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探監(jiān)
天上的星子十分明亮,照得外院的地上皎潔一片。這間屋子只有一格子小方通氣口和一扇門,為此屋內(nèi)屋外呈現(xiàn)了一黑一白的兩個世界。
推開的門口站著一個身量不高的女孩,背著光看不清模樣。
“欣欣、欣欣?!眮砣溯p輕地喚了一聲,如同奶貓的叫聲,像是怕驚動了什么人似的。其實她根本不用擔(dān)心,因為這間屋子根本沒人看守。
一是耿欣沒有任何攻擊力,二是整個基地都有兵力把手。而耿欣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意圖謀害劉甜青,所以大部分基地里的人都知道她現(xiàn)在是個要犯,即使她跑出去也沒人敢收留她,因為基地效仿古代,有嚴(yán)苛的連坐制度。
亂世之下必用重法。
“淑娟?!?p> 吳淑娟聽到回應(yīng),快速地小步跑到角落。雖然屋內(nèi)光線黯淡,可還是能看出耿欣憔悴的樣子。
才幾天沒見,耿欣已經(jīng)瘦到脫形,身上也凍得和冰疙瘩一樣。
“欣欣…”一開口,吳淑娟就連連落淚。
“你怎么來了?怎么還哭上個了?”十六艱難地扯了個笑臉,主要是太冷了,臉部表情都難控制了,嘴唇裂開了,一股帶著腥味的熱熱的液體流入口中,嘴唇開了道大口子。
吳淑娟這些年已經(jīng)是獨當(dāng)一面的精干醫(yī)生了,她能面不改色的切斷被抓傷的同伴的手臂或腿來組織病毒侵襲全身??墒窃诿鎸⑿罆r,她還是一如剛認(rèn)識時那個渾身發(fā)抖膽小的女生。
“你別動。他們有沒有給你用刑?!眳鞘缇臧醋∠肫鹕淼氖奔泵γι舷聶z查,發(fā)現(xiàn)她身上沒有明顯傷痕后就從懷里掏出一堆東西,有吃的,有用的。
“我不能給你帶御寒的衣服棉被,只能帶了點這個?!彼贿呎f一邊撕開暖寶寶的包裝幫她貼到衣服上,鞋子底。
一貼上,一股暖流就馬上溫暖了全身。
“快喝點這個?!彼执蜷_一個保溫桶,里面是溫度剛好入口的粥?!磅U叔在里面加了點基地種的中藥,你兩天沒吃東西要慢慢溫補下。”
十六就著她的手慢慢的喝著,不過幾分鐘就喝光了一桶。喝完后她從里到外暖和了起來,十六覺得自己總算活過來了,。
“你怎么過來的?這時候不是宵禁了嗎?”
“鮑叔讓他采買上的人帶我繞小路來的?!眳鞘缇瓴林t腫的眼眶道。
“讓你和鮑叔擔(dān)心了。”十六覺得耿欣交朋友的眼光很極端,遇到了最無恥的也遇到了最真心的,好在概率是五五開的。
“欣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出去搜集樣本的嗎?怎么一天之內(nèi)就變了,人人都說你是兇手?!?p> 吳淑娟那天照常在衛(wèi)所上班,正當(dāng)她想收拾下東西下班的時候就聽到外面鬧哄哄的嘈雜聲。這情形十分反常,要知道末世后,人們光為了維持生存就耗費絕大部分的精力,在軍事化治理的基地,人們一到傍晚就早早吃飯然后準(zhǔn)備歇下,否則第二天的晨練根本爬不起來。
她披上衣服推門出去看,就見一群人抬著幾個單架匆匆趕來。
“醫(yī)生,快來看看?!?p> 她認(rèn)出了這個滿臉灰撲撲的人,是今天出去輪巡隊伍的一個隊員。她心里咯噔了下,難道輪巡隊伍遇到襲擊了?那今天欣欣還跟出去了,會不會遇到什么危險?想到這她就急匆匆沖到單架旁,一個個察看。
還好,都不是欣欣。
剛微微放心了的她眼尾一掃,就見劉甜青被一個人扶著跟在后面,作為一起患難過的伙伴,吳淑娟還是很關(guān)心這個小姑娘的,即使這一年來她看著這個小姑娘老是有意無意的往實驗室湊,挑撥欣欣和她師兄的關(guān)系。
“劉甜青,你們怎么這么多人受傷?遇到喪尸的襲擊了?你見到欣欣了嗎?”
