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寒澈面色驟寒。
“今日課業(yè)中止。”他劍指掐訣,原本懸浮的水幕瞬間凝結(jié)成萬千冰棱,“所有人即刻催動玉蓮佩,移形墨軒臺!“話音未落,冰棱已化作漫天銀芒,將翻涌的黑霧釘死在半空。
“伊莎!”他轉(zhuǎn)頭厲喝,“速回碎空臺護佑師尊!”
娜迦人魚的身影剛自召喚陣中浮現(xiàn),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弟子們?nèi)缑纱笊猓妻鴽_向大門。有人被門檻絆倒,立刻被同門拽著衣領(lǐng)拖了出去;更有人邊跑邊抖著手摸護身符,卻因太慌亂了三次才走出符紋閣外意念起玉蓮佩離開。
而混亂中,唯有那孩童紋絲不動。
“二長老?!焙⑼瘜χ摽蛰p聲道,“您鎮(zhèn)守了三百年,該休息了。”
紫黑霧氣在空中凝結(jié)成吳道行的猙獰虛影,而地縫中卻升起另一道溫和的銀光。兩道虛影相撞的剎那,洛絕塵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向晶石碎片。
他周身爆發(fā)的靈力根本不像六歲孩童,震得所有人后退三步。那顆晶石內(nèi)被鎖鏈纏繞的靈根突然劇烈跳動,核心銀光暴漲。纏繞的紫黑鎖鏈驟然寸寸斷裂,靈根化作流光注入?yún)堑佬斜倔w。
玄冰室內(nèi),沉睡多年的銀發(fā)男子睫毛突然顫動
猙獰的惡魄突然靜止,緩緩抬手觸碰對面的善念。在二者指尖相觸的瞬間,整座山的紫黑霧氣突然褪色,化作瑩白靈雨飄灑而下。
死寂中,莫忘塵的身影從雨幕中浮現(xiàn)。戒律玉尺上的“正心”二字正在滴血,顯然剛經(jīng)歷一場惡戰(zhàn)。
“做得......”他剛要開口,突然頓住。
所有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些被靈雨浸潤的嶙峋怪石表面,竟冒出星星點點的綠芽。最堅硬的玄武巖上,一株嫩芽頂開石皮,在風(fēng)中舒展兩片翡翠般的子葉。
洛絕塵蹲下小身板,輕輕觸碰那株嫩芽。
孩童歪頭笑了:“二長老,您該醒啦?!?p> “四長老?!耙辽Ь葱卸Y,眼中泛起欣喜,“二長老的情況似乎好轉(zhuǎn)了?!?p> 莫忘塵帶洛絕塵來到玄冰室內(nèi),他手中玉尺輕抵吳道行眉心,銀紋若潺潺溪水,沿著督脈流轉(zhuǎn)周身經(jīng)絡(luò)。尺面“正心”二字泛起溫潤光華,所過之處,枯萎的靈脈如逢春般漸次復(fù)蘇。
“靈根已歸位?!彼粘咿D(zhuǎn)身,卻見洛絕塵正盤坐在青石上,捧著個啃得七零八落的靈果。果核上還歪歪扭扭刻著個鬼臉,活脫脫是吳道行的模樣。
“三日后,隨我去萬花苑取九轉(zhuǎn)靈曇?!?p> 孩童聞言眼眸驟亮,果子都忘了啃:“能帶上剛睡醒的二長老么?”他歪著頭,指尖悄悄凝起一縷銀紋,在地上畫了個打哈欠的小人,“四長老你瞧,我連出行陣容都想好啦!”
“啪!”
