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戶籍
十六回到屋子里,從記憶中薛金男一直用于存儲食物的櫥柜里翻出了一卷掛面和兩個雞蛋,給自己和陶順每人下了一碗雞蛋掛面熱騰騰的吃了下去,然后一抹嘴帶上證件坐著陶順的車去了鎮(zhèn)派出所。
“你到派出所來干啥?”
陶順不解的問。
“辦一下戶籍的事?!?p> 陶順不知道什么叫戶籍業(yè)務(wù),可他還是點了點頭“哦”了一聲,“那我在外面等你,等下載你回去?!?p> 其實郝甜讓陶順載她來是想帶他去醫(yī)院找一個X光,看看他手上傷的情況,要是骨頭沒問題,那她有一套按摩方法可以給他復(fù)健。
她之所以沒有提前說明,是怕陶順不愿意來檢查,雖然他不說,可她也看出來他其實很消極,并且不太想讓別人太關(guān)注他的手。
電瓶車到鎮(zhèn)上花費了四十分鐘,這時剛好是早上7:40,派出所的門開著里面也有很多警察,但是還沒到上班時間,所以沒人理會十六。
十六并沒有和其他人一樣進(jìn)派出所就表現(xiàn)出局促、不安、緊張的情緒和表情,而是十分自在,就如進(jìn)路邊的商店沒啥兩樣。
本來就是這樣,她沒做虧心事,堂堂正正來派出所找人民警察幫忙,為什么要心虛?為什么要害怕?為什么要畏手畏腳?
該心虛害怕,惶惶不安的應(yīng)該是那些做了對不起她事的人,比如——
“張軍同志?!?p> 張軍提著在鎮(zhèn)上早餐攤上買的包子豆?jié){踏進(jìn)派出所的大門,還沒進(jìn)辦公室就被人喊住了。他回頭一看,是個陌生的年輕女孩。
他看了又看,瘦瘦的,個子一米六左右,穿著白襯衫黑褲子,十分樸素的樣子,這是?
接著認(rèn)真想了想,這人不認(rèn)識啊,可對方怎么知道他名字的?
十六落落大方走進(jìn),笑著又開口:“你就是張軍同志吧?!?p>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在派出所門口,他的形象一向就是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老好人,張軍也就跟著和藹的點點頭。
“我是,請問你?”
“陶冬?!?p> 十六干脆的報出名字。
“哦哦,陶冬。”
什么?!張軍瞪大眼,見鬼似的看著眼前這個笑瞇瞇的年輕女孩,陶冬?這就是陶冬?
說實話,他沒見過陶冬真人,只是在兩年前幫人辦事的時候在電腦上看過一次陶冬的照片。那照片上的人長啥樣的?好像和眼前不太一樣。
他記得照片上的女孩一頭枯黃的頭發(fā),一雙眼睛不大但也不小,可照片上卻是呆呆木木的,毫無精神氣。
可眼前這個女孩雖然還是瘦,但是那雙眼,完全不一樣了!
看一個人的狀態(tài),首先看那人的眼睛,只有精神氣好的人,生活有奔頭的人,眼中才會有光。
可,這可是陶冬??!她過的好,她現(xiàn)在回來了,她來找自己,她這是要干嘛?!
他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有沒有人,在確定沒別人后,他才壓低聲音道:“哦,現(xiàn)在還沒上班,你有事等下再來吧?!?p> 他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趕走陶冬,但是人家登堂入室了,他不可能做出推搡人出去的事,就只能找個理由將人支出去。
沒想到對方并沒有誠惶誠恐,而是直接道出來意。
“沒事,我也不是找別人的,我就找你。”
“找我?我不認(rèn)識你啊,你找我干嘛?”張軍裝傻。
十六不答話,就用那雙眼睛看著張軍,看得他一個大男人忍不住發(fā)虛。
“這位同志,我們這是派出所,你這話說的不清不楚,是來搗亂的么?我們這忙的很,沒空陪你玩鬧?!?p> 他見到有人進(jìn)來了,心中也慌了起來,也不顧什么表面工作了直接恐嚇著感人了。
“都說警察是人民公仆,要為民眾解決困難。張警官,你怎么能違背組織的原則呢?”
一頂高帽子扣下來,讓張軍不能將她拒之門外,不僅如此,還得恭恭敬敬的將她迎過去,否則就是思想有問題。
平時倒也還好,就是這時間有點尷尬,遇到了上級來審計,真要鬧太大的動靜,本來沒事也要變有事了。
算了,直接帶進(jìn)去糊弄下再打發(fā)掉。
張軍這么想著。
看看還有一會才上班,審計的人要晚半小時來,時間還來得及。
“哼,那你進(jìn)來吧?!?p> 說罷他甩身率先進(jìn)去了。
十六很高興他的不高興,畢竟他高興了這么多年了,也該為自己的作為付出代價了。
張軍是個辦戶籍的民警,所以會有對外的辦公室區(qū),十六進(jìn)去后直接在他對面的凳子上坐下。
她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和戶口本,往前一推,“警察同志,我要遷戶籍?!?p> 張軍看到戶口本的時候就心狂跳,陶圣利不是和他說他們家人都知道嗎?那為什么她能拿到戶口本?
她的戶籍早就遷出去了,哪還能再遷一次?
