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清鈴站在院中看著微微抖動的門窗,心中清楚陳讓元丹已經初成,現(xiàn)在就只等元氣灌注,她結丹時引動的元氣遠遠不及這時候的景象,又驚又喜,站在院中靜默以待。
突然,一道黑影飛馳而來,奇快無比直撲陳讓房頂,她輕叱一聲,劍華如水,射向黑影。
黑影身形一頓,急停時雙翅鼓起的狂風掀得屋上瓦片亂飛,清瑩瑩的長劍從他胸前一閃而過,不知射到哪兒去了。
那黑翼鳥人向下張望,看到涂清鈴身影,嘎嘎笑了一聲,手爪一張,凝聚成一只墨黑的真氣巨爪向下抓來。
涂清鈴失了劍,雙臂一張,催動太陰之氣融合真氣,儼然化為一輪皓月,從中激射出無數光束斜向上迎擊巨爪。
黑翼鳥人在半空中狂擊,笑道:“你這只兔子,在我黑隼面前還敢掙扎?”
頓時無數只黑爪將這小院完全籠罩了,幾乎看不到了天光,院中朦曈曈一片,只有一束束月光劃破黑暗,照得兩人的身影明暗不定。
黑氣大爪從各個方向重重疊疊抓來,涂清鈴也不得不向四面八方抵擋,不一會,大月越來越黯淡,發(fā)出的光束也越來越稀細單薄。
紅綃從房中沖出來,催動紅羅衫,躍到她面前,說:“我來守,你來攻!”紅綾一展,如同拉起一道帳篷,護住兩人。
涂清鈴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氣,那輪大月漸漸縮小收至腦后,比之前更加明亮璀璨。
黑爪抓在紅綾上嘭嘭作響,黑隼嘿嘿一笑,說:“原來紅鵲兒在這里!”
紅羅外密集的響聲驟然一停,紅綃慌急地叫了一聲:“不好!”一卷紅綾,往陳讓房間沖去,只見一只黑手已經抓進了屋頂。
“可惡!”涂清鈴嬌喝一聲,右手一指,腦后如月的光球劃出一道弧線向黑隼掠去。
陳讓把自己所得元晶揮霍一空,上下丹田陰陽元丹已經成形,一自左向右轉動,一自右向左轉動,陰陽二氣隨勢流淌,相交于中丹田陰符珠中,珠中二氣又回饋于陰陽元丹,循環(huán)往復,生生不息。
順利進入丹氣境,又新得許多感悟,他總歸心情暢快,站起身深吸一口氣,正想長嘯一聲以快其意,但剛一站起來,就感覺一股尿意墜漲得厲害,渾身也黏膩得難受。
陳讓心道:結丹的過程,也是脫胎換骨的過程,身體煥然一新的同時也累積了不少的代謝物,這些代謝物主要是由下兩竅排出體外。那些本來由下兩竅排出的東西由身體上其他地方排出來的話,那只怕是要死了,單是想想都惡心得不行。
他自哂一笑,低聲自語:“待我先去屙坨神屎撒泡仙尿!”
這時頭頂咵啦一聲,屋瓦盡碎,椽梁折斷,一只黑色的真氣大爪抓了下來,他連忙側身一閃向房門搶去,這時候一個紅影破門一下撞在他懷里,兩人滾做一團,紅綾飄落一卷,包了個粽子。
陳讓剛剛從閉息成丹中復蘇,體內多有廢氣,這一撞一滾,跌出一串屁來。又緊貼著溫軟,馨香入鼻,發(fā)絲撩得他發(fā)癢,打了個噴嚏,連忙推開紅綃。
紅綃忍不住笑,皺著瓊鼻哼哼出氣,連忙把紅綾抖開,陳讓滾了出來,往外面奪路而去,心道:屎脹能走十里,尿脹寸步難行還真是不假。
涂清鈴在外面看到門內情形,面色僵住,連太陰光球都忘記操控了,見陳讓出來又切切地問:“沒事吧?”
