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春含著一絲笑意坐在床邊，他有足夠的耐心等著可愛的獵物跳進(jìn)陷阱。森夏從被子里爬過來，小心翼翼停在稍遠(yuǎn)處盯著他看了一會，大概是看不清楚磨磨蹭蹭又靠近了些。他在心里夸自己下午只留了落地?zé)?，?shí)在太有先見之明了。

　　“一片羽毛？小小的?！鄙亩⒅乜谛Q豆大小的一片痕跡研究了半天，不確定的問。

　　“你的羽毛。”小春很肯定的告訴她，“剛才它在和你交流。”

　　森夏無言以對，明明是一片羽毛，在他口中像活人一樣。

　　“故事結(jié)尾是你走了之后，忽然有一天我有了身體。我在你的窩里找到一片羽毛?！彼噶酥感乜?，“多虧它陪著我，我才能順利找到你?！彼脑沟目粗凵窭飳憹M你拋棄我們，我們相依為命太可憐了。

　　他跳過了不重要的情節(jié)，重點(diǎn)在于說服她相信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失去記憶的她是一張白紙，任他涂抹。

　　.

　　“真是我的？真的是我？”森夏再次追問。

　　“真的，從酒店遇到你的第一眼起，預(yù)感不斷告訴我是你。你親手摸過了，羽毛有你的氣息。真的是你。”他用力點(diǎn)點(diǎn)，加重肯定的語氣。

　　“我明明是從嬰兒開始一年一年長大?！彼鋵?shí)有點(diǎn)相信他的話了，但是二十多年普通人的記憶扎根在腦海里根深蒂固，不停提醒她眼前的一切太荒謬。

　　“我不管，我找到你了。你扔下我們一次，別想扔下我們第二次。”他理直氣壯的說，“不許和外面的人學(xué)壞，不講信用。”

　　森夏默默反思。如果她真的是他找的人，不告而別已經(jīng)傷害了他。他無數(shù)次懷著希望出發(fā)，無數(shù)次失望而歸，絕望一層一層堆積在心里，然后又被她的遺忘給予了重重一擊。

　　小春覺察到她的愧疚，心里冒出一點(diǎn)點(diǎn)后悔，隨即被他拋在腦后。他用煎熬和奔波換來了找到她的機(jī)會，不論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她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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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夏反復(fù)思考著黃女士的說辭，小春的解釋和自己的記憶。雖然她覺得自己是普通人，最近證實(shí)她不是，并且那片小小的羽毛確實(shí)存在，所以她是他尋找的小鳥？她攤開雙手，想象不出手長著羽毛，變成翅膀的樣子。

　　她的手被小春握住，他的眼睛專注的望著她。她膽怯的避開這雙明亮溫柔的眼睛，她不懂如何回應(yīng)。她從爸爸媽媽身上學(xué)會咆哮指責(zé)，唯獨(dú)沒領(lǐng)悟到感情。

　　“思君心切君不歸?！毙〈旱炔坏剿幕貞?yīng)滿心委屈，抱起她緊緊摟在懷里。

　　森夏來不及反應(yīng)被他抱起來放在腿上，臉漲得通紅。

　　“總算抱到你了。以前每天陪你睡，陪你醒，可惜沒有身體可以抱你?，F(xiàn)在我有身體了?！彼臐M意足的感嘆。他絕對不會給她第二次悄悄離開的機(jī)會。

　　“放我下來……”她用力推著他的手臂，累到氣喘吁吁，他的手臂紋絲不動。

　　小春趁她沒了力氣，把她挺得筆直的身體輕輕扳過來靠在自己胸口，“相信我。我不會騙你?！?p>　　“對不起。我不記得了?！鄙牡吐暤狼浮Ｋ楦猩舷胂嘈潘?，不過理智上實(shí)在無法接受這個故事和小春。一聲對不起不足以彌補(bǔ)他的傷痛，但她沒有可以賠給他的東西。

　　“要怎樣你才肯信我?！彼幌胍狼?，想要她的承諾。

　　“真的確定沒找錯人？”她又追問了一次，想直起身體，被他摟住動彈不得。

　　“真的，絕不會錯。”他非常確定的回答，盼著她多問幾遍，好加深印象。

　　.

　　森夏靠在他胸前，他的體溫源源不斷傳遞到她身上，伴隨若有若無的松柏香氣。

　　“我找了好久好久，幾乎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了。幸好這次終于找到你?！毙〈狠p輕吐出一口氣，頭抵在她肩膀上低聲說。

　　森夏聽到他低沉的聲音，想到他苦苦尋覓她的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心中酸澀不堪。她舉起手蓋在小羽毛上，小羽毛的氣流傳遞到手心。

　　“摸我，我比它可愛?！毙〈鹤鳛樾∮鹈妮d體，要求她公平對待。

　　“我脾氣很壞的，不溫柔不可愛不活潑不開朗，較真小心眼死腦筋?！鄙男÷曊f。

　　“不管什么樣的你，我定下了。”他頭埋在她肩膀上，他眼里的她好到了極點(diǎn)，偏她硬給自己套上一大串毛病。

　　她不再躲開，依偎在他懷里?；蛟S，她應(yīng)該試著相信他和小羽毛。

　　.

　　“森夏?！彼嚨睾傲怂宦?。她抬頭。

　　“再也不要離開我了。”他笑著，聲音微微顫抖，“不管何時去何處帶我一起。我會走路了，我陪你?！?p>　　她讀懂他眼中的開心和難過，眼眶一熱，低下頭想掩蓋自己的表情。

　　“好么?！彼唤o她逃避的機(jī)會，捧住她的臉認(rèn)真的問。

　　“好。”她答應(yīng)，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流下。

　　“不哭，是我不好?！彼也坏胶线m的東西，情急之下抓起衣擺給擦她眼淚。

　　“……你沒穿好衣服?！彼⒁獾剿掷锏牟剂希虐l(fā)覺靠著的人衣衫不整，臉又開始發(fā)燙。

　　“臉紅遲了?！彼{(diào)侃她的后知后覺，笑到停不下來，眼看她的神情從害羞變成氣惱，連忙止住笑道歉，“我錯了。”

　　她羞惱的拍在他胳膊上，沒想到拍出一聲脆響，心虛的問他疼不疼。

　　“你手疼不疼，我不疼，我皮厚?！彼衅鹚氖执禋?，白嫩的手心紅紅的。吹著吹著，兩個人一起笑出來。

　　她歪倒在他胸口，他慌忙護(hù)好她。

　　處處為她考慮，關(guān)心她的小春應(yīng)該值得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