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昧中寂靜無比,昏昏蒙蒙,影影綽綽,一行十幾人緩緩前行,不敢有絲毫大意。
地勢漸高,前方是一望無際的巨大石柱峰,有的拔地而起,有的從上方垂下,就像上下兩板利齒雜亂交錯。
更有無數(shù)灰白藤蘿攀援纏繞,藤蘿葉片發(fā)出灰蒙蒙的微光,這可能就是唯一的光源了。深處怪響聲不絕于耳,不知道有什么東西。
一個綠衣少女說:“這可能是陣法。”
陳讓看不出什么端倪,這少女是一個陣法世家的子弟,名叫碧雨,平常很少言語,他回頭問:“你看出什么了嗎?”
“沒有,只是直覺,這可能是一種迷陣?!?p> 他們不敢冒然闖入,沿著邊緣橫向摸索。
許久之后,又回到了這里,兩側(cè)無路可去,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過來,到這個時候各族都有了折損,多是被鬼物所傷,或是被陰氣侵蝕,甚至有人瘋了。
還是沒看到落黃的蹤跡。
之前跟著陳讓的人也各自回到自己的宗族隊伍中,他也只好跟著山輝族的人,與百朗一族合在一起,他的身份是下族人,自然又退在后面,聽任差遣,那些人頤指氣使,遷怒叱罵,他自不以為意。
中容氏的人傲然進入了石柱峰林,有人帶了頭,余眾也就紛紛跟了進去。
陳讓樂得跟在別人后面,即使有寶物,先看到的也未必能拿到,拿到了也未必能拿穩(wěn),而且再怎么強大也比不上鎮(zhèn)壓這里的賁復劍,此劍已經(jīng)被他瞞天過海取到了。
剛進去就看到灰黑霧霾從地面騰起。走了一陣,四周可見范圍不過十來丈,只有離得最近的石峰還看得到。
黑霧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活動,發(fā)出咚咚的踩踏聲,緩慢、沉重,為數(shù)不少。
眾人互相挨得更近了,摩肩接踵,紛紛提起一顆心戒備,摸索著前行。
前面有人突然說:“那個石峰上有字!”
陳讓往前循著看去,只見灰黃色的巖石上鑿著四個大字:‘上天入地?!?p> 這時轟隆一聲巨響,前方霧霾中像是有什么東西從高處跳下,緊接著霧霾震蕩,奇臭無比的氣浪洶涌而來。
眾人在霧霾中早已屏氣,但這種臭味連毛孔的微呼吸都能感覺到,他們連忙催動真氣從毛孔中噴薄而出,護住身體,唯恐有毒。
黑霧中的東西露出身形,以陳讓心境看到也有些發(fā)毛,只見那東西十余丈高,如同一座小山丘,通體彌漫著黃霧,渾身臃腫,全是爛肉堆疊而成,往下滴著黃褐色的液體,爛肉中夾雜著根根白骨,參差錯亂。六只骨肉巨手丫丫叉叉,末端不是手掌,赫然是利齒森森的頭骨,上下顎一開一合,也不知道是什么妖獸的頭顱。上部眾多顱骨湊在一起,組成頭部,有人的,也有鳥獸的,無數(shù)裸露的大眼珠在眼眶中滾動,詭異至極。
那巨怪四只大腳緩緩起落,向眾人走來,有人倉皇怪叫:“這什么東西?!”
沒人回應,巨怪已經(jīng)逼近,天上泥沙石塊簌簌而落,黃霧滾滾籠罩了過來,眾人感覺無比燥癢。
周圍不遠處響起爆炸聲,呼喝聲,已經(jīng)打起來了。
山輝族人一起施展真氣鎖鏈,纏繞住巨怪,百朗族人清一色的子母螺旋彎月刀,齊刷刷地對著巨怪斬去。
其他下族人也各施其能,有加持眾人的,有攻擊對敵的,一時華光耀眼,雜亂紛呈。百朗族一個下族青年打出一道火線,黃霧嘭地一聲燃燒起來,將周圍化為一片火海。
眾人猝不及防,被燒得護體真氣潰散,倒飛十幾丈,緊接著又是一聲慘叫,后邊不知什么時候挪過來一頭巨怪,手臂末端的大口咬住一個倒飛過來的人。
磕啦啦一陣響,那人在利齒間碎斷無狀,熱血噴濺射,巨怪大手一揚,吞了下去。
此情此景悚人,這怪物真的渾身上下都是嘴,手臂末端的尤甚恐怖。
黑霧中頻繁響動,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東西,陳讓用鎮(zhèn)魂之法無果,只好施展見龍,出拳為陽化成龍鷹、金龍王;出掌為陰化成蛟龍王、冰龍,轟擊兩只巨怪。
然而真氣武技根本對巨怪造不成什么傷害,就像水浪沖到石頭上,分流而散。那巨怪只顧緩緩的走近,山輝族的真氣鎖鏈早已崩碎殆盡。
黃霧不斷從巨怪身上涌出,又彌漫開來,將他們籠罩,而且更加濃稠。眾人真氣運轉(zhuǎn)都晦澀起來,陳讓叫道:“再燒!”
