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厚顏回來后,邪劍宗成日雞飛狗跳。
當(dāng)然,此事與厚顏并無太多干系。
立夏不久,姜寇便突破了初陽三品,至此又穩(wěn)壓鼻涕泡一頭。
不過好在鼻涕破如今有了厚顏這個幫手,再加上吳遲天賦異稟,未滿三個月,已能搖搖晃晃走路。
雖說打架幫不上忙,但一張嘴卻跟開了光一樣,頗得鼻涕泡的真?zhèn)鳌?p> 平日里吳遲對誰都算不上客氣,發(fā)起火來連鼻涕泡都怕。
不過若是厚顏在場,他卻乖巧無比。
鼻涕泡見厚顏能壓住他,哪怕常被吳遲罵得狗血淋頭,也自歡欣不已。
畢竟厚顏聽他的,吳遲聽厚顏的,那不就是聽自己話嘛。
最慘的當(dāng)屬姜寇了,好不容易想靜下心好好修煉一番,不是鼻涕泡的石子偷襲,就是吳遲罵罵咧咧地騎著厚顏跑進來搗亂。
踏入初陽三品后,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也唯有等到夜色降臨,鼻涕泡帶著他的一干小弟在天井乘涼,他才能稍稍舒心。
這一日,許是天晴了許久,夜空繁星密布,眾人躺在天井中望星,晚風(fēng)輕輕從屋檐下掠過,落在身上煞是舒坦。
厚顏摸著胸口琥淚玉,長長嘆了一口氣。
之前它趁著空閑,偷偷去過倥侗山,但是梧桐樹底已是冷清一片,碧眼鬼狐不在,毛球兒也不在。
當(dāng)時以為毛球兒和鬼狐是出去尋靈草了,不過后來又去過好幾回,甚至有一次,它在梧桐樹旁等了一夜。
除了四周蟲鳴鳥叫,再也沒有聽到那道熟悉的聲音。
它也想過度道氣入琥淚玉瞧瞧毛球兒身在何處,只是如今卻沒那個能力。
初陽三品以下,道氣僅能在經(jīng)脈之中流轉(zhuǎn),出不得體外。
踏入初陽六品,道氣方能破體三寸。
在鼻涕泡看來,踏入六品的好處便是能道氣化甲,比以筋骨硬扛要好得多。
但在它的眼里,六品的唯一好處,便是能引一絲道氣入琥淚玉,瞧瞧毛球兒到底在哪兒。
為此,它也曾獨自苦苦修煉,想將丹田之中那股磅礴之力一一引入內(nèi)獄,只不過那樣速度太慢。
而且它與妖獸或是道師不同的是,除了內(nèi)獄,體內(nèi)還有一個丹田。
當(dāng)時,它費勁千辛萬苦,尋得內(nèi)獄之中妖隱,度入道氣。
好不容易踏入初陽一品,本想一鼓作氣,誰料卻出現(xiàn)了意想不到的事。
一來是道氣入內(nèi)獄后,死活進不去妖隱,而且內(nèi)獄似乎也不像毛球兒說得那樣滴水不漏堅不可摧。
它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內(nèi)獄,有著許許多多針眼大小的小洞,稍有不慎,道氣便自顧自地溢散回天地之間。
