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里出來后，已快酉時，高承禹索性不回兵部，直接回了家，便一頭扎進(jìn)書房。
霍清聽說高承禹回了府，但人影都沒見著，便問阿湘：“你去看看，子睦在哪呢？”她今天有件大事要說。
高承禹回府后便一直在書房對著地圖寫寫畫畫一個時辰，霍清端著茶點過來時，他都未察覺。
霍清將茶點放在書案上，此時，高承禹方抬頭：“你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
“剛剛進(jìn)來，看你心無旁騖，就沒叫你?！被羟逍τ?，又瞅了眼書桌上的紙，疑惑道：“你在想淮西的事情？”
“嗯，怕是要開戰(zhàn)了?！?p> 霍清一聽，心上的弦顫了顫，裝作十分平靜地問：“那你要去嗎？”
“嗯，我打算請戰(zhàn)?！?p> 霍清點點頭，沒說什么，淮西的重要性她知道，聽高承禹念叨過多少遍，她都分析得來這藩鎮(zhèn)形勢了。若是淮西再得平定，恐怕離天下大安就不遠(yuǎn)了。
聽得屋內(nèi)一時安靜，高承禹抬頭，看見霍清一臉擔(dān)憂神游天外，才反應(yīng)上來，擁住她的胳膊說到：“你放心，此次出征不到一年就回來了，況且多路兵馬齊發(fā)，不會有危險的。”
霍清點頭，看著他說：“我擔(dān)心那是正常的，你放心做你的事，淮西你也準(zhǔn)備了許久，若是能出征，定然能早日取得勝局?！?p> 高承禹聽了這話心情大好，朗聲笑起來：“原來你對我這么有信心？”
霍清掙脫他的懷抱，端了杯茶遞給他，埋怨道：“忙了一個多時辰，連個水都不知道喝，若是真出了門，還不知道會不會照顧自己?！?p> “你這是舍不得我走？”高承禹拉過她的手，坐到自己身旁。
“不害臊?！被羟屙怂谎?，口是心非道，便要起來。
“我若是長期駐軍，你若愿意，定然要帶著你。可這次是征戰(zhàn)，你便幫母親守著這家?！备叱杏碛酶觳补恐?，沉了聲音說。
轉(zhuǎn)而又語氣輕松起來：“我這還沒請戰(zhàn)呢，陛下準(zhǔn)不準(zhǔn)還說不好。”
“陛下怎會不準(zhǔn)？”只要高承禹自動請纓，自然是能如愿的，哪次平藩鎮(zhèn)皇帝能忘得了他，上次若是魏博沒有和平歸順，想必高承禹也是要去的。
“若是這次要出征，陛下還會派宦官做監(jiān)軍嗎？”霍清其實擔(dān)心的是這點。
“十有八九?！?p> “那最好別遇上吐突承璀?！被羟逑肫饋磉@個人也沒什么好氣。
高承禹想到這人，胸中氣一滯：“應(yīng)該不會，現(xiàn)在梁守謙已為樞密使，若是派總監(jiān)軍，極大可能會是他。不過各路都設(shè)有監(jiān)軍，也有不少是吐突承璀的人?！?p> 霍清癟了癟嘴，她就是不喜歡這人。
高承禹看她這樣子笑起來：“還不知道的事就別憂心了?！痹掚m這么說，但他只要想到若是他處處受吐突承璀制約，那這仗還怎么打。至于梁守謙，他打過幾次交道，很有心思的一個人，并不張揚，沒有過于突出的才干，但也的確不是庸碌之輩，或許他做監(jiān)軍尚能好一些。
宦官在朝制約文臣，戰(zhàn)時制約武將，這么多年來，誰也改變不了皇帝這一決定。
“若是開戰(zhàn)，多久能結(jié)束？”霍清問。
“若是各方順利，各軍同心，七八個月便了結(jié)了?！?p> 霍清算了算時間，猶豫片刻，說：“有件事告訴你，但好像不是個好時候?！?p> “嗯？”高承禹疑惑問。
“我好像有孕了？”霍清本來十分喜悅，但是今天聽到要打仗，卻喜悅不起來。
高承禹看了看她的臉，又看了看她的肚子，不可思議問：“大夫看過了？”
“嗯。今天你回府前剛診過脈，還沒來得及告訴母親。”霍清奇怪，他怎么聽到這消息也不見絲毫高興呢。
剛一想完，便見高承禹扔了筆，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來，大笑道：“我們這就告訴母親去?！?p> 低頭看了看她，又露出幾分笑意：“我有兒子了，我要當(dāng)父親了。”
“什么時候出生？”高承禹迫不及待問。
“你放我下來?！被羟迮呐乃募绨蛘f。
高承禹看著她有些發(fā)急的表情，十分聽話地放她下地，立即拉了手向高母的院子走去。
“大概八九月吧，我剛算了下，你怕是要錯過孩子出生了。”霍清有些遺憾地說。
高承禹停下腳步，想起來霍清剛才問他的話，臉上有些猶豫。
霍清將他的神色看在眼里，故作輕松地笑，“沒準(zhǔn)戰(zhàn)事順利，便就真能趕上呢？”
剛才說的七八個月是各方順利的情況，可實際如何難料，以他的經(jīng)驗論，也有可能拖過一年去，并不是說吳元濟(jì)有多厲害，而是多路藩鎮(zhèn)各有各心思。
霍清轉(zhuǎn)了身，站在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說：“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也希望你能陪著我，但我若出口攔住你，你未免不會答應(yīng)，可是我也知道你不甘心。既然如此，你便調(diào)停了朝廷的事，一心一意在戰(zhàn)場。家里這么多人，兩位嫂嫂都是有經(jīng)驗的，也不怎么用擔(dān)心，況且即便你在也幫不了什么忙。
她看他神色緩了緩，繼續(xù)說：“我若是無聊，就找云姐姐說說話，十個月也很快的?！?p> 高承禹此時心中搖擺不定，聽她這么說，更是心中糾結(jié)不已，將她抱入懷中，卻也不知道說什么。
只聽霍清又說：“你還記得幾年前在樂游原我們說的話嗎？那時我真覺得你稱得上少年英雄，一腔抱負(fù)總有機(jī)會實現(xiàn)，怎么忍心你為了我放棄機(jī)會?！?p> 高承禹聽到這話，難得地笑出來，他用下巴抵著霍清的頭問：“原來那時便思慕于我?！?p> 霍清低低笑出聲來：“胡說！我剛和你說正經(jīng)的呢?！?p> “我也說正經(jīng)的呢，有什么不好承認(rèn)的?！?p> 霍清推開他，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緒。
“我心里有數(shù)，你別操心我的事了?！备叱杏硭炖怂M(jìn)了母親的堂屋。
霍清嘆了口氣，他心中一定有其他的計較，過陣子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