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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是非

第兩百四十章:求不得的

殊途是非 以辱二三子 2169 2021-04-20 14:30:26

  謝沛兒站在殿外等候著,多年不得相見的怨恨,到此時竟只是像個少女般期許著。

  公公讓她進去,她回頭沖著自己的兒子輕聲道了聲謝謝,然后提著裙角歡喜而去。

  正是蒲公英旅行的季節(jié),有風(fēng)拂過,以這座寢宮為中心,漫天飛舞,再漸行漸遠。

  水赤憶抬頭,不知為何,黯然神傷。

  “坐吧!”

  這是這么多年來從趙飛燕事件后他第一次對她說話。

  屋檐下,兩人對坐,水中月為她倒茶,她捧在手心瞧著琉璃杯中的漣漪愣愣出神,然后笑了。

  歲月似乎從來沒有改變過什么,她還是那個小小年紀故作端莊大氣,無人的時候卻因沒學(xué)會規(guī)矩而急得躲在被子里大哭的小女孩。

  “你不要哭??!”

  水之慶永遠只敢畏手畏腳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而水中月會直接掀開她的被子。

  他曾對她說:“你若成了皇后,宮中的規(guī)矩如何還不是你說了算!”

  “可那是老祖宗留下的!”

  “對于后人來說,我們就是老祖宗!”

  ……

  想到這些回憶,謝沛兒放下茶杯直直的望進水中月的眼眸里。

  “你要走了嗎?”

  “恩?!?p>  “去哪兒?”

  “養(yǎng)心廟?!?p>  “都等到了這般歲數(shù),也還要繼續(xù)等她嗎?”

  “……”

  見他沉默,謝沛兒苦笑:“我不會說對不起的!”

  她又道:“不過……我會說聲謝謝的?!?p>  “謝謝你,在退位的最后一天見我一面。也謝謝你,將憶兒培養(yǎng)得這般優(yōu)秀。”

  沉默許久,院子里的蒲公英留下的寥寥無幾。

  他點頭,道:“不客氣!”

  那天,誰都不知道瘋癲了大半輩子的謝貴妃為何從落日中走出來時腳步會那般的輕快。

  她輕聲哼著小曲,提著裙角,然后一路走啊走,無人敢攔的走到了城墻之上。

  她換著丫鬟的名字,然后借著她的手努力的爬了上去。

  下人們跪成了一排,她仿若不覺。似嫌棄這最高的城墻也不太高,踮起腳尖眺望著,再眺望著。

  不久,遠處的宮門打開,竟有一身穿盔甲的男子騎馬而來。

  馬鳴奔騰,紅色的盔纓與劍穗隨風(fēng)飄揚。

  他來到那高墻之下,揚著馬蹄,英威神勇。

  她笑,沖著他喊:“我不想在這里呆著了!”

  他取下將軍盔,露出那張一道傷疤的臉。

  “好?。 ?p>  他大聲應(yīng)著。

  驕傲的孔雀從高墻之上一躍而下,跪在地上的下人們不敢抬頭,只能繼續(xù)惶恐不安的低著頭跪著,然后在馬蹄聲漸行漸遠中皆是一同哀呼。

  貴妃失足,仙逝。

  同一天,本該凱旋而歸的將軍在路途中不治而亡。

  次日,新帝登基,無人得知他為何站在那高高的祭祀臺上望著遠處許久。

  一杯鼎酒撒下,百官子民跪下,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出關(guān)的猿鏡瞧了一眼,身形出現(xiàn)在走了大半的蒲公英菜園里。

  鳳凰在高空盤旋,似在為新皇慶賀……

  “師傅,你要走了嗎?”

  水中月問。

  “我一直在尋一個人,他乃這天地間第一人。卜老說過,他在經(jīng)歷輪回,所以或許這一路上我早就遇見了?或者是錯過了,又或者……是你……”

  猿鏡答。

  “見有睽異之處,幸在知己,尚希見寬降恕。劍圣,望你早日歸來??!”

  狂風(fēng)戛然而止,烏云也漸漸散去,

  他懷抱鳳凰,孑立不語。

  -

  送水中月去往養(yǎng)心廟的唯有一人,那便是田靈。

  迎水中月來到養(yǎng)心廟的也唯有一人,那便慕容長樂。

  兩女相望,微微點頭,然后彼此轉(zhuǎn)身,一人進廟,一人下山。

  田靈回了南方的家鄉(xiāng),那個名為中烏的小城。

  馬車里還有一人,是多年前孤身投奔的車細霞,歐陽子憂的第一任妻子。

  被紅火火強迫寫下和離書,一腔怨恨的她只想來到表妹田靈身旁,然后看著紅火火喜歡過的那個男人如何懷擁軟玉。

  獻計數(shù)次,惱這表妹無動于衷,然后漸漸默然,嫉妒比起怨恨更生許多。

  不說其他女子,就說她這表妹田靈。如此優(yōu)秀的女子,想來哪怕是塊磐石也會被柔化,可偏偏那至高無上的男子瞧也不敲,孤寂的抬著頭,等著那紅衣乘風(fēng)歸來。

  為何這世間的美好都要拱手于她?而她又付出了什么吶?為了做那仙子,有恃無恐,不懂珍惜。

  “就這般走了?你甘心嗎?值得嗎?”

  田靈放下車簾,沒有回答,只是閉眼時對馬夫道:“走吧!”

  車細霞憤然,心里只能恨意再生。

  不管是她自己還是表妹,這求不得的痛苦都要怪那一人!

  想到這,她叫停了馬車:“表妹,我不要回去!”

  見田靈望來,她執(zhí)意起身:“就算我回去了又能怎樣?他……早已不在了!”

  歐陽子憂早已不是她的夫君,留下府中那個障眼法就算她稀罕,可又能有什么資格吶?

  就算要回去,她……也要把那件事做了再回去!!

  -

  慕容長樂一身素衣,每天清晨會按時那棵老梨樹澆水。

  多年的與佛相伴,她從一開始求一人來瞧她,到后來只求皇兄與皇嫂能不再每晚怨恨的望著她,早些投胎。

  怨恨這樣的她,不值得啊……

  鳳凰喜歡蹲在上面,每次見她澆水便會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然后移開視線,閉眼繼續(xù)酣睡。

  盼了好多年才盼來的人,每每瞧著,發(fā)現(xiàn)竟無言可道。

  彼此點頭,擦肩而過。如這廟中的再普通不過的香火客。

  某一天,做飯菜的井水有毒,鳳凰被人引走,然后黑衣刺客破門而入。水中月下意識的望了慕容長樂一眼,那一眼,她明明全身癱軟,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竟拼了命的擋在了他的身前。

  她嘴角滲血,癱在他懷中沖著他笑。似在無聲解釋,這一次要傷害他的人不是她。

  胸口萬般痛苦,臉上卻是釋然與解脫的笑。

  “我不甘了很多年,也執(zhí)著了很多年,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所求的……不過是你能……抱一抱我……”

  眼緩緩地閉上,無力的嘴角囔囔輕語:“皇兄…皇嫂……”

  鳳凰歸來,怒火燃燒,尸橫遍野。

  勾結(jié)敵國之人被抓到,是一位再普通不過的婦人,她叫車細霞。怨恨的瞪著水中月,紅著眼幾分瘋癲:“求不得的人那般多,為何你們都只瞧得見紅火火?。?!”

  水中月不語,轉(zhuǎn)身間擺了擺手。婦人被侍衛(wèi)帶了下去,一刀刺死。

  想回故鄉(xiāng)的人那般多,你既不想回,那便做那異鄉(xiāng)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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