所幸它嘗試著將丹田之中道胎找出,依樣畫葫蘆。
待得丹田中道胎也如芝麻大小時,妖隱方才放下架子。
如此一來,可就苦了厚顏了,本以為吞了那么多天材地寶,雖說剝離道氣麻煩了些,倒也一路坦途。
可如今不但得顧著妖隱與道胎,還得小心翼翼不讓道氣從內(nèi)獄逃走。
身為詭獸,修煉速度而今竟然連普通道師都比不上了。
本來它灰心不已,覺得見毛球兒的日子遙遙無期,誰料幾天前,卻讓它誤打誤撞發(fā)現(xiàn)了一條捷徑。
那天它與吳遲沖進姜寇房中搗亂時,姜寇突然大發(fā)雷霆,也顧不得修煉,揚言要剮了厚顏燉一鍋下酒菜。
厚顏自然嚇得四處亂竄,也不知道姜寇是不是吃錯藥了。
平日里他都是追到邪劍宗山底便作罷,誰知這一次他在后死追不舍,似乎不達目的不罷休。
那一日,厚顏從邪劍宗跑到青云城外。
繞過三座山,忍著刺骨寒意,淌過了那條寒江,最后又逃到倥侗山躲了一夜,等到天色微亮才回宗門。
姜寇的氣倒是消了,沒有再找它們麻煩。
不過吳遲凍得噴嚏連天,連喝了半鍋姜湯才緩過勁。
它自己也累得夠嗆。
本打算好好歇息一番,誰料體內(nèi)道氣翻涌,那股磅礴氣團不知何時溢出縷縷道氣,緩緩涌向內(nèi)獄妖隱以及丹田道胎。
踏破鐵鞋無覓處,莫名其妙竟然就初陽二品了。
頓時它心底便有了些別的想法。
總是逼得姜寇來追殺自然不是什么好主意,畢竟姜寇也不會真對它們下狠手。
倘若能有機會,能與其他妖獸對戰(zhàn),或是與其他道師對戰(zhàn),想必都不會手下留情,那時候要突破就簡單多了。
于是,它腦海之中立馬想起了瘸子之前說過的青云城趙家。
趁著乘涼的空檔,它也想與鼻涕泡商量下。
若可行的話,說不定不出一年,它便能踏入初陽六品。
“鼻涕泡,難不成我們以后就日日打擾姜寇么?”
鼻涕泡正瞇著眼享受夜風(fēng),聽得厚顏突如其來的問話,猛地汲了一下鼻涕,側(cè)過頭看了過去。
“那當(dāng)然了,咱們分兩撥,我修煉的時候,你帶著吳遲去搗亂,你和吳遲要修煉的時候,我便去搗亂,這樣的話,他遲早是我們手下敗將。”
說到這兒,鼻涕泡饒有興致地摸了摸厚顏的肚子。
“對了厚顏,當(dāng)初你說你也能修煉了,妖獸到底是怎么個修煉法啊?!?p> 厚顏咧嘴一笑。
“就跟你們修煉差不多?!?p> 鼻涕泡討了個沒趣,又摸了摸吳遲軟乎乎的小肚子。
“對了吳遲,上次教你修煉之法,你如今找到道胎了沒?”
吳遲瞪了鼻涕泡一眼,對著他的手猛地一拍。
“也不看看小爺是誰,你個廢物修煉那么久才四品,小爺我已經(jīng)初陽三品了?!?p> 這話一出,不止是鼻涕泡,連厚顏都有些驚訝。
“初陽三品?”
