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低垂起眉眼,長長的眼睫毛像小刷子,一下一下掃在人的心間,“開始吧神父,無需再想了?!?p> 這一刻的他,與那些干尸臉上的表情一樣。
平靜。
寧和。
他越是這樣,宋嫣的心越慌。
神父拿著的是一份懺悔書。
屬于蕭然的懺悔書。
與其說是懺悔,不如說是在深淵里撕開黑暗的唯一一絲光芒,照亮了里面潛藏的真相。
十字架的秘密整個故事高潮迭起,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最后全部歸于一點(diǎn)。
無論是感情線還是劇情線,都非常精彩。
神父站在幾乎與人等高的十字架前,開始宣讀蕭然已經(jīng)寫好的懺悔書,那上面寫滿了他實(shí)施的罪行。
每一個人,每一份玷污他雙手的鮮血,每一個亡靈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神父慈祥的嗓音開始念到,“我殺害的第一個人是我的母親,她不僅長時間虐待親子,而且還殺害了我的父親……”
“……”
“我殺的第八個人是一個女人,她是屠夫的女兒,她不僅將自己的丈夫殺害,而且肢解做成了肉食,讓自己的孩子吃。”
“……”
“我殺的第十六個人是孤兒院的院長……”
“我殺的第十七個人是院長的情人,她是院長的幫兇,于年少時親手挖出了我的右眼?!?p> “……”
“我殺的第二十二個人是一個財閥,他資助了孤兒院的非法研究,并且抹平了一切罪證?!?p> “……”
“我殺的最后一個人是我自己,我這一生,殺的人一雙手都數(shù)不過來,隨意剝奪別人的生命,我懺悔,但是我絕不后悔。我所追尋的正義不必為人們理解,我不在乎被當(dāng)做一個變態(tài)殺人狂。既然法律逮捕不了他們,那么就由我來代行神旨,我絕不后悔殺的每一個人?!?p> 什么是正義,什么是罪惡?
什么又是真正的是非黑白?
這份告罪書很長很長,長到神父念了足足快一個小時,每念到一個人,心情便沉重一分,這是怎樣一個罪孽深重的人?
又是怎樣一個被神所拋棄的人?
他的一生都在經(jīng)歷和面對苦難。
而宋嫣已經(jīng)徹底站不住了,她的腿軟的跌落于地,名單上面的名字,每一個的真實(shí)身份都讓人吃驚。
尤其是那個大財閥……
沒人能與資本的力量抗衡,更何況,對方的家里還有那樣的力量,不可撼動。
原來這才是她一直追查不出孤兒院當(dāng)年離奇大火的原因嗎?
眾生皆苦,在被獲救后,她努力學(xué)習(xí),成為了一名出色的犯罪側(cè)寫師,只為讓公平與正義更多的降臨人間,可是后來她漸漸發(fā)現(xiàn),渺小如她,能做的其實(shí)很小很小。
有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證據(jù)定罪的犯人卻因為有權(quán)有勢,上面怕得罪人,只是走走形式,就放了的。
看著一副惡嘴臉的犯人在她面前趾高氣揚(yáng)的走出囚牢,看著他們對她說,“就憑你,也想跟我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p> “宋警官,不怪我沒提醒你,以后出門記得當(dāng)心,你長得這么漂亮,保不齊某一天就赤*身*luo*體的被拋尸在垃圾場了,哈哈哈哈哈哈!”
許多次宋嫣也曾懷疑過,到底什么是正義,她這么努力的去追求證據(jù)與真相又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即正義,那正義即我嗎?
她真的為那些受害人做對了嗎?
有受害者更凄慘的上門,求她別查了,別斗了。
她為他們帶來的不是更美好的未來,而是更殘酷的報復(fù)。
一個人被抓了,動的卻是一個家族乃至更多人的奶酪。
他們得到了更難以承受的傷害。
那么……自己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偶爾她也會陷入這樣的迷茫。
“蕭然先生!”神父突然驚聲,合起那份罪孽深重的告罪書,他看著眼前情況不對的蕭然。
他的臉色過于慘白,唇角先是溢出血絲,接著再也控制不住的嘔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宋嫣緊緊抱住他,用自己的衣袖去擦他唇角的血,可是卻越擦越多,“你對自己做了什么?!”
“我在牙齒下藏了毒?!?p> 宋嫣的眸子驟縮,“什么毒,我們馬上去醫(yī)院!”
“別傻了……阿嫣,你帶來了那么多的警察,他們不會讓我走的?!?p> 巨大的后悔淹沒了宋嫣。
蕭然的手,握住她的槍,“動手吧阿嫣,你不是一直想手刃變態(tài)殺人狂,為院長報仇嗎?”
“不……我不!”知道了真相的她,怎么可能,怎么能下手?!
“如果我注定要死,我希望是死在你的手下。死在你懷中,是我最后的愿望,你能滿足我嗎?我這么驕傲,不愿意被禁錮在監(jiān)獄里,也不愿不清不楚的就死在了監(jiān)獄里?!?p> “阿嫣,動手吧,我好疼,全身都好疼,活著對我來說太過沉重與痛苦了?!比杖找挂够钍茏?,閉上眼就是那些怨魂與鮮血,哪怕是在夢中也不得安寧。
從他的手染上母親的鮮血開始,他噩夢般的一生便開啟了開關(guān)。
煢煢孑立,孤獨(dú)一人。
他千不該萬不該,覺得自己可以逃脫,去玷污了那朵美麗的嬌艷玫瑰。
他悲慘的一生,不該拉上她與他一起共墜深淵,索性現(xiàn)在還來得及,他的死亡會讓她擺脫這一切。
結(jié)束這一切的恩恩怨怨。
所有的罪,都由他一人承受結(jié)果。
“阿嫣,求你?!?p> “賜予我解脫吧……”
教堂的閣樓里有一只黑色的烏鴉,黑色的鳥羽讓它被視為不詳。它一直那么孤獨(dú),與黑暗為伍。某一天,一只白鴿降落在它面前。
純白的鴿子親吻了黑色的烏鴉。
教堂鐘聲響起的時候,它們一同飛向了天空,沿途的玫瑰花那樣嬌艷,正怒放。
一聲槍響,淹沒在了鐘聲里。
“鐺——”
“鐺——”
“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