陳讓點了點頭,急不可耐地往一側跑去,誰知半空中那黑隼一扭身,從屋頂上方掠下,一爪襲向他后背。
他心頭火起,回身催動真氣一拳轟出,然而他剛剛進入丹氣境,修為還不穩(wěn)固,加上憋尿脹屎,又沒有武技,哪里敵得過那丹氣境后期的鳥人,頓時被打得連翻兩三個跟頭,撞爛一面墻。
爬起來一看,卻正是茅房!他大叫道:“清鈴,快幫我擋一擋他!”跑進一個隔間,扒拉下褲子就舒暢起來。
涂清鈴驅使著那團如月的明光追逐黑隼,紅綃也從房內掠出,兩女一攻一守合力守在門口,為他護法。
那黑隼對著月光球和紅綾猛攻幾爪,又飛到屋頂上空,大笑一聲,探爪往下抓去。
嘭地一聲,碎屑亂舞,陳讓抬頭又看到一只漆黑真氣大爪抓了下來,但這尿長得連綿不絕,只好把撒了一半的尿憋了回去,急切之下直憋得管管刺疼。
他忍不住大罵:“日娘的撮鳥!”把心一橫,意念催動陰符珠向那鳥人打去,一蹬一竄往另外一間茅房搶去。
誰知一個女子驚叫一聲,陳讓尷尬不已,摟著褲子又往回走,撞進飛落的碎瓦木屑中。
陰符珠迎風暴漲,變得斗大,擊破黑爪飛出屋頂,涂清鈴那一顆月光球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吸引,一閃就沒入其中。
黑隼見狀張開嘴甲嚯嚯一笑,催動一只鱗甲森森的墨黑大爪向寶珠抓來,顯然也是一件法寶。
不料陰符珠吸納了月光球之后光芒大盛,如同一輪耀日,不可逼視,那黑爪一下就被陰符珠撞得粉碎,寶珠卻絲毫不遲緩地向鳥人射去。
黑隼身軀一震,大驚失色,翅膀一扇轉身就逃,但是倉皇之間哪里快得過陰符珠,頓時就被打中一只翅膀和肩臂,半邊身子就像油脂遇到燒紅的鐵塊,滋啦一聲,化成一股白煙。他慘叫一聲,撲騰著往遠處墜去。
寶珠提溜一轉,掠回茅房之中,涂清鈴和紅綃沖進茅房,切切地說:“你沒事吧?”
陳讓臉色蒼白,抽了抽嘴角,窘迫地說:“呃沒事,你們先出去,先出去?!?p> 兩女轉過身往外走,他只看到兩個人肩膀微顫,顯然是憋著笑,氣得咬牙,心道:這結丹的經歷,夠我回味無窮歲月了。
陳讓放盡了代謝物,扶著墻走出來,又因為催動陰符珠耗盡了真元,只感覺能吃下整個風雁城,連看到紅綃和涂清鈴都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她們激活血脈之力的樣子,竟想烤鳥肉和烤兔肉了,不由得苦笑:原來這陰影還沒完。
他說了一句:“我想吃···”往地上一倒,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了。
涂清鈴連忙從懷里摸出一支九竅玄參喂他,又掏出兩把元晶放在他手中。
紅綃終究忍不住笑,捂著肚子彎著腰,越笑越大聲,氣息不接地說:“嗤··嗤··笑···笑死我了!”
涂清鈴說:“你還笑得出來,還不看看那邊打得怎么樣了!”
紅綃撇了撇嘴,飛上半空,只見黑煙威勢小了不少,但依然是接地連天,其他戰(zhàn)團依然焦灼,打得不可開交。她神色一凜,向黑隼墜落的地方飛去。
陳讓恢復起身時,紅綃提著黑隼飛回院中,他看了一眼,只見這鳥人小半身子焦黑,氣息奄奄,說:“為什么跟我過不去?”
黑隼梗著頭不說話,紅綃催動紅綾一勒,他掙了掙,嘴甲中淌出鮮血,白汽騰騰,剛流出來就焦結在嘴角,啞聲說:“盤冒上神有令,殺你!”
紅綃嗤道:“還沒化神呢,真不要臉!”
陳讓問:“盤冒在哪?”
