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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刀從刃

3.一夜幾多夢

鳴刀從刃 風(fēng)抵霜 2382 2019-12-07 17:23:37

  鬼切之美,在鬼切身上機緣巧合的得到了完美的重現(xiàn)。源賴光將那柄包裝精美的裁紙刀放進左胸口袋,想著那個如刀一般的美人。他撓撓頭,總覺得到時候拿出來送給鬼切的時候會有些像求婚——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包裝精美、上面還細心打了水引結(jié)做裝飾的天鵝絨小盒子,就差當場半跪而下了。

  思至此處,源賴光心頭居然涌出了幾分羞怯的情緒。他想這跟求婚也沒差多少,畢竟這可是自己生平第一次趕著去給人告白……等源賴光想起鬼切是否喜歡男人這個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時,他已經(jīng)在舞臺下面站著了。

  高頻震耳的音浪從L-ACOUSTICS K1/2環(huán)繞音響中以排山倒海之勢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鬼切所在的樂隊走的是新派的和風(fēng)死亡搖滾。尺八嗚咽孤寂蕭索伴著小鼓連綿出點瞬時便將人拉回至凄惶幽索的昏夜之中,然下一刻,雄渾太鼓轟然和著貝斯跟電吉他張狂且濃烈的掃弦橫破而來,剎那間的震撼好似天雷忽降又詭艷如萬鬼同嗥,瞬時便將人拉回那光怪陸離的百鬼同行的艷夜中。

  粉絲熱情的歡呼尖叫鋪天蓋地,源賴光頭一次來搖滾演唱會現(xiàn)場,才知道這種演唱會沒有坐票只有站票。他被手舞足蹈的粉絲們推搡著左擺右動,只覺得天地間群魔亂舞自己頭蓋骨跟地板一般猛震。在來之前,他委實沒想到鬼切竟然在外面竟然還有這么多粉絲,瞅著一個個迷妹迷弟拿著的應(yīng)援橫幅燈牌,自己手中那個在場外臨時買的應(yīng)援光棒簡直LOW穿地心,要不是他身量高還站在第一排最中間的觀眾C位上,估計他就是頭戴礦燈也得淹沒在狂熱的粉絲之中。

  樂曲好似拉出一幕詭異秾艷的妖魔浮世繪卷,源賴光片刻間有些許恍惚,好似這般如海喧囂似曾相識。可還未等他多想,三位大江山樂隊主唱以及其狂氣的POSE究極中二的造型或揮舞或摟抱著半人高的話筒桿子跟揮舞著方天畫戟的呂布一般吊著威亞緩緩落下。源賴光呆若木雞的看著自己面前那個白發(fā)紅瞳的鬼切,當場瞳孔地震。

  不是因為少年穿著黑白相間繪映三花五葉龍膽家徽的浴衣,畫著濃厚的煙熏妝戴著品味及其低劣的水鉆骷髏頭項鏈還涂著一個傳染倆兒的黑指甲,也不是因他開口核嗓嘶吼如狂獅好似夢中那白發(fā)惡鬼臨世——

  而是因為鬼切現(xiàn)在居然光裸著腿,浴衣前襟大開到腰腹,胸前風(fēng)光一覽無余。源賴光毫不懷疑,鬼切再這么蹦跶下去,興頭上來脫下袖子打赤膊也是可能的。而且他站在第一排,抬頭仰望就是那雙筆直修長的腿,源賴光深刻懷疑鬼切的浴衣之下可能只穿了一條褲衩子。

  “當真是毫無教養(yǎng)?!币痪湓挷贿^大腦脫口而出,源賴光仿佛自己最討厭的族老那般老氣橫秋的憤憤道,等他說完才回過神,好像此情此景,此言此句,他好像也說過——

  是的,在那個縹緲不確的走馬幻夢之中,那白發(fā)惡鬼渾身浴血持刀怒吼向自己劈砍而來時,自己就是笑著說出這句話的。

  然不等源賴光多想,另一個赤足破衫的長卷白毛主唱好似唱至興頭,竟然飛起一腳將舞臺地燈猛踹而出。此時源賴光已經(jīng)無暇思考人的腳真的能把鋼釘加固的地燈踹飛符不符合力的相互作用這個問題。他只見燈片碎裂飛濺,直往自己臉上襲來——

