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清清早起來練了會鞭子，用過朝食，梳洗罷換了一身胡服準備去西市挑把劍，便見崔黎沖了進來“小五兒，真神了！盧令公答應了！”
“唉，你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
衛(wèi)清淡淡道“不早就猜到了么。”
“哎，真沒意思，你這是要去哪？”
“去西市挑把劍?！毙l(wèi)清說著便往出走。
崔黎立馬跟上“哎，長安我熟，我?guī)闳ィ∧氵@是不打算用槍了？也是，女兒家用槍太過霸道，還是用劍看著靈巧，你那桿槍要不送我吧！我看上它挺久了?！?p> 衛(wèi)清撇了他一眼道“那是我十三歲生辰，圣人送的禮物，你敢要么？”
崔黎打了個寒顫“對吼，我怎么忘了這茬?！?p> 崔黎換了常服，二人取了馬，策馬出了永興坊南行過崇仁坊一路西行，進入西市。崔黎直接帶著衛(wèi)清拐進一家角落里的鐵匠鋪。
二人一進去鐵匠便喊道“崔郎君，許久不見又俊了不少?！辫F匠是一七尺大漢，國字臉一臉絡腮胡，鼻梁高挺，似是有胡人血統(tǒng)，約么三十歲左右，赤裸著上身只圍著一皮襜。
“那是?！贝蘩枰稽c也不覺得臉紅，“這是我一兄弟，姓衛(wèi)，你喚她衛(wèi)郎君就行?！?p> “這衛(wèi)郎君與那宣平侯同姓吶，衛(wèi)郎君安好?！辫F匠也不問身份，大大咧咧地喚道。
“你也曉得宣平侯？”崔黎興致勃勃地問道。
“奴雖是一鐵匠，可這樣一位大名鼎鼎的巾幗，誰不識得？”
“那你怎么看這宣平侯？”
“奴一粗人能有什么看法，管她是郎君還是娘子，能給我們帶來平安，那就是好的?！?p> “哎，五郎，你看什么呢？”崔黎扭過頭問道。
“這匕首看著精美，不像是武器，倒像是信物?！贝蘩杩慈ィ灰娦l(wèi)清手上托著一匕首，刀身鏤著一只猛虎，刀柄對應著鏤著一只。
衛(wèi)清拿了匕首到鐵匠面前，“勞煩幫我打十二只這樣的匕首，我待會寫十二個字，麻煩你幫我刻在刀柄尾端。”
“好嘞，郎君只管寫下，半個月后差人持憑證來拿，銀錢現結，到時候結都行?！辫F匠什么也不問，倒也爽利。
“五郎不是要買劍嗎，沒有挑一把？”崔黎問道。
衛(wèi)清搖了搖頭問“勞煩問一下，你這可有墨山的劍?！?p> 鐵匠搖了搖頭，“那等東西，奴這可沒有，別說我這沒有，整個西市都不一定有。”
衛(wèi)清也不多問“那便罷了，那十二個匕首值多少錢？”
“三兩?！?p> “三兩可能買你這鋪子了！”崔黎叫道。
“好，勞煩你這個單子，到時候我差人來取，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五郎！三兩可能買十斛好酒了！”崔黎扯著衛(wèi)清的袖子不住得使著眼色。
衛(wèi)清沒理他，拿了單子拉著崔黎出去了。崔黎一直說個不停，二人牽著馬出了巷子，衛(wèi)清見周圍沒什么人低聲問崔黎“你和這鐵匠可是熟識？他可知道你的身份？”
“不算熟識，也只是見過幾面，他為人熱情，見過一面就能記得你，并不知道我的身份?！?p> “你問這個做什么？”
“那匕首刀身不顯，但也算是好鐵，那刀柄有一處便是墨山出的鐵。”衛(wèi)清說罷看著崔黎“四哥，此人不同凡響，你還是多些防備的好?！?p> “那你還在這買匕首。”
“東西是好東西，白紙黑字，為何不買？”
