朗推辭了。
這妮子,自打自己回來眼神就不太對,官朗寧可讓她跟著范舟,也不愿再沾因果。
回到官家溝,大人小孩都圍了上來。
“散了,都散了吧!”官朗笑著跟族人們打招呼,一邊往家走。
“咦?這是怎么回事?”
見二叔家門口立著根木樁,上面綁著個男子,已死了多時。身上遍體鱗傷,顯然是死前受夠了酷刑。官朗不禁皺起眉頭,問起身邊的七叔。
“唉,回去說,回去再說?!?p> 官大成只顧拉著官朗往家走,卻不肯停下來分說此事。
家中堂屋里好幾個人,圍著一個大火盆,在那里吃酒聊天,見到官朗進(jìn)來,紛紛起身。
官朗一看,全是些長輩,除了幾個叔叔,三舅和四舅也在,只好做了個羅圈揖,又招呼大家坐下。
與眾人閑話一陣,卻沒見到母親。二叔見他東張西望,心思不屬,笑道:“別找了,你娘一早就念叨,說你今兒一準(zhǔn)回來,正在廚房里忙活呢?!?p> 官朗冷哼一聲:“你們幾位在這里吃酒扯淡,卻教我娘伺候著!”
說罷,黑著臉起身去了廚房。
“嘿!這怎么話兒說得?家主今兒這是怎么了?我那句話說錯了嗎?”
官大器被冷不防下了臉面,扭頭看看幾人,都是一頭霧水。朗哥兒平日里斯文和氣,臉一沉下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怪嚇人的。
官大成陰著臉道:“方才家主見到你家門口吊著的死人,當(dāng)時臉色就不好,問我怎么回事,我給支吾過去了,你還是想想怎么跟他交代吧。我說老十三,老早跟你說過,大過年的,門口吊個死人不吉利,讓你早點(diǎn)兒埋了,你偏不聽……”
“哼!埋了,沒那話兒。那個賤種……罷了,明兒我就叫堂兒將他拖出官家溝,去喂野狼!”官大器狠狠說道。
等了許久,沒見官朗回轉(zhuǎn),都覺得好沒意思,停了吃酒的興致。官大器到底沉不住氣,跑去廚房查看,一會兒功夫,又悻悻然回來,說道:
“家主讓兩個舅舅留下,其他人都回去,讓我和老七明日再過來……想來是他娘倆許久沒見,想清靜清靜?!?p> 見是家主的吩咐,幾個人紛紛起身。官大器拍拍樊老四的肩膀,酸溜溜地道:
“到底還是你們娘家人親??!”
幾個叔叔走后,官朗才拉著樊氏回到堂屋,陪兩個舅舅坐了。
樊無期給他倒了杯熱好的“曲道士”,試探問道:“這是怎么了?一回來就給你叔叔們撂臉子?”
官朗接過酒一口飲下,嘆道:“三舅,這陣子我在外面算是開了些眼界。家族之事,可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沒道理好講嗎?我看是有的。”
樊氏說道:“什么道理?。磕憬o舅舅們說說唄,讓我們老樊家也……那個詞怎么說來著?”
“未雨綢繆……防微杜漸!”
樊氏笑著說:“對!就是這個意思。我說什么來著?咱們家就屬四哥最有學(xué)問。”
官朗也贊賞地看了四舅樊無悔一眼,小時候讀書得四舅指點(diǎn)最多,雖說他也就童蒙水平,但在當(dāng)時的奴隸中,已稱得上“先生”了。
頓了頓,官朗緩緩?fù)鲁鰞蓚€字:“家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