“那是,”吳遲自豪地拍了拍肚子,掏出一個野果,用他兩顆門牙不住地刨刮,吃得汁水四濺。
“你還真是個怪胎?!?p> 鼻涕泡失落地嘟囔了幾句,若這樣下去的話,那豈不是邪劍宗比他厲害的人又多一個了。
邪劍宗除了瘸子外,比他境界低的只有薛乞姜寇和厚顏。
不過姜寇他有姜家做靠山,天材地寶想必不缺,要想超過自己簡直易如反掌。
薛乞雖說成日就喜歡在無字碑上寫寫畫畫,也沒見他修煉過,但給人的感覺卻很奇怪。
好像很弱,又好像很強。
至于厚顏,雖說他如今才初陽一品,但聽說妖獸修煉乃是厚積薄發(fā),一旦爆發(fā),境界一日千里。
這么說,三五年后,哪怕劍門開,他也是墊底的存在。
頓時,從姜寇那兒獲得的歡喜一掃而空,他咂嘴看著天,愁緒爬滿額頭。
“鼻涕泡,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們的對手根本就不是姜寇,天下那么大,我們總不能一直待在邪劍宗?!?p> 厚顏輕聲說道,說這話的時候,它突然想要去看看千山之外的象帝殿到底是什么樣子。
鼻涕泡沉默了許久,他以前從沒想過那么多。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沒離開過邪劍宗,甚至連青云城都去得少。
去過的地方少得可憐,見過的人也少。
以前傻乎乎地覺得,只要在周圍認識的人中,自己不是墊底的,便無需太過擔(dān)心。
如今聽到厚顏這么說,他頓時有些迷茫起來。
他突然想起下雨的時候,在屋檐下捏螞蟻玩。
哪怕再強壯跑得再快的螞蟻,一旦自己下手,它也無路可逃。
只是越是弱的,死得越快。
“厚顏,你是不是還有別的話?以前李老頭要跟我說正事的時候,也總會找一些由頭?!?p> 鼻涕泡雖說玩心大,但心思卻也伶俐。
厚顏點了點頭,煞有其事地站起身,坐在鼻涕泡身前。
“我聽瘸子說,青云城趙家有個馭獸齋,招徠天下道師獵妖,他們會放出一些妖獸名錄,但凡獵到了,提著獵物便可去馭獸齋領(lǐng)取傭金?!?p> “可是我們要了銀子也沒用啊,難不成像瘸子一樣去賭?”
厚顏輕聲一笑,自從吞了言珠,再加上毛球兒跟它說的諸多事后,它再與鼻涕泡說話,倒真有些不適應(yīng)了。
倒不是說鼻涕泡太傻,他一直都是如此。
只是厚顏已非當(dāng)年的小黑犬了。
“當(dāng)然不是,銀子怎么會沒用呢,瘸子說千丹堂各種丹藥都能買到,咱們有了傭金,你便可以去買丹藥,你之前不是吃了赤練果便晉升三品了么,聽說丹藥的效果更好,而且不苦?!?p> 聽到厚顏說不苦,鼻涕泡頓時覺得舌尖滿是赤練果的味道,臉皺成一團,啐了好幾口唾沫。
待他好好發(fā)泄一番后,眼中已是有了幾分期待。
厚顏見他如此神態(tài),便知此事可成,于是繼續(xù)說道:
“而且,馭獸齋的規(guī)矩,是在獵妖過程中獲得的任何靈藥,都歸獵妖師所有,倘若在被我們碰到赤練果這樣的好東西,那豈不是事半功倍?!?p> 厚顏一番話說得鼻涕泡眉開眼笑,仿若大道近在咫尺,他只需輕輕踏出一步即可。
不過歡喜不過一瞬,鼻涕泡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但是憑我們幾個,一旦碰到初陽三品以上的妖獸,那不得死翹翹啊,我可聽說同等境界的妖獸比道師可厲害多了。”
“所以我們還得加上姜寇?!?p> “加上他?不行不行,且不說那家伙比我還弱,就算是聯(lián)手抓到了妖獸,一想到要將傭金分他一份,我就心有不甘?!?p> 厚顏無奈地摸了摸腦袋。
“鼻涕泡,這天下可大了去了?!?p> “但是...”
鼻涕泡是滿臉不情愿,站起身在天井之中不住踱步,唉聲嘆氣不止。
厚顏也不催他,這種事若他自己不想明白,到時候便是強扭的瓜。
不但不甜,還會苦不堪言。
半晌后,鼻涕泡坐了下來。
“就算拉上姜寇,咱們也還是太弱了啊,總不能一直抓初陽一品的妖獸吧,再說了,前不久的獸潮,沖出來的都是些初陽一品二品的妖獸,恐怕方圓百里較弱的妖獸都死絕了?!?p> “若只是加上姜寇那自然還是弱...”
厚顏狡黠一笑。
“你忘了當(dāng)初去倥侗山,是誰陪著姜寇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