那青年又打出火線,這次眾人都有了準備,好歹穩(wěn)住了身形。黃霧散盡,兩只巨怪已經(jīng)相距不過十幾丈,將他們夾在中間。
四周不停傳來慘叫聲,陳讓清嘯一聲,大喊:“不想死的往這邊來!”
山輝族的領(lǐng)隊罵道:“你發(fā)什么瘋?!”
“現(xiàn)在只有各族共同對敵,互補長短,才有機會。”
他又對一個下族青年說:“你的劍借我用用。”
那青年呆了一呆,還是把劍遞了過來。
他接劍在手,縱身沖向巨怪,憑著身法從丫丫叉叉的肢體間穿行,直取巨怪布滿大大小小骷髏頭的上部。
無數(shù)張嘴向他噴射黃色液體,手臂末端的猙獰大口也向他咬來,封死了所有的空間,他避無可避,往上一沖,瞬間催動紫晶玉甲經(jīng)挨了一撞,順勢沖向巨怪頭上之頭,一劍刺入一顆大眼珠中。
長劍一絞一撬一劃拉,那眼珠爆裂開來,墨黑的漿液爆射而出。
巨怪身上不知道多少大口齊齊張開,無聲嘶吼。
陳讓大喜,這怪的弱點果然是眼珠。但是能量攻擊無效,只能近身用實物刺中才行,而巨怪上部眼珠大大小小怕不是有幾十對,此來并非易事。
這一擊雖然得手,自己卻也挨了一下,氣血震蕩。他無暇多想,鼓蕩真氣躍起,又俯沖而下。
那巨怪暴躁起來,身上黃霧滾滾,動作也快了不少,六只手臂張開大嘴朝天向他圍來。
他驟然加速,險之又險從利齒之間穿過,急刺向下,迎面卻飛來濃痰一樣的一團,他催動玉甲經(jīng)護體,出劍在前,奮力沖刺,從那中間鉆了過去,一劍插在一顆大眼珠上。
巨怪一撞,他只能借力飛離,掠近石柱壁,腳一蹬,正要再次攻擊,卻發(fā)現(xiàn)手中劍滋滋冒煙,抖了個劍花,整個劍身化得稀爛,簌簌而落。
他在半空中大叫:“誰還有劍!”
百朗族為首的青年將腰間佩劍擲了過來,對其他人叫道:“一起上!”
陳讓一把撈過,這佩劍作為身份的象征,華麗鋒銳但是太輕,實用性一般,用來對付巨怪實在是勉為其難,也只好將就用了。
眾人奮力攻擊巨怪,他們一向以真氣修為對敵,近戰(zhàn)身法就相形見拙了,沒多久就有兩三人被巨怪擊中,負傷退在人群中間。
陳讓真氣加持肉身,從巨怪交錯的手臂間穿過,又旋身躲過幾大坨濃稠的黃色液體,速度發(fā)揮到了極致。
他欺身到巨怪頭頂,瞬間刺出十幾劍,每一刺之后都絞、轉(zhuǎn)、劃、拉,帶起連串的殘影,兔起鶻落不足以形容。
五六顆眼珠先后爆裂,失去了眼珠的骷髏頭突然離體向他射來,他奮力一墜,擦著腐臭的巨臂落地,扭身向一側(cè)滑去。
反向一折,又向巨怪掠去,他就像一只和猛虎搏斗的小雀兒,手中劍就是尖喙。
其他人也有了戰(zhàn)績,畢竟都修練到了丹氣境,缺乏生死磨礪而已,笨不到哪里去。
四周的人也緩緩退到附近,巨怪的數(shù)量也多達十幾只。黃霧不停爆裂燃燒,一時間打得熱鬧無比。
陳讓叫道:“一部分人拖住,擊中精銳力量各個擊殺!先來除掉這個!”
