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史和徐戶從房中出來后,李史將徐戶拉到一個偏僻的角落處,輕聲對徐戶道:“徐大哥,如今恐怕你得先行快馬回洛陽了?!?p> 徐戶不解:“我回去做什么?”
李史看了看旁邊,確認(rèn)附近沒人后說道:“這次的事情不可小覷,或許對于荀公子他們來說是一個好機(jī)會?!?p> 徐戶:“這話怎么說?”
李史:“這次查抄袁氏,罪名沒有卻沒有公告出來,這說明案子皇上是直接交給的曹末來辦的,也就是說沒有經(jīng)過廷尉。那你覺得朝中其他大臣有人知道這件事嗎?”
徐戶想了想,“自然是沒有?!?p> 李史:“那就是了,你也知道為什么皇上不能透露出來。因?yàn)橐坏├钫辛制劬枭系淖锩鋵?shí),那就是昭示天下皇上任用宦官是錯的。即便皇上再……”李史再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繼續(xù)道:“再不要臉。以后任用宦官的時候被大臣當(dāng)場提及此事都會無言以對。如果此時再加上荀公子他們找到的其他宦官的把柄,一起上奏,那效果更是加倍了?!?p> 徐戶想明白了,連連稱是,“皇上想瞞著別人就把錯處給掩蓋了,那就便不能這件事就這么悄無聲息地過去。好,那我現(xiàn)在就往洛陽趕,將這件事告訴給荀公子?!?p> 李史點(diǎn)頭,“南陽到洛陽本不遠(yuǎn),你快馬加鞭,早一點(diǎn)趕過去,荀公子他們就多一點(diǎn)時間做安排。如今我們只是起個頭,后面就看荀公子他們怎么把這把火燒起來了?!?p> 徐戶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走,“誒,那你幫我告訴不顯一聲。對了,你們雖然跟著官兵走,但是也要注意安全,不顯一個女流在這人堆里,你可得小心點(diǎn)。”
李史:“明白。你去吧?!?p> 第二日一早,不顯和李史就被吳曉派人喊醒趕路了。不顯在馬車上一路哈欠連天,昏昏沉沉了一半天才清醒過來。李史懶得騎馬,也和不顯同乘一輛馬車。
不顯看著外面昏沉沉的天色感嘆道:“吳曉這也趕得太急了,太陽還沒出來就出發(fā)了,早飯也不給吃。誒,我怎么一早上沒看見徐大哥?”
李史笑了,“你這么半天才發(fā)現(xiàn)?。俊?p> 不顯:“誒,他去哪兒了?別不是……”
李史搖頭,“沒有去那兒。我讓他連夜回洛陽了?!苯又桶炎蛞购托鞈粽f的打算和不顯也說了一遍。
不顯在那里想了半天,“確實(shí)應(yīng)該讓師父先知道。不過師父能做什么呢?這個案子皇上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我?guī)煾敢潜憩F(xiàn)出自己知道了,那皇上肯定心疑我?guī)煾甘怯卸啻蟮膭萘Γ軌蛑雷约翰幌胱寗e人知道的事兒。潁川荀氏已經(jīng)夠聲名顯赫了,再加這么件事兒,那皇上得多忌憚我?guī)煾竿?。?p> 李史一酸,“不管什么事兒,你怎么就想到你師父呢?怎么不想想扳倒了李招林和其他宦官,對百姓來說是多大的福祉???這些年不光是他們自己橫征暴斂,為非作歹,殺人放火,更重要的是他們?nèi)稳宋ㄓH,把自己的那些個不入流的奸佞小人放到各個州郡當(dāng)官為吏,當(dāng)?shù)氐陌傩兆源司蜕钤谒罨馃嶂?。這些你都看見了,你說你,你怎么就想不到他們了?”
不顯有些慚愧,“這個,好吧。是我錯了。我只是不知道我?guī)煾改茉趺崔k,怕他沒扳倒別人,反而砸到了自己?!?p> 李史一哼,“得了吧。就你這腦袋還去擔(dān)心別人。你能想到的,荀公子會想不到?你還是省省力氣想想待會兒吃飯的時候,那個什么吳曉問起徐戶怎么不見了你怎么回答吧。”
“啊,忘了這一茬了?!辈伙@撓撓頭。
李史一臉嫌棄,“就這你還要想這么半天?”