“盤冒上神一人獨戰(zhàn)斗風雁城四大族長父子,他們應該快要死了,哦,還有山輝土狗和青耕族的小雌鳥,嚯嚯···”
黑隼蔑視謔笑,嘴甲中又瀑出一口血來,陳讓憤而起身,一腳踩爆了黑隼頭,飛上半空看了一眼,回身說:“清鈴,把元晶都給我,我去救人?!?p> “盤冒拔是半神了,我們打不過的?!?p> “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蒙大哥和落黃他們死在這里?!?p> “我跟你一起去?!?p> “我一個人方便行事,你們在客棧等我?!?p> 他也不飛行,在街道上逆著人潮往黑煙騰起處趕去,一邊吸收著元晶,一邊想:陰符珠吸收了清鈴的太陰之力,那黑隼受的卻是至陽之傷,黑隼氣血陰氣很重,以至陽之力攻擊的確收效最佳,看來陰符珠能轉換陰陽,自動采取最有效的攻擊,這樣的話,我找機會偷襲盤冒老賊。
黑煙中動靜已經很微弱,陳讓摸到一堵墻后,意念溝通陰符珠,心道:寶珠啊,你爭點氣,千萬不要被盤冒那老賊打落了,我把陰陽二氣全都灌注給你,你最好是能偷偷鉆進那黑煙里,一下打爆他的頭。
膻中穴內陰符珠一顫離體而去,他頓時感覺身體被抽空,似乎連血液都不剩下一點了,癱軟在地上,動彈不得。
但他清楚地感覺到陰符珠一閃鉆進黑煙中去了。他閉上眼,凝神感受著陰符珠,此刻寶珠就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渺如微塵在黑煙中飄蕩,他漸漸感受到黑煙的源頭就在不遠處。
他心道:撞爆他的頭!隨即腦袋嗡的一聲響,昏死過去。
青耕杳等人在黑煙中如陷泥沼,不得不全力抗拒四面八方傳來的壓力,又要盡量收攏氣血避免黑煙侵蝕,這樣的兩難之境,他們不禁絕望。
盤冒拔張開雙臂懸浮在前方翹起嘴角看著他們,就像是獵人在看著幾只垂死的山雞野兔,勝券在握,志得意滿,突然,從他眉心射出一道手指粗的白光,他臉上笑容緩緩消淡,往地下栽去。
青耕杳等人壓力頓時一輕,如同松了一身帶刺的枷鎖,黑煙也隨即滾滾而散,幾個呼吸之后,天光重現(xiàn),天上打斗的眾人都是一愣,一時像是定住了世界。
盤冒拔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頭顱一側一灘血漿冒著白煙,他帶來的三四十個丹氣境高手見狀驚惶四散,逃得飛快。
其他人也不去追,紛紛落下來看個究竟,其中一人向盤冒拔打出一道真氣,盤冒拔被打得翻轉過來,只見他眉心一個指頭大的孔洞,紅白之物結了一臉,氣息全無。
青耕杳等人又驚又喜,朝著半空就拜:“多謝上神援手!”
天空中毫無動靜,他們驚疑地互望了幾眼,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救人。
落黃已經干癟得如同一具枯骨,青耕婮羽也形同老嫗,風雁四子也好不到哪去,眾人七手八腳的忙亂,帶著人往青耕堂去了。
青耕堂是風雁城主管醫(yī)治療傷的堂口,外堂中一溜排開二十幾個丹氣境死傷者,這一戰(zhàn)不可謂不慘烈。
陳讓醒轉過來時感覺不到陰陽元丹,不禁駭然,仔細感受之下,才發(fā)覺兩丹都渺若無存,不過假以時日,應該是可以恢復的,陰符珠也在膻中悠悠旋轉,他暗松了一口氣。
緩緩睜開眼,天花板上的木紋告訴他,自己正在客棧床榻之上,略一偏頭,只見涂清鈴歪倒在一邊氣息萎頓,臉色蒼白,淚痕斑斑,一只手還搭在他胸肋期門穴上。
涂清鈴有感,勉強睜開雙眸,那對眸子猩紅而暗淡,顯得妖異無比,陳讓啞聲道:“你怎么了?”