水照琰循挺著長槍來戰(zhàn),各族中出類拔萃者齊齊跟上,一起圍攻。
這一頭巨怪的眼球已經(jīng)被陳讓刺破了半數(shù),眾人各展其能力戰(zhàn),終于將所有的眼球刺破。巨怪亂沖一陣,呆立不動了。
他們來不及松氣,又向另外一頭沖去。
這時那呆著不動的巨怪突然爆炸開來,無數(shù)爛肉骨頭亂飛,氣浪滾滾,幾乎籠罩了所有人,頓時就有人重傷慘死。
黑氣陰冥,黃霧燥烈,巨怪手臂亂舞,利齒縱橫,粘液濺射,上百人苦戰(zhàn)不止。
場面慘烈,附近的石柱巖壁上濺滿了紅的、黃的、黑的;流淌的、結(jié)塊的、成坨的···
擊破所有骨肉巨怪之后,死傷過半。
萬幸沒有更多巨怪來襲,一群人悲喜交加,心有余悸。
陳讓以一己之力破除將近半數(shù)的裸眼,也挨打多次,所幸紫晶玉甲經(jīng)練到了第四重,即使被壓制了修為,真氣晶化之鎧的防護能力依然強大。
但眾人也都知道他身懷一門強大的防護武技,難免眼羨,如果有晶鎧武技傍身,死傷也不會那么多。
各族人打理好死傷者之后就地休整,有人憂懼地說:“現(xiàn)在怎么辦?”
眾人經(jīng)過這一戰(zhàn),將陳讓當成了主心骨,紛紛看他。
陳讓說:“這里危險重重,我們甚至不知道怎么出去,大家都是患難兄弟,以后還要共同進退,現(xiàn)在這里暫時安全,我現(xiàn)在將真氣凝鎧之法傳給大家,多一份生存的機會,能不能修成,就看大家自己的了。”
水照琰循和另外兩個當場就練到了第二重,可謂驚才絕艷。眾人也知道陳讓所言真實不虛,這種層次的武技,都不會外傳,他卻當眾講授出來,眾人由是感激。
他們想退出去練好玉甲經(jīng)再闖,但是走了來時的上十倍距離,還是一片昏蒙。
又回到了刻著‘上天入地’四個字的那一座石峰前。
奇怪的是地上的尸體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之前打斗的痕跡也蕩然無存。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之前的戰(zhàn)場所在。
陳讓仔細觀摩那一座峰柱,圍著轉(zhuǎn)起來,只見這峰柱四面,每一面都有字,分別是‘上天入地’、‘乘風御雷’、‘龍行虎步’、‘上山下?!?p> 他苦思冥想,幾個懂陣法的一起研究,在地面上畫滿了各種圖案符文,推演陣法。這跟陳讓參悟陰符珠的陣法并不相同,看不太懂,也聽不太明白,不過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但過了許久還是一籌莫展。眾人又看著陳讓,他既然出了頭,也就必須擔當?shù)降?,做出抉擇,他張望思索,心道:可能就是個八卦陣,石柱峰上寫的就是出陣之法,不妨先定個順序走走試試看。
又商議一會,陳讓決定先往‘龍行虎步’那一面的方向直走。
許久之后,他們打殺了三只巨怪,又回到了石柱峰前,正面看到‘龍行虎步’四個大字。有人喪氣地說:“又回到原地了?!?p> 一雙雙眼睛又看著陳讓,他說:“離龍坎虎,我們剛才走的可能是離位方向,龍行了一次,再反方向去坎位?!?p> 眾人又從石柱峰刻著‘乘風御雷’那一面直走。
一路打殺了六只巨怪之后,果然又正面看到了‘乘風御雷’四個字,陳讓說:“巽為風,調(diào)息一會,再往右手邊斜對著峰柱棱角向后走,往巽位上去。”
這一次遭遇了五只巨怪,再次回到石柱峰前,‘乘風御雷’四個字在左前方?!白笄胺綄饨切毕蚯埃鹞簧先?。”
打殺四只巨怪,再次回到石柱峰前,斜看著右前方‘上山下?!膫€字,他又說:“對那邊棱角往艮位上去?!?p> 七只巨怪在艮位路上,他們打得艱難,回到石柱峰前,又反方向往兌位上去了。
解決兩只巨怪后,再次回來左前方‘上天入地’四個字,他們背對著字面向乾位急行。
這一次遇到一頭大得驚人的巨怪,簡直是一座骨肉之山,陳讓也挨了一記重擊,受了不輕的傷。
繼而又回到了石柱峰前,休養(yǎng)一陣,反方向往坤位上去了。
除掉八只巨怪之后,眾人眼前一亮,前方遠處半空中無數(shù)腦袋大的光球飄浮著,個個面有喜色。陳讓心道:半蒙半猜居然中了,萬幸啊萬幸···龍行虎步,乘風御雷,上山下海,上天入地,這似乎是一套步法身法···
這時那些光球倏忽飛舞,往他們這邊掠來,眾人連忙防備,那些光球居然是一只只帶翅膀的飛蟲,三四尺大小,發(fā)光的是肚子。
有個女聲雀躍說:“好多螢火蟲!”
