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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星光穿透烏云

第六十七章:真我與愛意相悖

當(dāng)星光穿透烏云 游嫮生 4409 2021-07-09 23:26:23

  之前視頻的時候還沒覺得,現(xiàn)在在現(xiàn)場看著,烏念云那頭淺發(fā),襯著淡漠的神情,何止是左星予,就連和她搭戲的區(qū)遠深都一陣無力。

  這場戲是接在剛才那一場親密戲后面的。

  洛揚和花筱經(jīng)常廝混在一起,雖然他們的長輩都不同意他們一起玩,但正所謂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花筱壓根不在意別人的看法,而他也覺得哥哥對花筱有偏見。

  即使少年人還沒有弄清楚對花筱的偏愛源自于什么,卻還是遵從本心,心甘情愿被花筱拉出來,冒著逃了晚自習(xí)的風(fēng)險在街上亂逛。

  兩個年輕人,懷揣著對未來的暢想,在夜色下一瓶又一瓶的發(fā)泄這長久以來的郁悶。

  雙雙喝醉后,洛揚強撐著將人弄回租住的房間,勉強脫了鞋襪就一頭栽倒在床上,睡的人事不省。

  等再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摸出手機一看,十幾個未接,再想想逃了一上午的課,洛揚忍不住哀嘆一聲,抱住了腦袋。

  被洛揚吵醒,花筱不滿的哼哼了一聲,翻過身來,正好跟洛揚面對面。

  這樣近距離跟花筱接觸是從來沒有過的,洛揚愣怔著,目光不自覺落在花筱因為睡著而微微嘟起的嘴唇上。

  手底下捂著的耳朵慢慢變紅。

  洛揚好像癡了,呼吸顫抖著湊過去,輕輕啄吻一下,柔軟的觸感讓他一發(fā)不可收拾,忍不住吮吸親吻起來。

  花筱的睫毛抖得像風(fēng)里的花瓣。

  終于在濕熱的吻順著脖子向下時,花筱推開了洛揚。

  洛揚驚愕抬頭,對上花筱含著淚也依舊清冷的眸子,瞬間冷靜下來。

  花筱往后退了退,坐起來,目光由上而下望著他,讓他覺得自己格外卑鄙。

  訥訥坐起身,洛揚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充斥腦海,那句“我喜歡你”已經(jīng)掛在嘴邊,花筱忽然收回目光,淡淡道:“你該去學(xué)校了?!?p>  一句話像是拿著滅火器的消防員,直接把愛情的火苗噴成了正月里的雪地。

  洛揚定定看了花筱幾分鐘,直到她不耐煩的回看回來,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最終奪門而出。

  直到導(dǎo)演喊卡,區(qū)遠深還有點回不過神,剛剛烏念云的眼神就像把刀子,他要真是洛揚,已經(jīng)被扎死上百回了。

  區(qū)遠深揉揉胸口,瞅了眼安安靜靜坐在邊上的烏念云,苦笑道:“你就不能溫柔點嗎,好歹我也是你的cp吧?!?p>  烏念云指尖玩著一支未點燃的細煙,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緩緩搖頭:“我覺得咱倆這也不算cp吧?!?p>  區(qū)遠深愣了下:“這還不算?那怎么才算?”

  劇本烏念云已經(jīng)看過不知道多少遍,在她看來,究其根本,這部劇的核心不在于愛戀,而在于自我救贖。

  女主不用說,在與前男友的戀愛中幾乎喪失自我,一切以前男友的需求為先,分手以后頹廢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成了廢人,之后在與男主的數(shù)次交鋒中發(fā)掘出一個嶄新的,光芒四射的自己。

  男主也是一樣,事業(yè)受挫,父母不理解他的迫切,弟弟也不聽話,幾乎處于人生低谷,而后因為一系列事件,明白自己一切的煩惱根源,都來自于自己對自己和他人嚴苛到幾乎不可能實現(xiàn)的超高要求。在解放自己之后,不再要求事業(yè)一定要多么成功,不再強迫父母理解自己,不再苛責(zé)弟弟一定要達到他的要求,至此,終于完成了自我解脫。

  花筱很可憐,原本美滿的家庭一夕之間只剩自己,還有一堆不甚熟悉的親戚,雖然說不上寄人籬下,可那些寫滿同情和憐憫的目光,無時無刻不提醒她,你已經(jīng)是一個沒爹沒媽的孩子了。于是她叛逆,她將自己幾乎變成另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好像這樣就能用那些厭惡的眼神蓋住自己的脆弱。然而直到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她才發(fā)覺,自己那些傷痛,其他人并不在乎,自己將傷口藏好,就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并來戳上一下。時間久了,花筱自己也很少想起從前的生活了,看不見那些知道她傷口在哪里的人,她好像就又變成了那個無堅不摧的花筱。所以最后她選擇遠走異國,等她將自己治好,就有勇氣踏上返程了。