沒想到扶著劉甜青的一個女生怒氣騰騰地道:“都是耿欣,要不是她,我們小隊怎么會遇襲,怎么會有那么多隊友受傷?!?p> 吳淑娟瞪圓眼睛好似聽錯了般,“你說什么?”
“淑娟姐,姐姐她,姐姐她故意捏破引獸丸引來狂化動物,要不是隊里的幾個同伴拼死來救我,我就要被那幾頭鬣狗給拖下去咬死了?!?p> 吳淑娟大腦一片空白,瘋狂地?fù)荛_人群想要去找耿欣,卻被告知耿欣已經(jīng)被關(guān)押下去等待審問。
就這樣過了幾天,她總算找到機會溜進來看耿欣。
怎么回事?十六回憶了下。耿欣的體制增強改造研究用的基底細(xì)胞是從狂化動物身上提取的,她最近發(fā)現(xiàn)這些細(xì)胞具有極強的不穩(wěn)定性,為了確認(rèn)心中的想法,就和研究院申請隨隊去采集最新樣本。
外圍有一些小型的狂化動物,比如田鼠、黃鼠狼之類,這類動物攻擊性中等,輪巡小隊手中都配備了武器,可以輕易的對抗它們。她就想活捉一只田鼠、兔子之類的嚙齒動物進行下研究。
劉甜青本不是這次小隊的人員,但據(jù)說是與一個隊員換班,也編入了這個小隊。兩人結(jié)伴一起出發(fā)一路上也太平,可等到了基地外約兩公里的地方,她忽然聞到一股異香,然后失去了片刻神智。等她回過神來,周圍已經(jīng)圍了幾只眼冒紅光留著涎液的鬣狗。
這種烈性的動物一般生活在更遠(yuǎn)的地方,根本不會無緣無故跑到人類領(lǐng)地的邊緣,可今天卻一反常態(tài)的來了一小群,還一只只朝著他們齜牙咧嘴。
還沒等耿欣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時候,其中一只鬣狗就邁著步聳著脖頸盯著人群慢慢接近她們。
耿欣手中帶著吳淑娟給的防身武器,打算等這群畜牲再接近一點就發(fā)起攻擊??伤雎粤伺赃厔⑻鹎嘌壑幸婚W而過的光芒。
她身后忽然被不輕不重的撞了下,要不是她一直全神灌注的堤防著四周的情況,這一下會將她撞向那群等著飽餐一頓的鬣狗們。隨后劉甜青恐懼的驚呼聲傳來:“救命,救命?!?p> 耿欣皺眉,這些畜牲最受不得刺激,若你靜靜地待著它們還會觀望下,可若人動了它們也會跟著爆起。
果然,本慢慢試探著靠近的鬣狗如同被按下了加速器一樣,咧著滿口都是鋒利牙齒的血盆大口襲來。
她剛想舉起手中的袖珍弓弩,里面裝的是烈性毒藥,只要一射入目標(biāo)的皮肉可以瞬間斃命。
可手還沒舉起,就被劉甜青雙手緊緊壓住了她的胳膊。
“姐姐,我怕?!?p> 耿欣焦急地說:“甜青你快松手,你快松手?!笨伤趺凑f都沒有用,劉甜青就是死死摟著,恨不得掛在她身上。
眼見這鬣狗們越來越近,耿欣又驚又懼額頭滿是汗水。她咬牙用力想要掙脫劉甜青,沒想到這次只是輕輕一掙就掙開了人。
“??!”只聽劉甜青尖叫了起來,且不知怎得她將耿欣綁著弓弩的手拉住瞄準(zhǔn)了自己的胸口,這一幕在外人看來就像是耿欣將劉甜青推向了襲來的鬣狗,且還想用毒針射她。
“你干這么!”隨著爆喝聲的同時一股大力將耿欣的手臂推向一邊,力道之大差點讓她脫臼。
小隊中專職保鏢護衛(wèi)的幾個戰(zhàn)士已經(jīng)瞬間來到了這里,幾個人已經(jīng)和那些狂化的鬣狗纏斗了起來。
在鬣狗抓傷了兩個人后,團隊中的人齊心合力將這些畜牲砍死了幾只后終于逼退了它們。隨后剛剛那個打傷耿欣的矮短壯碩的男人滿臉兇狠地拉著耿欣,劈頭蓋臉就指責(zé)起。
