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2 前路茫茫
目光鎖定怪物的剎那，顧賾周身氣勢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存在感激增數(shù)十倍。
若非肩上有力的手，褚寒露都要懷疑身邊的不是顧賾，而是另一頭可怕的怪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褚寒露身體越來越僵硬。
即使這些天的洗禮，使他能一定程度抵御伴隨迷霧到來的低溫，跪著的雙腿依舊被凍的近乎失去知覺。
顧賾與怪物太有耐心，在雙方氣勢壓迫下，褚寒露如同那被五指山壓著的孫猴子，絲毫動彈不得。
就在褚寒露以為對峙將持續(xù)到天荒地老時。
古怪的、極其刺耳的鳴叫聲遠遠傳來，一起傳來的還有槍聲與慘叫聲。
他今夜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聽到槍聲與慘叫聲，但那古怪高昂的鳴叫，卻是褚寒露從未聽過的。
怪物所有復眼瞬間覆上一層血色薄膜，又很快消失。
猙獰獸身躁動的纏緊，勾足在不堪負重的半截樹身上，留下數(shù)不清的傷痕。
直到又一聲鳴叫傳來，它才不情不愿收回視線。
身軀用力一纏，褚寒露眼睜睜看著千瘡百孔的殘存樹干，須臾間支離破碎，僅余不足一尺的墩子，仿若墓碑，紀念曾經(jīng)的茁壯。
隨著怪物離開，數(shù)不清的勾足，與草葉、枝丫摩擦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褚寒露想，他總算見到在自家門廳留下深刻紀念的玩意兒，是個什么模樣了。
盡管他其實并不那么愿意看清楚、弄明白。
“起來?！?p> 眼見危機解除，顧賾出聲提醒。
“我腳軟……”
褚寒露說，接著，又低聲補了句：“不只腳軟，全身都不聽使喚，讓我緩緩?！?p> 顧賾駐足片刻，彎腰，架著褚寒露把人提起來。
調整姿勢，讓褚寒露單手掛在自己肩上，扶著人往動靜傳來的反方向走去。
就像這些天來所做的一樣，褚寒露不去想那些槍聲、慘叫聲意味著什么。
因為他很清楚，無論意味著什么，他都沒有能力去改變。
適才經(jīng)歷，讓褚寒露更清晰的認識到，他雖然變強很多，但是遠遠不夠。
在這片黑褐色霧靄中，他，褚寒露，依舊是處于食物鏈最低端的弱者。
沒有顧賾，他連生為人最基本的生存權利都無法捍衛(wèi)。
緩過勁的褚寒露，動動胳膊腿，緊緊手中不知名的武器。
失去意識后醒來的那天，顧賾用一把奇特武器替換下老爸的愛刀。
褚寒露不知道這東西哪來的，也分辨不出材質，但其鋒利程度，褚寒露親自試驗過。
以他如今的力量，能輕輕松松用它將杠鈴片一刀兩斷。
被顧賾安置在稍遠處的褚寒露，方恢復行動力，便被濃重到刺鼻的血腥味吸引，在緊張與好奇雙重驅使下，靠近過去。
本就不遠，幾步路的功夫，褚寒露已接近到可以透過重重迷霧勉強視物的距離。
待瞧清楚，整張臉都綠了，很快又褪色成毫無血色的蒼白。
胃部抽搐翻騰，幾欲作嘔。
草叢間有三具尸體，兩具殘破的人類殘骸，以及一具正在被拆卸的怪物尸體。
怪物就是剛才襲擊褚寒露的那種，但體型不足那只一半。
多足而扁平，褚寒露暫時稱它為蜈蚣獸，盡管兩者實際相差甚遠。
褚寒露看過去的視線，恰好對上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眼球從眼眶中凸出，有一只幾乎要掉出來，而眼睛的主人，早已身首分離。
他的腦袋就滾在顧賾幾步外，半邊臉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東西生生刮去了皮肉。
身體的狀況更加慘不忍睹，斷成一節(jié)一節(jié)的腸子流了滿地，重要的臟器殘缺不全。
尤其是左半身，從肩膀到腹部，只留下幾根碎裂的肋骨。
另一具人類尸體比這具還不如。
看不出年齡、看不出性別，若非幾根相對完整又特征明顯，殘留著些許碎肉的骨頭。
褚寒露壓根無法把這攤血肉、內臟、碎骨混合的大雜燴與人聯(lián)系在一起。
顧賾正用與褚寒露手中形狀、材質相同的異形刀肢解蜈蚣獸尸體。
動作行云流水，好像同樣的事做過千百遍，落刀比褚寒露幼時見過的肉販子卸豬肉還要利落。
這技藝，怕是庖丁解牛，也不過如此。
刀刃從勾足與蟲身交接處的甲殼斜插進去，隨著男人手腕靈活翻轉，“咔、咔”兩聲，一只勾足便被完整分離。
男人把卸下的勾足往攤開的浴巾里一丟，抓著下一只勾足重復之前的過程。
逼迫自己認真看的褚寒露發(fā)現(xiàn)，被他嫌棄造型古怪的武器原來相當有講究。
其上原先看不明白的一些弧度與凸起，都很適合用來肢解蜈蚣獸。
細細琢磨的話，還會發(fā)現(xiàn)，開刃的位置、厚薄、長度都能在特定時機，發(fā)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兩人來到的這一小會兒，顧賾已經(jīng)拆卸下三分之一。
但浴巾里最顯眼的卻不是勾足，而是一把警用配槍和兩根警棍。
“你在收集它的腳？”
褚寒露的目光在手槍上停駐片刻，對兩具尸體的身份有了猜測，移開視線，問道。
“嗯，還有刀骨?！?p> 顧賾停了動作，舉起手里的異形刀，又點點褚寒露緊緊拽著的那把。
“我們手上的東西，就是它們額頭刀骨打磨所得”。
語畢，繼續(xù)未完的工作。
聽了顧賾的話，再聯(lián)想到對方每夜外出，以及花園中濃重的血腥味。
只是，血的味道又似乎不太一樣。
怪物的血，散發(fā)著腐敗的惡臭，花園里的味道帶著些腥甜。
褚寒露推測，顧賾進入迷霧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收集怪物身上有用的部分。
能輕易砍斷杠鈴片的鋒銳對上菜刀，結果不言自明。
可見，憑借常規(guī)武器，很難與怪物對抗。
想到此，不由得把目光集中在蜈蚣獸尸體。
蜈蚣獸甲殼上有幾處很淺的凹痕，從大小形狀分析，應是子彈留下的痕跡。
為了證實這一點，褚寒露忍著惡心，繞著三具尸體所在位置仔細查找，果然找到了嚴重變形的彈頭。
褚寒露心驚于蜈蚣獸甲殼的硬度。
制式警槍的子彈居然只能留下淺淺凹痕，防御力可窺一斑。
思及此，免不了又憶起不久前持續(xù)了一段時間的槍聲……
將彈頭扔回地上，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注定無力改變的人事物。
蜈蚣獸尸身上最明顯、也最嚴重的傷，應屬洞穿左上方復眼的一槍。
不出意外，這一槍，應該也是它的致命傷。
?。ㄎ赐甏m(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