話音未落,好些只飛近了,只見那些蟲子口吻泛著幽光,如管如槍。
他們催法器的催法器,祭法寶的祭法寶,匆匆抵擋。
然而這些蟲子跟之前那骨肉巨怪一樣,真氣武技毫無用處,不但如此,它們還能吸食武技真氣,尾腹的光團更加煌亮,速度更快了一分,鋪天蓋地向人群扎來。
他們的護體真氣罩一觸即潰,陳讓覺得這東西像是加強的噬靈蝗。
眾人又陷入了貼身苦戰(zhàn),不少人催動了血脈之力,一時演變成蟲群鳥獸大亂斗。
但即使是水照族化身皮堅肉厚的白兕,又催動玉甲經(jīng),也擋不住蟲子一戳,反而增大了目標,水照琰循幾下就被戳得遍體血洞。那些飛蟲卻迅捷無比,居然一個都沒打到,真正是蠻牛撞蚊子的感覺。
他又疼又癢,怒得直吼,陳讓周身已經(jīng)堆了一圈蟲尸,叫道:“對付這種敏捷的飛蟲,只能以靜制動,伺機擊殺?!?p> 那陣法家族的少女碧雨高聲說:“結(jié)五方陣。”
眾人紛紛撤去血脈之力,聽從綠衣少女分配指揮,五人一組,形成圓陣,分擊策應,一時穩(wěn)住了局面。
連番死戰(zhàn),不少人累得虛脫了,跟凡人一樣喘氣,但此地陰氣太盛,傷身,卻也沒辦法了。
折損了近半人手,附近地面的蟲尸也堆成了山,陳讓感覺喉嚨胸肺都像火燒一樣干裂辣疼,滿嘴都是血腥味。
他們還沒來及歇氣,遠處一片暗紅向這邊飛馳,撲啦撲啦的聲音彌塞空間,震蕩不休。
地上也一片綠幽幽席卷而來,隆隆作響,不知道是什么東西,陳讓叫道:“退回石柱峰林!”
萬幸沒有了腐肉巨怪,這地方元氣稀薄,陰陽五行之氣全不當位,形成陰煞之氣,眾人大都得不到什么補充,感覺饑渴難耐,虛弱無比。
休整了許久,這時大家都知道一生俱生,一喪俱喪,帶了丹藥的也不再吝嗇,跟大家勻了一勻,每人分到了一顆半顆。
陳讓說:“外面那暗紅色的應該是蝙蝠眼睛,綠的應該是蜥蜴蠑螈之類?!?p> 一個紅眼眸的青年說:“不錯,我是血蝠血脈,剛才我血脈躁動了?!?p> 又一個綠眼瞳的少女說:“我也一樣,我是幽蛇血脈?!?p> 幽蛇實際上是六足蠑螈,喜陰暗,她們一族在這里倒還沒什么不適,之前打斗也催動過血脈之力,陳讓是見過的,黑幽幽的皮膚上沒有鱗片,頭上還有叉叉丫丫兩對角枝。
陳讓思慮一瞬,說:“我們出去十個人,偷襲捕殺一些活物,帶回來給大家填飽肚子再說?!?p> 他挑了幾個身手不錯的,按著‘龍行虎步’、‘乘風御雷’、‘上山下?!?、‘上天入地’的順序,依次走離、坎、巽、震、艮、兌、乾、坤八宮方位出去。
其余的人留在柱峰附近,這些大族子弟雖然是偏房支脈、外門弟子,但也不像陳讓辛酸,多有精煉的丹藥,早已不吃糙食,如今卻要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世界飲血吃肉,不由得嗟嘆連連。
慨然一陣,都靜默下來,暗恨正房、主族。
陳讓等人摸近之前的戰(zhàn)場,匍匐在一處高地上,只見無數(shù)三四丈長大的漆黑巨蜥在大快朵頤,之前殺的飛蟲已經(jīng)被吃了大半。
人形尸體早已無影無蹤,連衣物碎片都沒留下。
水照琰循看了一眼陳讓,又盯著前面的黑蜥群說:“老大,這怎么下手?”