  而下一瞬間,臺上那如惡鬼臨世的白發(fā)赤瞳的少年直接扔掉話筒飛撲而下,不管不顧的用自己后背替自己牢牢擋住襲來的鋼燈與與玻璃片。話筒落地迸出沉悶如雷鳴般的巨響,源賴光睜大雙眼。他聽見少年胸膛心跳擂動如戰(zhàn)鼓,他看見少年后背血濺如紅梅,他埋首于自己肩側(cè),吐息與從額頭上滴落至自己眼睛里的血液同樣滾燙熾熱如熔巖。

  源賴光怔愣的任由血色覆蓋住自己的全部視野,透過這層血色,他看見了那場千年前那場人鬼鏖戰(zhàn)——

  源氏家主傾全族之力,發(fā)動大江山退治。丹波山下,源氏武士家臣與鬼王酒吞童子所領(lǐng)妖子鬼女鏖戰(zhàn)三日三夜未果。人類與妖鬼的尸骸堆積成山,鮮血染紅天邊落日,喊殺聲海嘯山呼般撕破連綿如陣的云霞與紫底金紋的三花五葉龍膽旗。源氏家主畢竟身為人類,鏖戰(zhàn)三日體力不支,眼看不敵酒吞童子時,與之背靠為戰(zhàn)的黑衣武士卻義無反顧的棄刀飛撲至他跟前,舍身將鬼王的必殺一擊擋下,而源氏家主也趁此機會,拔刀斬下了鬼王的頭顱。

  黑衣的少年武士身體與左眼被鬼王磅礴兇猛的妖力貫穿,卻強忍著劇痛拖住了鬼王的手臂。直到鬼王頭顱被砍下,他才渾身浴血的跪倒在主公跟前,源賴光認出那張即使被血浸染依舊清雋挺秀的面容是鬼切。而他面前那個白袍束甲腰侉長刀的男人,是自己。

  然而源賴光回憶就此戛然而止,他眼前一黑,竟是昏了過去。

  現(xiàn)世之中,演唱會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被迫中止。源賴光與鬼切被緊急送往醫(yī)院。后臺之中,酒吞坐在休息室里的沙發(fā)上拉開一聽冰鎮(zhèn)啤酒噸噸兩口下肚后才皺著眉問一旁忙著卸妝的茨木:“你剛才那一腳也不怕把源賴光給踢死?要是鬼切晚一點撲下去,源賴光的頭就跟地燈一塊飛了……他要死了,鬼切不得跟我們拼命?鬼切找他找了快一千年,他在鬼切心里什么地位你沒個數(shù)么?”

  酒吞說著又頓了頓,看向了茨木掛著鈴鐺的腳腕:“你腳沒事吧?”

  “當然沒事!吾可是摯友的左膀右臂,是鬼王手下最強的鬼將,區(qū)區(qū)人類的造物怎可弄傷吾?”茨木聽得酒吞關(guān)心,粲金的眼睛頓時就亮了。他湊到酒吞身旁也開了聽啤酒,喝了兩口似喟嘆又似悵惘:“再說鬼切那小子見了源賴光就跟帶了薙魂似的,你跟他說他防御D他都不信。這小子找了源賴光那混賬一千年啊,明明都找到了,卻一次次失去錯過。這一世的源賴光偏又沒帶記憶托生,鬼切經(jīng)歷那么多,你讓他再開口去告訴源賴光他們的曾經(jīng)他也不會去做。”

  “人類之于妖怪,本就是無垠歲月中的過隙驚鴻。然生命再長,所有的意義不就是那刻骨的光華一瞬么?當年的源賴光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沒帶鬼切隨葬,想讓鬼切在漫長的歲月中尋找真正的正義與自由??伤耍砬械拇嬖谂c認知皆是由他一手鑄造而成,連他的本體都刻印著三花五葉的龍膽家徽?!?p>  “他們之間的血契注定生世相綁……鬼切畢竟也是大江山的鬼,千年之前的舊怨已平,咱們不幫一把兄弟,等鬼切放走了這一世,他又要花多少年,去等他的下一世?”

  酒吞聽罷不禁抬手揉了揉茨木雪白蜷曲的長發(fā),笑道:“這大概就是同為妖鬼的好處了。”他說著披上衣服向門外走去:“走吧,去醫(yī)院看看源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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