玉尺不輕不重敲在他發(fā)頂,尺尾紅穗掃過鼻尖,惹得他打了個噴嚏。那銀紋小人“噗”地散作星芒,倒是與遠處漸醒的吳道行周身靈光遙相輝映。
此時,鎖云山腹部玄冰囚牢的最底層。
那寒氣凝成實質(zhì)的霜霧在四周緩緩流淌,玉自寒一襲白衣立于冰棺之前,眸色如雪,靜靜注視著棺中那抹逐漸淡去的虛影。
花無影的身軀已近乎透明,紫黑色的暗紋如同破碎的蛛網(wǎng),在他蒼白如紙的皮膚上寸寸崩解。他的手指死死扣住冰棺邊緣,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青,卻終究抵不過消散的命運。
“玉……自……寒……”他的聲音嘶啞破碎,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你以為……這樣……就結(jié)束了嗎……”
玉自寒神色未變,唯有袖中指尖微微收緊。
“你的惡魄已滅,識魄將散?!彼?,“三百年恩怨,該了結(jié)了。”
花無影低低笑了起來,笑聲里帶著刻骨的不甘。他的身影越發(fā)稀薄,最終化作一縷紫煙,被囚牢內(nèi)刻滿符紋的玄冰徹底吞噬。
最后一刻,他的目光穿透虛空,仿佛望向某個遙遠的方向——
墨軒臺·萬花苑
花木心指尖正捏著一枚晶瑩剔透的靈果,懶洋洋地逗弄著身旁被藤蔓纏住的彥久笙。
“小彥彥,再吃一顆,你的靈力就能再漲上三分——”
他話音未落,忽然指尖一顫,靈果墜地,滾入花叢。
彥久笙感覺到纏藤的松動,趁機掙脫開來。她警惕地后退幾步,卻發(fā)現(xiàn)花木心竟沒有追上來。
紅衣男子站在原地,怔怔望向鎖云山的方向,眸中翠色葉脈紋路驟然收縮。他抬手按住心口,那里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有什么東西……徹底斷了。
“呵……”他低笑一聲,笑意卻不達眼底,“終于……還是走到這一步了?!?p> 彥久笙愣住。自蓬萊島歸來后,她便被強留在萬花苑“作伴”,縱使師尊蕭山敬親臨說項,亦未能撼動他分毫。那些纏繞周身的藤蔓雖為桎梏,卻讓她清晰地察覺到體內(nèi)靈力竟精純了五成有余。
而此刻的花木心,竟透著一絲罕見的……落寞?
噗嚕~噗嚕~
水池中,噗噗冒出小腦袋,緊張地吐著泡泡。這只非鯨非豚的小獸雖然擔(dān)心主人,卻在花木心的血脈威壓下不敢妄動,只能焦急地拍打著翅膀。
花木心瞥了它一眼,忽然揮手撤去所有禁制。
“走吧。”他背過身去。
紅衣在風(fēng)中翻卷如血,衣袂翻飛間露出腰間一枚碧色玉佩——那上面刻著的,赫然是朵含苞待放的碧心蓮。
彥久笙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放我走?”她的目光不由自主飄向水池,那里已有嫩芽破水而出,在月光下泛著瑩瑩青光。“不用我種到開花?”
花木心低笑一聲,指尖輕輕摩挲著腰間玉佩:“你以為...”他忽然轉(zhuǎn)身,杏眼中閃過一絲妖異的紫芒,“那顆發(fā)芽的,真是碧心蓮么?”
彥久笙渾身一僵,懷中噗噗焦急地蹭著她,催促她快走。
她頓時惱了:“你竟騙我?!”
花木心冷笑,抬手一揮,那株嫩芽瞬間枯萎,化作飛灰。
“......趁我還沒改變主意,滾——”
待彥久笙離去,萬花苑重歸寂靜?;拘慕K于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出,濺落在枯萎的蓮種上,血色滲入泥土,無聲無息。
山碎空山巔,云破天開。
一道燦金天光如天河傾瀉,將整座碎空臺籠罩其中。那簡陋的木屋在光瀑沖刷下,竟泛起玉石般的溫潤光澤,連檐角懸掛的青銅風(fēng)鈴都鍍上了一層金邊。
莫忘塵的戒律玉尺懸在煉器爐上,尺尾“正心”二字射出紅光,將四樣材料熔成流彩:
·噬魂蠱晶石碎片(自死去的刑堂弟子體內(nèi)剖出,猶帶血色)
·玄冰魄(吳道行初醒時咳落的血精,寒芒刺骨)
·暗紋拓印符灰燼(洛絕塵上繳的“贓物”,隱現(xiàn)焦痕)
·下品紫晶石(聿寒澈謝禮,內(nèi)蘊星輝)
“你要的刀?!彼拈L老袖中飛出一柄烏黑的柴刀,刀刃處蜿蜒著猩紅血紋,“此刃名......”
“時臣!”話未說完,洛絕塵已蹦起來抓刀。指尖方觸刀柄,那兇刃竟“咔”地縮成三寸,柄端還冒出兩只絨耳,活像只裝死的兔子。
孩童呆立當(dāng)場。
“名為時臣?”莫忘塵挑眉看著氣鼓鼓的娃娃,“倒是會取名?!?p> “老!莫!”孩童氣得跺腳,“我要的是威風(fēng)凜凜的大刀!能劈開云海的那種!”
說著洛絕塵還張開雙臂比劃著。
四長老接過青玉茶盞,指尖在杯沿輕輕一叩。二長老剛斟的茶湯泛起細密金毫,他垂眸吹開浮沫時,一縷墨發(fā)自肩頭滑落。
“待你...”茶霧氤氳間,他瞥了眼踮腳的娃娃,“長得比這'雪芽凝露'的茶煙高,再論此事?!?

春花漫漫
這兩天有客訪,忙得團團轉(zhuǎn),明天還得繼續(xù)。好多事要干,干不完,根本干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