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雅!”我向迎面走來的人揮手致意,同時和身邊的羅茜繼續(xù)一起向前走去。
只見對方似乎愣了下,但很快就換上微笑,也朝著我揮了下手。
真是巧遇。
待得碰面后,蕾雅和身邊的中年男人都停下腳步。
她看著我的同時,也好奇地瞧了下羅茜,然后微笑著對我們說:“伊珂,你也在這邊呀?真巧。這位是……”
“這位是羅茜學姐?!蔽医又蛄_茜介紹:“學姐,這就是我的室友蕾雅,也是很好的朋友?!?p> “啊,果真是羅茜學姐,您好!”蕾雅雙眼驟然睜大,稍微抬起手卻又縮了回去,只是驚喜地說:“我讀過您的著作,而且看過好幾遍呢,那真是很了不起的作品,特別喜歡!”
“謝謝你,蕾雅同學。那只是本人一些天馬行空的幻想,能有讀者喜歡是我的榮幸。”羅茜笑著伸出右手,說:“很高興認識你,伊珂的好朋友?!?p> “謝謝,我也很高興!很榮幸認識你,羅茜學姐!想不到竟在這兒遇見,這真是今天最好的事了?!崩傺判Φ靡荒槧N爛,伸出雙手與羅茜相握一會后才放開,接著又不無遺憾地說:“哎呀,今天出門沒帶紙筆,沒能留住羅茜學姐的簽名,好可惜!”
真是……聽得我差點笑出聲。
哎,大小姐,平素除了上課,你也不會帶上紙筆吧……
“這個好說,待會找個機會就好。”羅茜笑著回應:“感謝支持!我也很開心?!?p> “那可太好了!嗯,那稍后請伊珂幫忙帶一下啊。嘿,今天是幸運日呢!”蕾雅笑得很開心,似乎都忘了身邊的人。
而聽這個意思,蕾雅今日上午應該還有事……
“蕾雅,那……”我看向蕾雅身邊的人,試探著問。
剛剛,那位正裝打扮、氣質溫雅的中年男人,一直和藹地看我們三人的互動。
這會,他似乎注意到我的視線,就微笑著點了下頭。
“呀,差點忘了?!崩傺趴赡懿皇窃陂_玩笑,而是真的“忘了”那位剛剛還與她同行的人。她接著介紹:“這是我的父親,今天上午難得有空來學院看望我。嗯……之前也跟伊珂說過啦?!?p> 于是,我和羅茜分別向蕾雅的父親問好。
“謝謝對我女兒的照顧,有這樣的朋友真是人生的寶貴財富。”蕾雅的父親微笑著回應,接著又給我們遞了名片。
嗯……“穆爾工程機械聯(lián)合商社”,地址在紫櫻城,商社負責人是穆爾,就是蕾雅的父親名字。
“謝謝穆爾先生。能認識蕾雅也是我的幸運。”我收好名片,笑著回應。
“嘿!”蕾雅跟著笑了聲。
“是的,對彼此來說皆寶貴,真是再好不過?!蹦聽栁⑿χc了下頭,轉頭看向蕾雅。
“哦……”蕾雅似乎意識到什么“暗示”,就對我們說:“不好意思,羅茜學姐,伊珂,難得有這樣的巧遇,但不打擾你們的小聚啦……而且,我和父親也有活動。期待能有下一次相聚呀!”
“好的?!蔽矣浀美傺耪f過,她和自己的父親確實今日上午有約,說不定要聊些重要話題,那也就無謂打擾了,于是說:“那下午再見吧?!?p> “嗯,你們先忙吧。我也很期待下一次相遇?!绷_茜也笑著說。
“那太好了!”蕾雅開心地輕呼一聲,便和我們告別,然后與她的父親一同離開。
只不過,轉身離去之前,蕾雅還專門笑著強調一次:“那就謝謝羅茜學姐的簽名啦……真的很感謝!”