陳讓說:“先等等。”
這時一個同伴打了個噴嚏,那些黑蜥倏地抬起頭來,愕了一瞬,八腳連動,往這邊撲來。
陳讓暗叫糟糕,丹氣境的人了,這里陰氣再重,也不至于打噴嚏吧?突然感覺渾身皮膚緊縮,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尾椎骨沖到后鼻腔里,差點就打出噴嚏來。
又有幾個人打噴嚏了,眾人急忙往后撤,卻發(fā)現(xiàn)一身沉重,每一寸軀體都像被束縛住了,有人驚叫:“鬼壓身??!”
陳讓催動下丹田陽丹陽氣灌注全身,頓時感覺一輕,他手指連點,借助賁復劍的雷火之威在眾人身上各點一下,只見周圍空氣一陣蕩漾。
十人釋了重負,一齊往石柱峰林亡命狂奔,途中突然有兩人一僵,栽落在地,他們來不及救應,就被后面的黑蜥潮淹沒了。
眼見石柱峰林就在眼前,后面一人突然怪叫一聲,催動法寶向前打來,離他最近的人猝不及防,頓時被打落塵埃,陳讓旋身救起,只見那人喈喈幾聲,往黑蜥群中去了。
怪的是黑蜥并不攻擊他,甚至還有些懼怕,他就像一顆分水石,反方向揚長而去。
黑蜥群速度奇快,分成兩翼向他們包抄,陳讓雖驚,卻無暇想,胡亂向后打出兩式見龍,加急往石林中趕。
龍形真氣將兩頭黑蜥打得亂滾,卻不能重創(chuàng)它們。黑蜥群被這么一激,刺啦啦一陣叫,反而更快了,潮水般淹了過來,幾個呼吸就將他們圍堵起來。
剩下七人一個重傷,六人背靠背將他護在中間,眼見石柱峰林就在百多丈外,幾人奮力向那邊沖殺。
然而刀劍長槍戳砍在黑蜥身上發(fā)出金鐵交擊之聲,這些東西居然不懼實物攻擊。
水照琰循罵一聲:“畜生受死!”催動血脈之力化身白兕,低著頭一蹬蹄子往前面撞去,陳讓見狀把重傷者往他背上一扔,自己也跳了上去。
本以為可以撞出一條血路,誰知轟隆一聲巨響,水照琰循的跟前面一頭黑蜥居然撞了個勢均力敵。這段時間,他強行多次催動血脈之力,本來就衰微了,這個結(jié)果已經(jīng)不錯了。
后面更多的黑蜥涌了過來,七人被徹底包圓,他們心神大亂,陳讓心道:這東西五行真氣無傷,他們攜帶的刀劍兵器又不能破開黑鱗甲,看來只能動用賁復劍了。
他正要動手,轉(zhuǎn)而又想到:這劍就像陸淵,不祥之器,能不用就不用。急昏了頭,怎么忘記了鎮(zhèn)魂之法,何不試試?
他清叱一聲,轉(zhuǎn)而長嘯不止,這一叫好生要緊,只見空中隨之密密麻麻出現(xiàn)無數(shù)幽影,影影綽綽。
幸好圍攻他們的黑蜥一陣瑟縮,掉頭就跑,陳讓不管天上的東西,盯住一只黑蜥叫一聲:“咄!”
那黑蜥蜴扭動幾下,癱住不動了,他這才強打精神麻著膽子轉(zhuǎn)而向天空喝道:“爾等幽魂,還不退散!”
天空中的幽影一隱一現(xiàn),漂浮晃蕩,似乎躊躇不定。
這時一個人影逆著黑蜥潮又趕了過來,正是之前那個作怪的宗門子弟,然而臉色發(fā)青,一雙眼睛沒有了眼白,黑幽幽如同兩個深洞,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直勾勾地盯著陳讓。
幾人打起十二分精神防備,陳讓也暗暗催動賁復劍,這時那人卻一頭拜倒在地,聲音箜幽地說:“拜見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