“你剛剛做什么?是想謀害劉甜青?”剛剛死里逃生后的人驚魂未定,這話一出大家看耿欣的眼神都不對了。
耿欣此時腦殼還有點疼,不明白面前這個人為什么這么說?!坝喔标牐覄倓偸窍雽棍喙?。”
“你胡說!”那個名叫余副隊的男人喝斥著打斷她,“我明明看到你伸手推了劉甜青,還想用手里的毒針去射她?!?p> “不,我沒有!”耿欣焦急的搖頭,她也不知道劉甜青怎么突然會倒到她前面,她轉(zhuǎn)頭看向像受了天大委屈般的劉甜青,”甜青,我剛...”
“姐姐,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彼脑掃€沒說完,劉甜青就提前開口截住了他的話,一幅備受傷害的傷心樣。
耿欣猶如被人當(dāng)頭一棒,嘴巴張了幾下都沒能說出辯解的話來。
“余副隊,她的手上有引獸丸的味道。”一個手臂被抓傷的隊員怒目圓睜地對著耿欣,“肯定是她故意引來剛剛那些畜牲的!”
耿欣一臉迷茫,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抬起一只手,果然!是劉甜青剛剛捏住的那只手。
她抬頭震驚的望向還在哭泣的劉甜青,訥訥地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劉甜青目光一閃,哭聲漸漸放大,“姐姐,你要是對我哪里有意見盡可以對我來,何必要連累整個隊伍?!?p> 如果說剛剛只是個別人對耿欣厭惡的話,劉甜青這話是要引起眾怒了。果然,剛剛還正觀望的小隊成員頓時激憤起來,有的叫囂著立即原地處置了她,有的則嚷著要綁了她回去審問,看看后面是不是有人指使。
吳淑娟狠狠地啐了一口,“真是沒想到阿,這個劉甜青竟然背后插刀子?!笨伤幻靼?,劉甜青為什么要怎么做啊?大家都是一起從末世之初扶持著過來的,感情比和別人更親厚,她這到底是為什么?
“我猜還是因為我的那個研究?!笔恼f,“懷璧其罪。”
劉甜青的父親現(xiàn)在已經(jīng)正在升職的緊要關(guān)頭,他的靠山救援隊藍(lán)霧大隊隊長的親信,而和他競爭的則是原北兵營的一個副連長。
現(xiàn)在基地氛圍有點微妙,藍(lán)海救援隊算是地頭蛇,北兵營則是政府官方組織,末世一開始雙方齊心合力的救助受難者,所有的決定是兵營和救援隊的干部領(lǐng)導(dǎo)一起商議,雖然在行動上有點磕磕碰碰,可也算是合作愉快;但隨著基地的發(fā)展和穩(wěn)固,再加上中央一直沒能將局勢控制住,各地的民間基地心思開始蠢蠢欲動起來。與此同時,藍(lán)海救援隊內(nèi)漸漸分了幾股勢力,整個基地暗潮涌動起來。
現(xiàn)在一部分的上層想擁兵自重,另一部分還是堅決擁護中央,剩下一小撮作壁上觀兩邊觀望的。同樣,兵營內(nèi)部也出現(xiàn)了累死的分歧,現(xiàn)在整個基地分為激進派、保守派和中立派。三個派系都有兵營和救援隊的人,形勢不可謂不復(fù)雜。
這時候耿欣手里的人體增強改造基因藥劑,就成了香餑餑。在亂世,誰的拳頭大誰就擁有話語權(quán)。
劉甜青能拿到珍貴的引獸丸、護衛(wèi)隊的副隊長第一時間跳出來指認(rèn)她,要說沒人幫忙不是策劃好的,怎么可能?