而且現(xiàn)在“陶冬”的戶籍,早就是陶佳妮的了,真正的陶冬則是一個黑戶。
張軍的手收點顫抖,想起前段時間接到的匿名電話,那個電話他再也沒有打通過,可它留下的震撼一直存在,直到今天這個名叫陶冬的人真的出現(xiàn)在派出所里。
戶口本,當(dāng)然一直在薛金男手里,今天凌晨十六輕松的從他們藏東西的地方翻出戶口本,然后就揣在了身上。
身份證則是她隨身攜帶的,當(dāng)時被陶勇帶去了那種地方,她就藏起了證件,然后天天不離身,就等著哪天能跑出去的時候派用場??上В€沒跑出去就遇到了車禍。
張軍沒有那拿那兩份證件,而是瞟了一眼,直接拒絕:“材料不全辦不了,還要村里開的證明才能遷戶籍?!?p> 其實遷戶籍只要身份證和戶口本,根本不用什么證明,但這事攤在他手里,那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而只要陶冬回村里去開證明,張軍就有操作的時間,讓陶圣利去阻攔她,最后即使開出了證明,只要審計的人不在了,她即使要鬧點什么也不怕。
陶圣利既然有那個能耐把她的名額給自己女兒,其他方面的路子也不會少。
他只要今天將這份材料,將這個人打回去,就不用擔(dān)心了。
十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我已經(jīng)事先咨詢過,辦戶籍遷出只要這兩樣證據(jù),怎么到你這就不是了?我看你也是老民警了,怎么業(yè)務(wù)素質(zhì)這么差。”
張軍只覺得一口老血要噴出來,什么叫業(yè)務(wù)素質(zhì)差?沒看見他的工位上掛著的勞動模范的錦旗嗎?
“你這同志不要胡攪蠻纏,只要你資料全了我自然會幫你辦,如果你著急的話還是先回去開證明吧,不要在我這浪費時間?!?p> 張軍和趕蒼蠅一樣的揮揮手,十分不耐煩,好像真的遇到了什么不講理的民眾一樣。
“這就是你的服務(wù)態(tài)度?!”十六爆起怒喝。
她這一喝將剛剛進(jìn)門的派出所科長給驚動了,他連忙走過來,不滿地看了一下張軍:“這是干嘛呢?”
十六不等張軍說話,自己搶著回答:“我來遷戶籍,這位警察同志卻不給我辦,態(tài)度還不好。”
前幾天所長已經(jīng)耳提面命要大家最近都要注意點,防止給審計同志帶來不好的印象。沒想到他剛剛給大家叮囑上,這個張軍轉(zhuǎn)頭就將他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
可張軍是老同志了,一向很有分寸,今天怎么就沉不住氣了。
張軍沒想到陶圣利口中說的老實寡言的學(xué)生竟然是這樣一個人,這哪老實了?告起狀來溜溜的。
該死,早知道就不讓她進(jìn)來了?,F(xiàn)在倒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科長,是這位同志的材料不全,我讓她回去補全了再來。再說我要是真態(tài)度不好,也不會還沒上班,早飯還沒吃就幫她看材料啊。”
張軍連忙站起來解釋。
他這話八分真兩分假,態(tài)度還特別誠懇,一副被冤枉了的委屈樣。科長還是挺信任他的,聽了他的話后就覺得十六真是不懂事,對她的態(tài)度也強硬起來。
“這位同志,我們辦事有辦事的規(guī)矩,你這資料不全我們也是不能辦的,就是鬧也沒有用?!笨崎L好聲好氣的勸慰道。
他以為這又是個窮山惡水地方出來的小刁民,結(jié)果很意外的是十六并沒有繼續(xù)吵鬧,而是十分有理的道:“我很感謝這位同志還沒上班就幫我處理,這真是人民的好公仆?!?p> 不待科長點頭,她話頭一轉(zhuǎn):“但是我的材料并不缺,我?guī)Я松矸葑C和戶口本”
身份證、戶口本,戶籍遷出,沒錯啊。
科長疑惑的看向了張軍,你在搞什么鬼?!這材料不是全著么?怎么不給人辦?
但他不能當(dāng)著外人的面打自己所里的人的臉面,只能圓場,他笑著規(guī)勸:“這位同志啊,你這材料確實不全,你呢趕緊回去按照張警官的要求補下,補完了就能來辦了。”
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趕緊將人打發(fā)走才是正事。
作為一個派出所的科長,這么好言相勸,識相的人都知道怎么做。自古民不與官斗,若你非要斗,那官隨便使點絆子就能絆死你。
可十六已經(jīng)跳出了這個小地方了,她有更廣闊的天地,也并不在乎會不會得罪人,只要自身夠強大,得罪了又怎么樣呢?
“我已經(jīng)咨詢了省城遷入地的公安局了,就只要身份證和戶口本。難道你們這和省城公安局執(zhí)行標(biāo)準(zhǔn)不一樣?”
這話可不能被有心人聽去!
省公安局那是什么地方?他們的上級單位,他們怎么可能有錯?有錯的自然是他們下屬派出所啊,可要是他們有錯的話,這不是問題么?現(xiàn)在升級就在這,查出問題可是要通報批評的!
科長連忙拍著腦袋笑了,“哎呀,看我這記性,這是今年新出的規(guī)定,剛剛執(zhí)行不久,現(xiàn)在確實只要你說的哪些材料就可以辦了?!?p> “張軍啊,還愣著什么,快給這位同志把事情給辦了。”
快點辦了讓人走,煩都煩死了!
張軍臉色瞬間煞白,手顫顫地不敢去接陶冬再次遞來的材料。
“那就麻煩你張警官啦,我急著要辦,麻煩盡快。”
說完,她朝著張軍一笑。
張軍看到那笑容,直覺背脊發(fā)涼,腦中一個激靈。
事情會這么巧?先是有人給他打電話提起當(dāng)年那事,接著他們局里戶籍那塊被上級機關(guān)審計,然后陶冬就來了,要來辦戶籍遷出。
這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是誰策劃了這件整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