  洛揚也一樣,從小生活在哥哥的陰影里,別人說起來,都是洛銘,還有洛銘弟弟,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記得洛揚這個名字,其他人都只記得洛銘。他聽父母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要是有你哥哥一半就足夠了。他也想,可他達不到,他就是個普通人,沒有洛銘優(yōu)秀,永遠也趕不上他。最終,他也明白了,自己就是個平凡又普通的人,沒什么不好,碌碌一生也不算太壞,至少他心里清楚,生命的意義在于自己回顧一生時是否覺得值得,前二十年他一直在追逐洛銘的腳步,現(xiàn)在看來一點也不值得,以后的幾十年,他要做自己覺得值得的事了。

  烏念云漫無目的的想著,也隨心所欲的說著,不知不覺身邊圍了許多人,連導(dǎo)演也在一邊凝神聽著。

  左星予站在不遠處,看著人群里熠熠生輝的烏念云,輕輕嘆了口氣。

  費若嵐拍了拍他的肩膀,見他扭頭看過來,面上半是欣慰半是憂慮,也為他嘆口氣。

  視線轉(zhuǎn)回到烏念云身上,費若嵐卻不合時宜的想起了曾莫。

  如果每個人都能做到自我救贖,那就不會有那么多庸人了。

  烏念云的想法很散亂,基本是想到什么說什么,區(qū)遠深聽著聽著,漸漸也領(lǐng)悟到了一些東西,自己到一邊琢磨去了。

  梅禾導(dǎo)演一邊聽一邊點頭,瞧著烏念云的眼神也越發(fā)滿意。

  她果然沒看錯,烏念云是最適合這個角色的人。

  整部劇里,最難演繹的就是花筱這個角色。

  表面上看起來,花筱是因為親人和朋友的支持關(guān)懷才能振作起來,可事實上,花筱外表上看著已經(jīng)痊愈,已經(jīng)足夠強大了,內(nèi)里卻依舊潰爛不堪。她需要的,不是別人的關(guān)懷問切,不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被提醒撕開傷口,她要的,僅僅就是普普通通的平常對待,哪怕是厭惡到拒之千里也可以,只要給她足夠的距離和空間,讓她自己愈合。

  梅禾導(dǎo)演在烏念云身上也看到了這種內(nèi)外差異的矛盾感。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會因為不同的人和物而觸發(fā)的感覺。

  她很期待烏念云的演繹。

  直到下午七點,烏念云一天的拍攝終于全部結(jié)束。

  左星予中午都沒能和烏念云說上話,一直在聽劇組其他人和烏念云討論劇本,現(xiàn)在才能把烏念云領(lǐng)回來。

  梅禾導(dǎo)演之前一直沒看到他,這會才注意到,嚇了一跳:“嚯,來接小烏啊?”

  左星予瞧瞧一臉疲憊的烏念云,也沒說自己今天一直在這,打了聲招呼就拉著烏念云溜了。

  區(qū)遠深換完衣服出來四下一看,納悶道:“花筱呢?”

  區(qū)舅舅給他一掌:“人早跟男朋友走了,怎么,你還舍不得???”

  區(qū)遠深一臉失落:“這么快?我還想著跟她聊聊劇本呢?!?p>  區(qū)舅舅看看他,搖搖頭走了。

  區(qū)遠深搓搓臉,想著烏念云今天說的那些話,溜溜噠噠追著舅舅跑了。

  梅禾導(dǎo)演看人走的差不多了,瞧瞧今天一直沒怎么說話的總編劇,笑道:“怎么樣?我沒說錯吧?!?p>  戴著無邊眼鏡的總編劇推推眼鏡,一向干燥柔軟的掌心無端濕熱起來。

  ……

  雖然說好了下午吃火鍋,但費若嵐臨時有事走了,烏念云就不想吃了,回家隨便做點吃好了。

  公寓樓下有生鮮超市,買好了要吃的菜,兩人回家一起擠在廚房里。

  將蓮藕的外表皮清洗干凈,左星予幾下刮掉土豆皮,遞給烏念云。

  烏念云接過來,當(dāng)當(dāng)當(dāng),一會兒就切好了一盤土豆絲。

  看著她心不在焉但手底下仍然飛快的動作,左星予無奈的抽出她手上的菜刀,烏念云愣了一下,馬上回過神來,有點不好意思。

  “心不在焉的,也不怕切到手啊?”

