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跟在二人身后,一直在想阿犬為什么要叫他一起來。
事實上,在入職后的第一次巡邏里,阿犬將基本要領(lǐng)交給他后,他兩就再也沒有一起巡邏過了。
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他是有什么想傳達給我嗎?
阿忠抓耳撓腮的想著,阿犬是個不茍言笑的嚴厲前輩,想從他的嘴里聽到幾句真心話可太難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刑偵片里面的愚蠢助手,就算得出了答案,說出來也只會引來哄堂大笑吧。
“你在發(fā)什么呆?”
“不!我沒有!”阿忠下意識地立正回答,卻撞上了阿犬那張垮著的老臉。
“我沒有問你……不過,等會回所里的時候,我們得好好聊聊了?!?p> “……是?!?p> 而真正被叫的夏川俊希正站在路上低頭編寫著郵件。
“謝謝你,淺香姐,我們待會再見面可以嗎?現(xiàn)在我有些事要辦,等完成了我再把手機還給你?!?p> “哼,看你這副模樣八成是在和女人聊天吧?!卑⑷亲訍灪咭宦?,“沒出息!大白天里就不能干點更有意義的事情嗎?”
“就是因為這樣前輩你才是單身……”
“你以為我沒聽到嗎?”阿犬朝著阿忠怒吼,“我不是結(jié)不了婚,而是不想結(jié)!”
夏川俊希放下手機走到阿犬身邊,現(xiàn)在他們的位置已經(jīng)偏離了交通要道,來到了類似住宅區(qū)的地方。
“她在這唱歌?這里可沒幾個人?!?p> “她在這里,但沒有唱歌?!?p> “她是住在這里?”
“也不是?!?p> “啊……?她不是專業(yè)的歌手嗎?”
“她很想當(dāng)歌手。”
夏川俊希越聽越糊涂,這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我來就是了?!?p> 三個人去的地方是一家居酒屋,現(xiàn)在還是下午,還不到營業(yè)的時間,朱紅色的大門緊緊地關(guān)閉著。
阿犬毫不猶豫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你好,客人,現(xiàn)在還……什么啊,原來是你這條哈巴狗。”居酒屋的老板娘吆喝著,“真難得,在上班的時間看到你?!?p> “我在工作。”阿犬對著穿著白衣裳的老板娘笑了笑,老板娘大約也是六十歲的年紀,臉上涂了厚厚的一層粉,但仍舊遮不住歲月剜下的溝壑。
阿犬在店里四處張望著,問:“就你一個人?”
“陽子不知道哪里鬼混去了……至于香香。”老板娘露出一個微笑,“今天她也有來,但剛剛好像有急事,就出去了?!?p> “哦,那可太可惜了?!卑⑷畤@了一聲,指著夏川俊希說,“聽說這家伙是個作曲家,聽了香香的歌,有一首歌想請香香唱?!?p> “啊,您好,我叫夏川俊希?!毕拇∠6Y貌地鞠躬問好,他對年紀大的人向來很有禮貌,當(dāng)然黑羽教授除外,阿犬也除外。
老板娘斜著眼睛打量著夏川俊希,對他勾了勾手。
夏川俊希乖乖地走過去,問:“是有什么事嗎……?。。俊?p> 老板娘粗糙的右手忽然摸上了他的臉。
“好俊的小伙子,皮膚也水水嫩嫩的!”
夏川俊希警惕地往后退了幾步。
“啊,遺憾?!崩习迥飺u搖頭,嘆道,“香香今天可能不回來了。”
“她叫香香?”
“嗯……我們是這么叫她,至于她真正的名字……我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聽過了,人上了年紀就是容易忘記事,你說對吧,哈巴狗?”
阿犬點點頭。
“她是在這里打工嗎?”
“不?!崩习迥锝o了個出乎意料的回答,“她只是來幫忙的好孩子,兩個月前我收拾店鋪的時候因為貧血倒下了,她發(fā)現(xiàn)了我,然后主動幫我收拾了店鋪……之后就經(jīng)常來幫忙了?!?p> “誒。”夏川俊希感慨一聲,“不要報酬嗎?”
“是啊?!崩习迥餃\笑,“怎么都不愿意收下呢。不過,算啦,等我死了,我就把這家店送給她。”
“就你這張丑臉,連閻王大人都不愿意見你?!卑⑷淅涞赝虏?。
“我倒是聽他老人家說最近很想養(yǎng)條狗?!?p> “哈哈。”阿犬干澀的笑了幾聲,“我該巡邏去了,晚上再來?!?p> “你這個月的酒錢都沒結(jié)?!?p> 阿犬卻是充耳不聞,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店里。
阿忠猶豫了一會兒,對著老板娘鞠了個躬便跟了上去。
“前輩……等等我啊?!?p> “你怎么這么不機靈?!卑⑷忠淮谓逃?xùn),在他眼里阿忠有許許多多的不足,不過,算了吧,“我要退休了?!?p> “啊……?”
“局里已經(jīng)批準了我的申請,下個星期我就可以回家去享受第二人生了。”
“可是……前輩你……”阿忠的嘴巴一張一合,他想說阿犬的身子骨還很硬朗,但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阿犬確實已經(jīng)老了,他不是那個初次見面時神采奕奕的前輩了,雖然他的脊梁仍舊是那么的直,但上面掛著的只剩皮了,“你怎么沒有提前和我說呢?!?p> “我們是警察,不搞那些兒女情長的玩意?!卑⑷贿呑咭贿呎f,“澀谷是條很美的街道,從第一次來我就深深地愛上了它。這幾十年里,我為它奉獻出了自己的全部。從此以后,這條街就交給你了,那些歌手……你想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前輩……”阿忠感慨萬千,“你到底怎么了……突然就要退休了,而且……對歌手的態(tài)度又改了這么多——是因為那個香香?”
阿犬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后又點了點。
最后,他緩緩說:“你也見過她。”
“啊……?我什么時候?”
“自己慢慢想吧!這是我留給你的最后一個任務(wù)!”阿犬大笑著往前走,決定再也不多回答一個字了。
“前輩,等等我!哪有這樣的!一個提示都沒有嗎???”
居酒屋這邊,夏川俊希好奇地問:“老板娘,香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想當(dāng)歌手嗎?她一般在哪里唱歌?”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了……”老板娘眼神迷蒙,似乎有無數(shù)的因果在她的眼前糾纏。
就在這時,居酒屋的門忽然又被打開了。
“對不起——”
老板娘的話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