吳淑娟才思敏捷,一下想通了關(guān)竅,她捂住了嘴巴顫抖的問:“欣欣,那你打算怎么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p> 想陰她,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淑娟,我想請你幫個忙?!笔緛硐胱屗纠碜龅模稍谶@個固若金湯的集中地,貓這種存在比人更顯眼。
吳淑娟拼命點頭,“嗯。”
十六將事情交代完后繼續(xù)道:“今天之后你不要來看我了,還有,從明天開始你要裝作與我關(guān)系一般,無論我發(fā)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為我說話?!?p> 吳淑娟不解,“為什么?雖然我能力輕微幫不上什么大忙,可我認(rèn)識不少人,也許可以…”
“淑娟?!笔^她的手用力的按了按,“你聽我說?,F(xiàn)在他們對我有所圖謀,不會那么容易要我的命,可也正是如此,他們會無所顧忌不知用出什么手段。你和大叔平時和我走的近,這種時候只有和我保持距離甚至疏遠(yuǎn)我,你們才會安全?!?p> 吳淑娟見她這種時候還想著自己,心里更是難受。她想了想,“欣欣,我懂你的意思。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p> ……
天快破曉時,看守這間房子的守衛(wèi)才慢吞吞地到崗,只聽兩人細(xì)細(xì)索索地在說話。
“不就是一個娘們?還用得著這么看守?”其中一個脾氣不太好,一大早從暖和的被子里出來到這個冷颼颼的地方值守,肚子里更是一肚子氣。
“上頭這么命令,我們有什么辦法。這屋子里的人上頭看得緊著呢,我聽呂哥說上頭還為了她吵起來了?!绷硪粋€在說道最后一句的時候還特意壓低了聲音。
十六手里握著暖手蛋正閉目養(yǎng)神,在聽到外面的人談?wù)摰剿臅r候微微提了下精神仔細(xì)聽著。
“哦?”
“你不知道吧,里面那個是研究院的,據(jù)說手里有重要資料。上頭對這塊十分重視?!?p> “還有這種事?我就覺得奇怪,一般犯事了的人全被關(guān)到軍營的禁閉室的,怎么會單獨將她關(guān)在這里。”脾氣不好的那個沒想到里面那個犯事的女人還有這么個本事。
“姚大隊長沒了后,劉副隊和徐連長都盯著那個位置。劉副隊那邊背靠著救援大隊的勢力,徐連長是北兵營的老人,本來這次不知道鹿死誰手。但我聽說上頭發(fā)話了,誰要是能鍛煉一支強悍的隊伍,在下次的月度公開比拼中奪魁,隊長就是誰的!”
原來如此。難怪劉甜青、陳維他們這么心急。藍(lán)冰是基地實力最強的一只戰(zhàn)隊,尤其是它的隊長姚少輕更是一個彪悍的神話,他曾以一己之力殺死過十幾個喪尸,個人蟬聯(lián)基地月度演武個人賽冠軍三十六個月!
在他的帶領(lǐng)下,藍(lán)冰從一直人數(shù)只有上百人的小隊發(fā)展成了近千人的大隊,可以說誰獲得了這支隊伍誰在基地的胳膊就最粗,可惜在上個月出任務(wù)是,姚大隊長不幸罹難。
耿欣十分尊敬這個正直剛正的隊長,對此還傷心了一陣子。
吳淑娟說到這偷偷壓低了聲音。
“我聽說姚大隊長的死有貓膩。他那么厲害一個人怎么會因為遭受幾只狂暴動物的襲擊就喪命了呢?”
十六挑眉,以目前基地的這種黑門程度,她一點也不意外會發(fā)生這種事情。狡兔死走狗烹,何況姚大隊長的存在已經(jīng)威脅到某些人的利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