不顯:“嗯……”
李史:“你呀。就說他肚子還是難受,著急去看醫(yī)師了。然后你想著后面同吳曉一路去洛陽,有了照應(yīng),也就不需要他一路保護(hù)安全,而且讓人帶病趕路自己也于心不忍,就讓他留在南陽了?!?p> 不顯:“哦。機(jī)智機(jī)智。小女甘拜下風(fēng)?!?p> 李史得意。
不顯拱手,“你這順口編瞎話的能力實(shí)在是讓小女甘拜下風(fēng)?!?p> 這邊李史快馬加鞭提前兩日到達(dá)了洛陽將消息報告給了荀羽。荀羽得到信息之后即刻找到舅父陳留商量此事。畢竟這件事說大就是通天大事,說小也可以悄然無聲,只看要怎么去利用它。
書房中,陳留坐在那兒靜靜地想著。荀羽等了很久,也不敢打擾。
良久,陳留終于開口:“樂修,按你所說,李招林欺君罔上的事情其實(shí)只有幾件陶器上刻有僭越的稱號。雖然皇上對于僭越尤為在意。不過說到底也只是一個稱謂上僭越,并沒有其他實(shí)質(zhì)上的僭越。現(xiàn)如今州郡中不少貴族豪門在房屋建制、出入隨行甚至陵墓修建上都有僭越,這是大勢所趨,也并沒有太多的懲罰。其二,李招林也可以辯稱這也是底下人,也就是南陽那三家人為了奉承討好他而自作主張,自己并不知曉此事。而且你不說是那僭越的字是刻在陶器內(nèi)部,難以察覺。即便他是收了這個禮,也不代表他知道這件事。”
荀羽:“可是,舅父,地方上那些豪門的僭越只是太過奢靡了些,但是李招林卻是真的行天子職權(quán)的。而且如今皇上派人抄沒家產(chǎn),應(yīng)該也是動了怒氣的。畢竟當(dāng)年梁翼把持朝政的陰影還是在的?!?p> 陳留:“此話不錯??墒沁@個怒氣還不夠,如果夠的話,應(yīng)該直接殺了李招林了,就如同當(dāng)年對付梁翼一樣,直取性命,哪里還要查證?!?p> 荀羽:“舅父思慮的是。那按此說來,我們并不能在這件事上做文章了?!?p> 陳留:“那倒不一定。”
荀羽驚訝,“舅父可是有辦法?”
陳留站起身來,望著緊閉的窗戶透過來的光,“李招林僅僅是名稱僭越嗎?口含天憲、言出法隨,這是天子才有的權(quán)利。任命官員、生殺予奪,也是天子才能做的事情。所以現(xiàn)在真正掌控朝廷、掌握天下的是誰?真的是皇上嗎?如果借著這件事,讓皇上察覺到現(xiàn)如今誰才是咱們大漢朝真正的天子,那么我們的目的就算是達(dá)到了?!?p> 荀羽:“舅父,只是皇上一向是懶于朝政,所以是自愿把職權(quán)交給了宦官,讓他們代勞。這樣真的有用嗎?
陳留笑了,“是的,權(quán)利是皇上自己放給他們的,可是皇上放出去的權(quán)利真的隨時能收得回來嗎?這些宦官只滿足于皇上給予的權(quán)利嗎?他們自己私下沒有做其他越權(quán)越職的事情嗎?”
荀羽站在陳留背后,“舅父說的是,樂修明白了。那舅父準(zhǔn)備怎么做?”
陳留望著窗戶透過來的微弱光線,“那個吳曉是你推薦給你岳父的,你派去的人他不會太警惕。即刻派人去路途截住他們,然后悄悄告知那個制作陶器的人,讓他再供述出一點(diǎn)其他的東西來?!?p> 陳留招手示意荀羽過來。荀羽附耳過來,將陳留的話記在了心里。
隨后荀羽急匆匆出了陳留府門,快馬回了自己府中,招來了剛歇了口氣的徐戶,寫好了一封信讓他速去交給不顯。
徐戶拿著信有些奇怪,這不顯也就這一兩天應(yīng)該就到了,為什么還要特地寫信交給她,而且一定要快,一定要趕走到洛陽之前。
荀羽看著面帶疑惑的徐戶,“徐戶,你是不是有問題要問我?”
徐戶搖頭,“公子讓我辦的事情肯定有公子的道理。我現(xiàn)在就去。”
荀羽點(diǎn)頭,“徐戶,多謝你的信任?!?p> 徐戶面帶愧色,“公子。我……”
荀羽猜到了他對于之前皇甫大人被捕的誤會還耿耿于懷,便岔開了話題道:“不管怎樣。這封信務(wù)必要親自交給不顯,讓她看完之后直接燒掉,切記不能留下。徐戶,這件事極為重要,你一定要趕在他們會洛陽之前將這封信交給不顯,越快越好!”
徐戶看荀羽面色慎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請公子放心,我保證在他們到洛陽之前把信交給不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