她眼中滾落兩珠血淚,卻笑著說:“你醒了,真好?!?p> 陳讓又干啞地問了一句,她說:“你幾乎是一具干尸了,我只好把肝氣渡給了你。”
他費力地拍了拍那只手,動了動口唇,卻不知道說什么。
此時最重要的是恢復自身,他合上眼放松身心,感覺到肝臟在竭力造血,血液緩緩滋潤全身,真氣也隨之滋生,沿著經脈流淌,這些真氣就像細流進入干涸的河道,融入血液中。
許久之后,氣血相逐進入骨內,充盈了骨髓,骨髓也開始造血。
這一經歷讓他清晰地感受著百流歸海訣上所說‘氣化血、血化精、精化氣’三者互化的過程,又似乎觸摸到了一絲忘氣以養(yǎng)神的奧妙:氣血充盈,精氣不泄就可以補髓,髓滿就可以養(yǎng)神!我如今的神,還只是些神思意念而已,等髓滿之時,就是車到山前,船到橋頭。不到那個地方,妄自猜測也是沒用的。
他又昏昏睡去。
再次醒來時涂清鈴正坐在一邊,臉色好了不少,眼眸也只是淡紅色,有了一絲湛藍,他放下心來,說:“蒙大哥他們怎么樣?”
涂清鈴臉色一黯,低聲說:“蒙大哥···他已經罹天了。”
陳讓半晌說不出話來,涂清鈴握著他的手說:“我們已經盡力了,你要調養(yǎng),不要過于傷神傷身了?!?p> “盤冒拔呢?落黃呢?”
“盤冒拔死了,落黃被青耕堂救走了,不知道情況,應該沒事的?!?p> 他緩緩坐起來,說:“過去多久了?”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又睡了兩天三夜,你以后不要再這么冒險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擊斃盤冒拔的。”
“有所必為。這事沒有別人知道吧?”
涂清鈴搖了搖頭,看了一眼窗外紅綃的房間,他呼出一口,說:“我也不知道這一擊耗費這么大,修為還是差了啊?!?p> 他起身下地,雙腳卻有些發(fā)軟打顫,一下撞在門上,涂清鈴連忙扶住,兩人緩緩走出,紅綃聽到門響呼地沖出來,愣了一愣,瞪著杏眼說:“盡逞能!死了才好呢!”又沖進房里去了。
兩人坐在院內,叫了些吃喝,陳讓一邊吃一邊說:“蒙大哥的尸身在哪?”
“在青耕堂等人認領,紅綃去了一趟,但是客棧老板不讓停尸,只好等你醒了再說了?!?p> 陳讓又沉默一陣,說:“我下午去一趟,順便看看落黃怎么樣?!边^了一會又說:“盤冒拔一死,鴉風城和區(qū)曲城必然大亂,也不知道居雉怎么樣。”
紅綃又走出來說:“自己都這樣了,還瞎操什么心!”氣鼓鼓地坐在一邊石凳上,幾個指頭用力絞著袖子。
陳讓和涂清鈴趕到青耕堂報了姓名讓人通報,青耕杳親自來迎,他暗暗奇怪,說明了來意,青耕杳卻帶著進了內堂,剛剛坐定,落黃也趕了過來,他面容憔悴,神色黯淡地往木椅上一坐,耷拉不說話。
氣氛沉重得滴出水來,青耕杳說:“陳公子同伴罹難,我深感哀痛,但逝者已矣,陳公子還請節(jié)哀。如今風雁城一片狼藉,我們四大堂口正在整頓,不日之后就會為山輝公子和小女完婚,沖一沖喜,還請陳公子賞光?!?p> 陳讓看了落黃一眼,勉強一笑,說:“這是好事,我自然也要沾沾喜氣。”
青耕杳又說:“我這青耕堂頗有些藥石材料,陳公子受傷不輕,不如就在這安頓一段時間,我們也好盡一份綿薄之力。”
青耕馳和青耕婮羽兄妹走進堂來,施禮見過,說:“陳兄千萬不要推辭。”
陳讓道:“各位如此盛情,陳某實在是有些受寵若驚?!?p> 青耕杳擺手說:“相對于陳公子對我們的大恩而言,實在不足掛齒?!?p> 陳讓心道:莫非他們知道是我出手打死了盤冒拔?