  烏念云回身抱住他,臉埋在左星予肩膀上,呼吸著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氣,沉默了好一會兒。

  這樣緊貼著,左星予能清晰感覺到她不穩(wěn)的心跳,像是毫無章法的擊鼓,咚咚咚的。

  不知道她為什么煩惱,卻也稍稍有點想法。

  過了一會兒,烏念云抬起頭,視線恍惚了一下,才悶悶道:“有時間你陪我去看看我媽媽吧。”

  左星予愣了一下,垂眸看她,從她臉上看不出她的心情怎么樣,于是道:“好,你想什么時候去都可以?!?p>  聽到他答應(yīng),烏念云低落的情緒好了一點,打起精神做好飯吃完,左星予原本想著甜蜜一會兒,見她興致不高,體貼的讓她洗漱早點睡覺。

  烏念云拍了一天,確實累了,再加上心情不好,也沒多想,親了親左星予,去了衛(wèi)生間。

  聽著里面嘩嘩的水聲,左星予一邊洗碗一邊琢磨,等烏念云這部戲拍完,還是讓她休息一下,出去玩一玩,調(diào)整一下狀態(tài)吧。

  之前還沒發(fā)現(xiàn),打從這部戲開拍以來尤其明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在一起之后,烏念云的壓力有點大,之前就覺得她好像有些壓抑自己,這次的劇本某種程度上來說,給了她一個發(fā)泄的渠道,里面因為她的角色不成熟而發(fā)生的沖突很多,烏念云基本每一場沖突戲都很入戲,幾次下來,連導(dǎo)演有時候都會關(guān)心一下她的狀態(tài),劇組里的其他工作人員更甚,有時連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害怕。

  這段時間左星予沒太多工作,有時間就會去探班,每當(dāng)看到他,烏念云的低氣壓狀態(tài)就會接觸一會兒,其他人都拿他當(dāng)救星,左星予頓時有點啼笑皆非,可看著烏念云,他又開始擔(dān)心。

  烏念云這段時間明顯的情緒不好,也許是角色基本沒有放松愉悅的時候,現(xiàn)在即便是沒戲候場的時候,她的眼神都透著點破碎的狠勁兒,掃上一眼都讓人心底發(fā)涼。

  左星予來的時候,她剛拍完一場戲,看了畫面以后補了幾個鏡頭,就坐在一邊出神,情緒還沒有從劇里脫離出來,隨手從煙盒里取出一只,剛掏出打火機,一抬眼就看到左星予在不遠處皺著眉看她。

  若是放在平時,烏念云絕對會立馬把煙扔掉,可是這會兒,她突然覺得很累,手指動了動,細細的香煙還夾在指間,打火機已經(jīng)被死死捏在掌心。

  她坐著沒動,抬頭看著左星予走過來,從她手上拿過煙揣進自己兜里,然后遞過來一瓶水。

  烏念云垂眸看看透明的礦泉水瓶,唇角揚了揚,接過來,一口氣喝了一半,打了個小小的水嗝。

  左星予看看她,問:“接下來還有戲嗎?”

  烏念云點頭:“還有一場?!?p>  “嗯?!弊笮怯钁?yīng)了一聲,“那我在這等你?!?p>  烏念云有些懶散的靠在椅背上,歪頭看著他,笑了:“不奇怪嗎?”

  左星予疑惑了一下,看清她臉上有些勉強的笑容,明白了:“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還一直在想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我呢?!?p>  烏念云睫毛一顫,表情慢慢淡下來,視線落在左星予幾乎與平時沒什么兩樣的無所謂臉上,試圖從中看出些不一樣的東西來,結(jié)果沒有收獲,便移開視線,那邊工作人員來叫她,她應(yīng)了一聲,剛要邁步,又想起什么,松了松緊握到沁出汗的手,將小小的金屬物件塞到左星予手里。

  “幫我收著。”

  聲音很輕,如果不是手里多了個東西,左星予幾乎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愣了一會兒,左星予扭頭看向已經(jīng)就位的烏念云,又看看手上溫?zé)岬拇蚧饳C,只覺得無奈到極點。

  說他一點都不驚訝嗎?怎么可能。

  在他面前,烏念云從來都是乖巧溫馴到讓人憐惜,在外人看來,她也一直是個溫柔內(nèi)斂而堅韌的姑娘。

  從他們認識到現(xiàn)在,滿打滿算六年,確定戀愛關(guān)系也不過一年多不到兩年,你要說他了不了解烏念云,坦白的說并不是非常了解,本來他們的相識就很drama,之后的相處也不算太多,如果不是兩個人都對彼此有意,他們的關(guān)系,在烏念云上大學(xué)之后就會逐漸變冷。

  即便是后來談戀愛,也是聚少離多,就算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很親密的接觸,他也無法說自己對烏念云了如指掌。

  他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烏念云對他的感情,只是這一年多以來,他確實偶爾會覺得跟烏念云有種距離感,有時是因為她的某個表情和眼神,有時是因為他們對某些事情所抱有的不同的對待方式。

  他還記得烏念云畢業(yè)時那次影響不小的打架事件,雖然最后解決的還算完美,可打那次之后,左星予就發(fā)現(xiàn),之后再有類似事件發(fā)生的時候,烏念云的第一反應(yīng)還是跟那次一樣,只不過因為有他在,總是會克制下來,然后順從他的處理方式。

  不是說這樣不好,可有時左星予會覺得,因為自己的關(guān)系,讓她壓抑自己的本性,這樣的感情,真的能長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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