哈……
……
我們站在原地,看著揮手告別后的蕾雅與自己父親一同走遠。
好一會,羅茜才轉過頭,微笑著對我說:“很好的朋友。陽光,開朗,坦率且真誠?!?p> “是呀……”我淡淡地應了一聲,心想著,那確實就是蕾雅給人的一貫印象。
嗯,望向蕾雅和她父親離開的方向……那邊再走下去就是湖心餐廳,或許就是那對父女今天相聚的地方。
但是,今日會談些什么事呢?
記得之前蕾雅說到自己要和來探望的父親聊些事,卻似乎沒有喜悅的表情……也不知是否為“錯覺”!
哎,那是人家的私事,還是別過度關注的好。
于是,我轉而對羅茜說:“學姐,那我們繼續(xù)走吧?!?p> “好?!绷_茜微笑著點了下頭,和我繼續(xù)沿著來時的方向走下去。
很快,我們就又來到湖邊的那株紅葉之前。
依然是那一抹挺拔靚麗的鮮紅,陽光為她披上一層金色紗衣,輕風引得她微微點頭,仿佛在向我們微笑致意。
看來,縱是堅強與不屈的象征,也有和平時光下的一縷溫柔與愜意。
像是見到了久違的“老朋友”,羅茜面帶微笑地蹲下身子,全然不顧長裙拖地,只是平視著那此時恰好與自己齊高的紅葉,靜待片刻,才輕輕地說:“嗨,又見面了。”
咦……
她,和另一位“她”的互動,讓我頓時有點呆住。
這真是久別重逢的朋友間問候?
呃……或者說,那株紅葉,也確實寄托了某種對于“老朋友”的懷念。
“學姐……”我也學著蹲下,欣賞過一陣紅葉后,才轉頭問起羅茜:“你說過這獨一無二的紅葉是從1491年4月被移植來這兒的。啊,當時……那位學長還在學院嗎?我之前聽說過,學長在讀碩期間游歷過全國各地,包括當時動蕩不安的卡諾州。說起來,紅葉的故鄉(xiāng)不就是卡諾州嗎?”
羅茜大概聽懂了我的跨界“聯(lián)系”,于是笑著直接解答:“是的。十年前的4月下旬,在學院再次見到學長時,就聽他講自己從卡諾州帶回來了一些寶貴之物。見聞,決心,若干樣本,以及一株美麗且驕傲的精神象征?!?p> 啊……這意思是,那位學長在十年前的4月份,“果然”待在卡諾州嗎???
“見聞和決心?是說學長在卡諾州調研時所見到的貧困與……壓迫嗎?因此他要決心改變這一切?聽說他在1489年6月的大學畢業(yè)之旅就去過塞堎州的雷巖礦區(qū),或許那時候感受到心靈沖擊后就有了想法?!蔽蚁肫饖W文后來講過的事,接著說:“后來,他作為著名左派政治家斯納先生的助手,也做了許多工作。而1491年5月1日國家立法院通過的《勞動關系法案修正案》,不也有他的一份功勞嗎?”
“是的,有這樣的往事。而當時的紅葉樓,就是他所負責的青年政治社團活動場所。”羅茜看向我,說:“他當年4月中旬回校后,日以繼夜地工作,確實做了很多幕后貢獻。而在修正案頒布后,他也不追求所謂‘改變歷史’的聲名,而是想要繼續(xù)深入底層調研,獲取法案實施效果的一手資料,以確認‘真正的改變’……很了不起的實干家?!?p> 只可惜,這樣一位可能會在未來改變國家與歷史的政治精英,在發(fā)出一縷光芒后,卻如流星般不知隕落在何處了。
此刻,我和羅茜都一時沉默,就像在一起默哀。
對了,還有其他“收獲”……