“嘖嘖嘖，你就仗著圣人不會殺你?！?p> 二人出了西市回到崇仁坊門前，崔黎突然道“時安還沒有逛過東市吧，走，我?guī)闳ス涔洹！?p> “那我們把馬送回去吧?！?p> 二人把馬送到天冬手里，步行走到東市，拐進街西面的一家名喚山海樓的酒家，酒樓有兩層，二人尋了一樓一個臨街的位子坐著。
崔黎正向衛(wèi)清說著舊唐時韋相公的燒尾宴，一錦衣男子立于桌旁向二人行禮唱喏，二人看去正是柳固，二人還了禮。
柳固從隨從手里拿過一個盒子對衛(wèi)清說“昨日折了女侯的鞭子，正想著怎么去女侯府上拜訪，賠給女侯一個新的，正巧見了女侯，可真是緣分吶。”說著打開了盒子，里面躺著一根通身玄黑的軟鞭，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衛(wèi)清沒有接著，只道“那不過是一俗物且用了多時，我本就想換了，柳郎將不必如此破費。”
“那東西既隨女侯多時，想來是女侯心愛之物，女侯若是不收，某是過意不去的?！?p> 崔黎見衛(wèi)清不想要，便道“男女有別，你這樣送東西給時安，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對時安不太好吧?！?p> “是某唐突了?！绷逃X得尷尬，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阿兄。”脆生生的女音響起，幾人回頭看見一女子站在柳固身后，頭戴幕離，看不清面容服飾，聽聲便知是個美人。
柳固將她拉到右手邊將她介紹給二人，“這是舍妹，家中行九?！庇謱α拍锝榻B“這位是崔少監(jiān)，這位便是宣平侯?！?p> 柳九娘斂衽行禮，脆聲唱喏，二人叉手還禮，崔黎笑道“時安，你看看人家才是正正經經女兒家，你看看你成個什么樣子！”
柳九娘笑道“我倒是在家常聽阿兄夸女侯，說女侯英姿颯爽，器宇不凡。”
柳固輕咳了一聲“我什么時候說過此話。”
柳九娘輕笑了一聲，“即是舊識，不若我們一起吧。”
衛(wèi)清聽罷起身讓了柳九娘坐到內側，崔黎關上窗戶，又起身召店家搬來了幾道屏風，三面圍起，東面多加一面屏障，形似蕭墻，留婢女在外傳菜。
柳九娘摘下幕離，衛(wèi)清便覺眼前一亮，女子著鵝黃襦裙梳單刀半翻髻，額間點鵝黃梅花狀花鈿，鵝黃挑人，女子膚白倒襯得鵝黃更為嬌俏。
衛(wèi)清膚色略微蒼白顯得清冷，而柳九娘白里透紅顯得更為嬌嫩，衛(wèi)清看著柳九娘只覺得曹子建賦中所寫洛神，世上確有其人。
柳九娘笑道“常聽人說云州慣出美人，今日見了姐姐，倒覺得所言非虛了。”
衛(wèi)清訕笑道“九娘子過譽了?！?p> 幾人落座，柳家兄妹坐于內側，衛(wèi)清和崔黎坐在外側，四人說說笑笑，衛(wèi)清吃三口，柳九娘才時不時用帕子掩面吃上一口，一頓飯吃得衛(wèi)清頗不自在，柳固笑道“家母出身世家，家教嚴些，女侯不必在意。”
柳九娘也笑道“奴家教甚嚴，見著姐姐自在，心中羨慕得緊呢。”
外邊吵吵鬧鬧，兩醉漢突然闖了進來，喊道“我聽到這里有小娘子的聲音，小娘子呢？”
衛(wèi)清眼疾手快將手中的筷子拋了出去，直插入左邊醉漢的左腿，又搶過幕離罩在柳九娘身上，走了出去擋在前面，幾個婢女趕忙跑去照顧柳九娘，幾個動作一連串下來，不過一彈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