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琴聲遠,飄渺若無音。
輕撥慢挑,若金石之崩裂。
撫爾音緩,斷人生機。
但見山林之中,飛沙走石,音若浪濤萬丈,山風便高起洶涌;音若海浪平平,飛葉劃過撕裂云裳。
妙法藏于音,林木若成金。
那個敢獨自入了這畫中世界的人站在山林里,已經有了幾分狼狽。
音延綿,風也綿。
此琴聲不曾斷,此山林也不寧。
又是一道高起,只見烈風刮去,攜帶細葉,落木。
此倒也好避開,輕輕一跳,踏空而空,如此避開便是了。
但接下來卻不好避開。
沒有哪首曲子一上來便是高浪之潮,都是循序漸進的,換句話說,曲子有鋪墊,換在這山林之中便是暗藏殺機。
只見他落地剎那,些許藤蔓猶如毒蛇,從草叢之中飛竄而出,纏了住他的腳腕。
他大意了,低頭瞧著那些剛才還是不曾動彈的藤蔓如今紛紛起義,不由地皺眉,揮袖而去,劍氣迸發(fā),砍了這藤蔓。
藤蔓雖斷,但他已經輸了,在他被纏上那一刻起,他就輸了。
只見他低頭看藤蔓時,頭頂云鶴猶如飛箭竄沖而下。
喙尖若長劍,殺意凌然。
但見他回頭,瞳孔大若銅鈴,暗道一聲不好,便急匆匆地閃到一遍。
琴聲未斷,山林不寧。
輕閃落地,便見一棵樹木恍然倒下,斜風而至。
頭頂來風,由不得他喘口氣,便又是避開。
先是凜冽之風而又是伺機而動的藤蔓,那云鶴俯沖,山木倒下,可這些還不曾完。
再避開時,松針從身后而發(fā)。
他又避開了。
忽而又見水球竄來,花瓣割風,還見那泥塵飛濺亂人眼。
不知哪里來的楊柳,也不知哪里來的果實。
他都一一避開了,但是他的精神早已有些頹靡了。
更別說,這琴聲還沒結束呢。
漸漸地,他有些狼狽,身上也添了些傷痕。
可,誰又規(guī)定,在這山林之中,只有這些攻擊?
但見背后有隙,生有破綻,便一只長劍懸空而出,直奔而來。
此劍之快,此劍之凜冽,讓這個早已經有些疲憊的人避不開,也躲不掉了。
瞪大雙眼,只見那劍尖越發(fā)地大,越發(fā)地近。
曲中劃撥,一撫平。
“妙,妙,”那李二見自家琴兒停了琴,不由地拍了拍手,“琴兒,彈得真是妙!當真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有幾回聞?”
“公子謬贊了!”琴兒害羞而言,猶如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在清晨之下銜著一顆小巧的露珠一般,惹人心喜。
“來,”李二輕輕手拉,入懷而俯視,只見雙目之中,猶如玲瓏寶珠熠熠生輝,讓他不由地入了迷,“琴兒彈得這般厲害,本公子該如何獎勵呢?”
“那公子永遠留下陪我可好?”說此話時,琴兒眼中的光輝猶如星辰一般,吸引著李二不由地低下頭。
雙唇相觸,心頭撞鹿,卿卿我我。
如墜深海,讓人沉迷;如赴湯焰,熱火朝天。
漸漸地,那李二的手不安分了,寬衣解帶,正當探囊之時,忽來一聲鶴唳。
“孽障,還不住手!”
佛門獅子吼喚人心神,沉人心思。
剎那之間,李二從情障破出,但眼神還有些迷離。
低頭還見俏人,雙眼又勾魂。
“你們是誰?為何壞我好事?”那李二怒罵道。
“公子,我怕!”琴兒把頭緊緊地靠在了李二懷里,小鳥依人,卻是眼中含煞,暗道,‘不是一個人嗎?怎么還有一個人?’
琴兒瞇著眼看著面前的兩個人,那個精神萎靡不正的應當是剛才與她斗法的人,可那個人又是怎么回事?
腰間掛著酒葫蘆,手中還拿破蒲扇。
“怎么不說話?”李二冷哼一聲,“不敢報上名來的鼠輩,這里不歡迎你們!滾出去!”
那個和尚左手拿著破扇子扇著風,右手拿葫蘆喝了一口酒,“癡兒!癡兒!”
那琴兒見此忽而一愣,她沒想到這個和尚竟然是真身前來。
這下麻煩了!
‘或許可以借這個呆子一用!’那個琴兒眼珠子轉了轉,梨花帶雨地說道,“公子我怕,她們是不是來抓我的?”
心愛女子在懷中訴說她害怕,這讓李二極大地滿足了自己的英雄心里。
便見他將琴兒護在身后,怒斥地說道,“還不給我滾?”
“誒喲,”那個和尚咋舌地說道,“施主好大的戾氣??!”
“你們這些隨便闖入別人家的人,還要讓我客氣?”那李二氣笑,“我呸,我從未見過你們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廢話少說!直接動手!”幫手直接跳起,朝著那李二抓去。
當然,很輕易地,只見那李二就這么直接地被抓走。
“放開我!你們做什么?”李二掙扎地怒斥著,“你們難道還要搶人不成?”
沒了擋箭牌,那和尚立馬沖了上去。
琴兒就站在那里不動,只是輕輕一笑。
似乎是譏諷之笑。
但等那個和尚沖到琴兒面前,只見那琴兒化作煙霧消散不見。
“糟了中計了!”和尚大喊一聲。
畫外,‘李二’緩緩地睜眼,卻忽然瞧見一個和尚,不由地一皺,但卻不在意,只見他神情萎靡地說道,“娘子,我回來了!”
那李家媳婦聞言,頓時一喜。
“太好了,相公你終于醒了!”
“李施主,怎么只見你?我家?guī)煹芎土硗饽莻€施主呢?”布袋和尚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奇怪。
“大師,不好了!”那李二頓時急了,想要起來,卻忽然有些踉蹌。
見此,眾人不由一急,那李家媳婦趕忙攙扶。
“那位大師和仙長被那個妖孽糾纏住了,脫身不得,”‘李二’說著不由地慚愧了,“大師仙長見我會拖累,便合力送我出來,可他們還在里面!怎么辦??!”
李二著急地問道,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我還聽說,那個畫若是再過半刻便會徹底關閉,到時候,他們可就出不來了!”
本來半信半疑的布袋和尚,聞此頓時一急,轉頭一瞧,那畫中世界似乎的確開始震蕩,關心則亂的布袋和尚,稱了一句佛號,便說道,“還請諸位施主看好貧僧肉身,貧僧去去就回!”
那李二見此,嘴角微微一揚,感應到這和尚也進去了,不由地冷哼一聲,拂袖而掃,便見眾人倒了地,伸手而招,便見那畫飛入自己的手中。
和尚的元神入了畫,那頭頂的紫金缽沒了控制,這時也落了下來,砸出個聲響,拉了住那正跨門而過的‘李二’,只聽他哼了一聲,“怎么還有個破痰盂?”

勿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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