青耕杳猶豫一瞬,說:“這里也沒有外人,我們青耕一族善于望氣,那天亂戰(zhàn)時,陳公子正在結丹,盤冒拔派黑隼去,不時就有一道灼烈無比的氣息一閃而逝,這股氣息跟擊殺盤冒拔的氣息一致,我猜想是陳公子背后的上神出手。不過沒有得到陳公子許可,我并沒有對他人言。”
陳讓皺了皺眉,說:“那就多謝族長保守這個秘密了?!?p> 青耕杳點了點頭,說:“那陳公子在陋處安心住下,好好調養(yǎng)吧?!?p> 陳讓謝過,又說起蒙嵪的事,青耕馳兄妹和落黃帶著他們轉到前堂側一片地下室中,只見蒙嵪肌肉萎縮,渾身發(fā)黑,頭發(fā)發(fā)灰,是被毒煞侵蝕,氣血枯竭而死。
幾人沉默許久,落黃說:“其他人的尸首都有人認領了,我想還是等你來,就先移到這個冰室了,蒙大哥是因我而死啊,我不該···”
陳讓擺擺手,說:“現(xiàn)在誰自責都無濟于事,落黃,盤冒拔為什么對你懷著必殺之心?”
“他道心崩潰了,據說我們到中谷時,他正在沖擊化神境,但是盤冒申被我失手打死,他就功虧一簣,難有寸進了。后來我又跟區(qū)曲城主去打鴉風,他也認為是我攛掇的,對我恨之入骨了。都怪我,連累了大家,蒙大哥是因我而死的,我···”
“盤冒拔的尸體在何處?”
“早被憤怒的死者親朋打得粉碎了。”
他嘆了口氣:“原想割下他的頭顱來祭奠蒙大哥,看來也不能如愿了。你們都出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p> 他孤身站在冰室中,就像槁木立柱,腦海中回溯著相識以來點滴過往,這是他來到這片天地接觸的第一個人,這是個仗義豪爽的漢子,是個憨厚樸實的大哥,跟他有許多話說,但人越多,他話就越少。多么醇和的一個人,就這么離他而去了,他傷心傷意,喉內酸哽,如何能制住眼中淚水。他口中雖然說誰自責都無濟于事,但他何嘗不自責,要是蒙嵪不跟他們來中谷,他應該在皂山好好的做掌門吧···
他大哭一場,將蒙嵪葬在城外江畔,坐南朝北。
又在客棧取回了那一支锏,雖然蒙嵪沒用過幾次,但看到锏,就像看到蒙嵪的笑臉,他抱著锏悶坐了一天,之后把锏當大婚之禮送給了落黃,也算物盡其用。
風雁城經過幾天整頓,漸漸恢復了往日模樣,義賣也照常舉行,不少傷者急需的藥材被賣出天價,陳讓興趣索然,作為旁觀者看了個熱鬧,心想要是鴉風城藏寶窟中的東西全擺到這里來,應該能換上幾萬元晶石了。
等到落黃和婮羽大婚時,他和涂清鈴也已經恢復如初,眾人喝了個酩酊,沖淡了哀思,盡歡而散。
他看了婚典全程,新郎新娘輕松愉快,不征不納不送不迎不拜不鬧,一頓酒宴了事,跟蓼州差不多。心道難怪這些人都想多結幾次婚,換了在元荒禁地中,結婚程序繁雜,隆重的要整上七天七夜,是多累多慘的一件事,一輩子一次也就夠夠了,他越發(fā)感覺這結婚有些兒戲,他是無父母可拜,這里卻是有也不拜,心有戚戚,又想起云荷來。
兩天后,五人聚坐,陳讓提起往云州之事,落黃早已經跟青耕杳等人說了,青耕婮羽也隨行,只有紅綃處境尷尬,踟躕了許久,還是決定一同前往。
有青耕堂支持,幾人不用為傳送所需的元晶發(fā)愁了,青耕杳和風雁四子相送出城,五人駕著兩輛獸車往中谷郡城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