“學姐?!蔽铱聪蛄_茜,問:“那位學長還從卡諾州帶來了其他‘樣本’……難道是超高密黑能晶礦石?就是活化指標遠超基準指標的特種礦石,應該只產(chǎn)于卡諾州的深脈礦區(qū)和我家鄉(xiāng)的月鈴礦區(qū)。但目前這種礦石還沒有對應成熟的工業(yè)制品,而兩地礦區(qū)也因各種事件而暫時關閉了?!?p> “嗯,我聽說過那種特殊礦石,也了解過月鈴礦區(qū)的事件。”羅茜看了過來,片刻后說:“伊珂,你……也經(jīng)歷過一些事,對吧?但你很堅強且勇敢呢……真了不起?!?p> “啊……沒什么啦,學姐。感謝圣主的護佑?!蔽蚁胫_茜可能從戴莎那里聽說過我的一些經(jīng)歷和遭遇,就只是無所謂地笑了下,說:“總之,已經(jīng)過去就好。”
羅茜微笑著點了下頭,接著回應我剛剛的問題:“那些樣本就是‘有些特殊的礦石’……學長有那樣形容過。但之前我對這方面沒有什么概念,也沒去追問究竟有多‘特殊’,因為覺得大概率也聽不太懂。后來聽說一些事后,也就有點了解其‘特殊’之處?;叵肫饋恚菓摼褪撬^的超高密黑能晶礦石,而當時的來源可能有些‘特殊’。”
嗯,“特殊”嗎……確實如此。
當年,沒被封閉之前的卡諾州深脈1號礦區(qū),正處于礦業(yè)集團下屬武裝工程隊的控制下,是生人勿近的流血沖突地區(qū)。
而且在十年前,那個地方連續(xù)三個月發(fā)生了死靈殺人事件,特別危險!
但是,真正產(chǎn)出超高密黑能晶礦石的地方,應該是附近那個神秘的隧道小礦洞才對。
如果學長不是在紅葉城內通過某種“特殊”渠道獲得特種礦石,難道是自己深入卡恩山區(qū)并找到了真正的原產(chǎn)地?!
呃……雖然也不是沒可能,因為那個地方算是人跡罕至,但……
“當時的卡諾州,特別是卡恩山區(qū)非常危險……那位學長真是勇敢。他當時只有自己一個人嗎?”我問。
“是的。當時也讀過一些報道,那確是動蕩不安的地區(qū)?!绷_茜點了下頭,說:“可學長仍是單獨一人就去了……他說已經(jīng)習慣了孤獨的旅行,也不想拖累別人。真是不顧自身安危。但他又開玩笑說自己備受‘眷顧’,總能化險為夷,反倒是與人同行的話會照顧不周。唉……”
備受“眷顧”……?
也許真有這樣的“幸運”,才使得那位學長從動蕩的卡諾州安全歸來。
可是,即使如此,他卻在當年6月的南方之旅發(fā)生了意外,以至于神秘失蹤……
頓時,似有憂傷的思緒涌來。
但是,又有某種感覺,或者說堅信……那位學長,即使知道可能面臨的兇險,也不會后悔。
于是,就仿佛有什么話語,如抽絲剝繭般漸漸浮現(xiàn)于腦海中。
怎么好像有點“熟悉”的感覺?
“或許幸運不能眷顧一生,但有些事總需要人勇敢去做?!蔽肄D而看向眼前的紅葉,一字一字地念出聲,仿佛要將其銘記,以免再次“遺失”。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這時,耳邊只有輕輕的風聲,似乎帶著遠方的呢喃。
眼前,那株隨風輕輕點頭的紅葉,猶如在傳遞著跨越時空的靜語。
似乎過了好一段時間,才聽到另一聲輕呼聲。
“嗯……”
啊,剛剛的感慨是否有點自以為是了?
我回過神來,轉頭看向羅茜,對上她的視線,頓時一愣。
她似乎“很認真”地看著我,仿佛真要透過我的雙眸識別內里的靈魂,卻又不說話,就像剛剛的輕呼只是細微的風聲。
“學姐……?”我稍微低著頭,輕輕喚了她一聲。
難道,羅茜也“丟了魂”……?
還好,她只是眼睛一眨,嘴角微微翹起,就讓剛剛似乎迷失了的精神歸位。
“于是,總能帶回一些美好與希望。無論怎樣的代價,終究值得?!彼⑽⑿χ?,輕輕說著,像在回應我剛剛的話。
呃……這是“對話”?
啊,當然是呀……我在想什么!
抹去一些古怪的思緒,我趕緊回應:“對呀,就像這株獨特的紅葉,不就是學長帶回來的美好之物嗎?”
