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那珂已經(jīng)把蘿卜干味道的粉末改成了小球。
顧空總感覺會有些別的事情發(fā)生，索性沒有脫大衣，只是敞開衣領(lǐng)，用布料遮去了胸前教會的長劍標(biāo)志。至于背后的火焰齒輪圖案，利用那珂的背包藏住就好。
行李箱是那珂特意設(shè)計過的，無鞘可以裝在上面——從外觀上看不出異常，只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取下來。
兩人在第八車廂，離羅恩的第十二號車廂有一段距離。
晚上十點四十二分。
“嗒嗒嗒——”一陣腳步聲從前方傳來。
顧空探頭出去看了，發(fā)現(xiàn)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打開了車廂門，臉上的肌肉明顯繃緊，額頭有冷汗，時不時回頭望一眼。
赫斯·羅恩隨后走了進(jìn)來，戴著黑色的紳士帽，拎著一根新買的手杖，暗自打量著走廊里的男孩。
目光往前移動，直到和顧空相撞之后，羅恩默默按低了帽檐，轉(zhuǎn)身離開了。
少年盯著那個男孩，心里也在猜測。
去貴賓車廂偷東西？這明顯是很不明智的行為。
是初犯吧。
顧空把手指交疊在一起，看到了男孩手里緊緊捂著的東西——做工精良的皮夾錢包，確認(rèn)了自己的猜想。
羅恩為什么要走呢？追回丟失的錢包本來就是正當(dāng)?shù)臋?quán)力。
等到男孩離開之后站起身子，背上包，把面具倒塞進(jìn)最大的口袋里，想了想，又帶上交代那珂兩句就跟了上去。
男孩在羅恩走之后就不再回頭。
他走得并不快，直到第六號車廂的第十二排座位停下，確定四下無人后低下頭，手顫抖著檢查自己的收獲。
沒有在意錢包上不知何時沾上的黑色粉末，而是細(xì)細(xì)地數(shù)著嶄新的昌南幣鈔票——共有三千塊，足夠他好好地過上半年。
總算可以不挨餓了。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但沒有出聲。
一只手掌探了出來，按住了他的頭。
他順著手掌的方向望過去，見到一個戴著機械面具、擁有一對紅色眼珠的男人。
他把衣領(lǐng)收了收，露出秩序部的長劍標(biāo)志，又特意指了指。
“小朋友？”他的手寬厚而有力，透著一股溫暖，“能夠拜托你把手里的錢包給叔叔嗎?”
是車警嗎？居然被抓到了……我不會坐牢吧？還是乖一點好。
他合上了錢包，把它交了出去。
這位“叔叔”接過錢包，放進(jìn)口袋里，指頭敲了兩下面具，又把手伸進(jìn)衣服里，細(xì)細(xì)簌簌一陣之后取出了幾張紅色的鈔票。
“這是叔叔私人給你乖乖上交‘撿到’的錢包的獎勵?！彼置嗣念^，把錢放在他的手里。
有五張鈔票！也能用很久了！
“叔叔”又把衣領(lǐng)拉開，背著一個黑色的包，晃悠悠地走了。
直到他已經(jīng)完全消失在視野里，男孩才想起自己連一句謝謝都沒有說。
他把錢收好之后，上下眼皮突然開始打架。
···
晚上十一點半，第十二號車廂。
顧空從口袋里取出錢包，一把拍在桌上，又推到羅恩面前。
“可我沒說過這是我的錢包呀？”
他看著眼前的錢包，笑意盈盈。
顧空一瞬間腦門爬滿三根黑線。
“這個錢包是那位先生的?！绷_恩指了一個方向，少年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里坐著一位已經(jīng)睡著的先生。
“那拜托您交還給他?！鳖櫩张呐募缟喜⒉淮嬖诘幕覊m，起身準(zhǔn)備離開。
“好的，謝謝您?！绷_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辛苦您了。”
顧空只微微點了點頭，就轉(zhuǎn)過身子，步履輕快。
···
“怎么樣？”那珂見他回來，問了一句。
“不算太好?！鳖櫩諊@了口氣，“算鬧了個烏龍。”
“晚了。”好友合上書，打了個哈欠，“睡吧，明天一早就能到。”
少年點點頭，把大衣脫下，反著蓋在身上，雙手抱著，遮住教會的圖案。那珂則是摸出了自己的外套，書疊在腦袋后面，靠著座位睡著了。
顧空睡了一會，卻不太踏實。看了一眼手表，凌晨兩點鐘。
他幫睡相很差的好友蓋好外套，穿上大衣，準(zhǔn)備去上個廁所放放水。
類似“比拉納”的氣息再次出現(xiàn)，嚇得他一個踉蹌。
又是那個家伙在搞事嗎？顧空盤算著，開始朝著感知到的方向走。
···
第六車廂。
顧空在某個角落看到了一頂見過的帽子，心頭放下心來，但也生出些許疑惑。
他來這里干什么？
先進(jìn)了廁所解決了內(nèi)急的問題，沖水之后坐在馬桶上，利用之前訓(xùn)練的心理暗示入了夢。
獵人接受自我心理暗示的能力很強，麥加為了訓(xùn)練特意教過他一套快速入夢的心理暗示方法，方便他執(zhí)行任務(wù)。
其實普通人也做得到，只是模仿睡眠時間的呼吸頻率，然后開始類似于數(shù)羊或者數(shù)水餃的一種手段。只不過獵人更能掌控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使用起來會更加得心應(yīng)手。
熟悉的霧氣開局。
迷榖枝條，撥開迷霧。
一條沒有行人的街道，兩側(cè)是八十年代樣式的老房子，路燈仍舊不斷閃爍，讓人感覺這里是老年失修的舊社區(qū)。
又是這里。
他把雙手插進(jìn)口袋，大搖大擺地走著。這次主要想進(jìn)來觀察一下羅恩究竟想要做什么，也就沒有帶上無鞘。
“你是誰？”顧空聽見背后傳來這么一句。
他回了頭，卻發(fā)現(xiàn)之前見過的小男孩站在不遠(yuǎn)處，羅恩正蹲著，把身高拉到和孩子同一水平線。
“我是一個能幫你的人?！彼e著一個懷表，在孩子面前晃動著。
不對勁，一股神棍的味道。
顧空就要走上前去制止，卻看見羅恩做出一個停止的手勢。
“你想不想要一份安穩(wěn)的生活？”他望了眼顧空，又扭回視線，“能好好吃飯，能好好讀書，不用再擔(dān)驚受怕的生活。”
“想?！焙⒆拥臐撘庾R相當(dāng)單純。
“我教你一些本事，能讓你憑著手藝賺錢，從此不再挨餓，好不好呀？”
“好。”
“停下。”顧空走了過來，探手奪了他的懷表。
“入鄉(xiāng)隨俗?！?p> “獵人法則第一條，不得私自篡改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