“是的,正是如此?!彼钥粗?,微笑著說:“今天能重溫這一份美好,真是幸運。”
呀,是否有點……太夸張啦?
但是,這株紅葉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學長“遺物”,而今日的羅茜,算是“睹物思人”了嗎?
看著她的笑容,我……似乎察覺到一絲微妙的特殊情感,仿佛歷經(jīng)多年也未褪色,只是可能潛藏于不為人知的心靈深處。
同時,卻有了奇怪的疑惑:究竟是有“多少年”,多久……?
哎,又是怪異的“好奇”!
但也就想起剛剛好像沒說完的話題。
“學姐……”我停頓片刻,還是決定問下去:“當年學長神秘失蹤,多年后,也就是1499年的2月11日……你也來到了月鈴鎮(zhèn),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她說因某種“召喚”與沖動而來,就像在完成一件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或許也在月鈴鎮(zhèn)獲得了最后篇章的“靈感”。
但是,除此之外,還“收獲”了什么嗎……?
“如果是實物之類的發(fā)現(xiàn),那自然是沒有。”羅茜搖了下頭,又笑了下,說:“大概,就是心情的轉變吧?!?p> “轉變?”我想起她之前說的話,就問:“該不會是指……帶著希望而來,最后失望而歸之類?畢竟那只是一個鄉(xiāng)下小鎮(zhèn),或許之前被美化多年的想象,撞到現(xiàn)實后就支離破碎了……?”
“嘿,月鈴鎮(zhèn)的景色還是很美的,有一種天然的愜意與舒心,平凡但美好。”羅茜笑著對我說:“這就是家鄉(xiāng)的美呀。只是對于我這樣的外人來說,也不知那一天究竟怎么回事,總有心靈被填滿莫名思緒的不暢感。而且,到月神旅館后,隨著夜晚的降臨,那種煩悶與不適就更是強烈,翻來覆去睡不著。我就記得后來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望著窗外明亮的圓月好久好久,感覺都有點靈魂出竅了?!?p> 哦……也是在月神旅館嗎?
不過也是,鎮(zhèn)上確實就只有那一家老店比較像樣。
然后,“圓月”……?
“那一夜是滿月嗎?”我立刻問出聲。
“也許是的,那么亮,那么圓……讓我至今也印象深刻?!绷_茜淡淡地說,仿佛意識也回到兩年前的那個夜晚:“像是要攝人心魂一樣?!?p> 是這樣嗎……
“那樣的話,不就影響到學姐隔天的心情了……”我跟著說:“一整晚都沒休息好。”
“嗯,還好啦。倒也不是失眠一夜?!绷_茜說:“其實,印象中可能帶到凌晨兩三點左右,像是累積到臨界點的雜亂情緒開始慢慢泄去。大概……就像是等到了某個‘結果’而無所謂了一樣,于是,整個人也困得不行,就直接趴在窗前書桌上睡去了。”
“直到隔天醒來,抬頭望見窗外湛藍的天,心情也像是晴空萬里一樣了?!彼f到這里,微笑著看向我,說:“就是這么神奇,不可思議吧?精神也變好了,于是我就出門到處走走,還去過郊外的月鈴湖,見到那簇簇沉眠中的月鈴花,真是感慨萬千。大概,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想辦法進去溫芝學校。”
啊哈……
聽得出,到了2月12日那天,羅茜的心情果真“轉變”了。
或許,她來到月鈴鎮(zhèn),也是在追尋某一個身影……雖然她一直沒有明說。
無謂去問。
“學姐,那么……”我看著羅茜,稍待片刻后,還是問了一聲:“隔天之后,釋懷了嗎?”
“是的?!绷_茜微微一笑,帶著云淡風輕的意味,輕輕地說:“我把過去的遺憾留在了月鈴鎮(zhèn),把美好的紀念寄托在最后篇章,以獻給所有已逝去的曾經(jīng)?!?p> 原來……是這樣。
不僅是“你,我,他,和她”,還有值得銘記的歲月與往事。
我好像“聽懂”了某種真摯的情感。
盡管,我依然不清楚,那份情感所追憶的人與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