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皇甫平
夜晚,皇甫府邸幽深寂靜。
書房內(nèi),兩人正在交談,均神色凝重。
“趙師爺,府臺有何指示?”皇甫平恭聲道。
對面坐著的面黃肌瘦老者正是蘇府臺的首席幕僚趙師爺,連夜親自來到桃縣。
“公明,蘇府臺要調(diào)走那歷艾,另派人擔任桃縣主簿?!壁w師爺細聲道。
皇甫平屏息凝神,調(diào)走歷艾?倒也是個好法子,思量片刻詢問道:“趙師爺,那李思悅是什么根腳?”
“有朝廷的清流人士撐腰罷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壁w師爺撇撇嘴不屑道。
說完瞄了皇甫平一眼,見他還在沉思,又補充一句道:“我們背靠著嚴閣老,在朝廷你怕個甚?”
皇甫平頓時放下心來,清流人士只是掌握言路,在地方上沒有權(quán)勢,李思悅的背景不足為慮。
何況蘇府臺還是嚴閣老的門生。
“等新主簿上任,公明你要把持好衙門。其余諸事倒也罷了,秋后可要上交這個數(shù)的銀子。”說完趙師爺伸起三根手指,搖了幾下。
皇甫平一看就急了,站起身來,惱怒道:“三萬兩?桃縣哪里去弄三萬兩?”
“公明,府臺也是沒有辦法啊,皇上修道要銀子找嚴閣老,嚴閣老找下面的人?!壁w師爺唉聲嘆氣道。蘇府臺那邊也是夙夜未眠,嚴閣老可是暗示要十三萬兩。
府臺只好找?guī)讉€縣自己人“湊”了。
“這可怎么去弄,怎么去弄三萬兩啊......”皇甫平聽后滿臉愁容,喃喃自語道。
“農(nóng)桑夏絹,秋糧銀,審均徭銀子,丁田銀.....還有你們桃縣的鄉(xiāng)紳豪富,總能湊夠三萬兩。”趙師爺一一列舉。
“那豈非天怒人怨?桃縣百姓怎么辦?”皇甫平忿然道,不忍心如此剝削百姓。
孰料趙師爺一聽勃然大怒,厲聲道:“皇甫平你管別人死活?管好自己的官帽子!哼!婦人之仁!”
皇甫平黯然,蹙額良久輕嘆,自己還是舍不得這官帽子。
趙師爺見皇甫平似乎想通了,語重心長道:“公明,這趟差事辦好了,蘇府臺定會在嚴閣老面前替你美言,到時候入了閣老的眼,還怕升不了官么?”
皇甫平點頭。
“行了,交代完我這就要連夜回府城?!闭f完趙師爺把茶端在桌子上,起身。
“怎么這就走?天黑難行路,在客房歇息明日再走也不遲。”皇甫平開口挽留道。
趙師爺擺擺手,道:“府城最近也不平靜,蘇府臺身邊需要有人出謀劃策?!迸R走之前又提醒了一句:“你與新主簿齊心協(xié)力,足以制衡那李思悅了,銀子的事千萬不能出差錯。”
說完趙師爺便離開書房留下沉思的皇甫平。
……
翌日。
王奇坐在自家典史署椅子上,眉頭緊鎖,憂心忡忡。
卯時上衙時聽說一個消息。趙安民要把妹妹送給李縣令做妾!
縣衙就是四面漏風的窗戶,有什么小道消息基本上衙門全能知道。
早就聽聞趙安民有個秀色可餐出水芙蓉的妹子,至今未覓夫婿。沒想到趙安民竟然來這一手。直接把妹子上供,簡直厚顏無恥。
李縣令會不會笑納?這還用說!
看面相就知道李縣令喜漁色,眼窩坍塌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模樣。
可能昨天晚上就已經(jīng)耕耘享用了。在讀書人眼里,這不是好色這叫風流。
想到這,王奇就一陣煩躁,趙安民這個無恥之徒為了啥?繼續(xù)當捕頭?還是更進一步做刑房頭頭?
正思量間,王大推門而入,直接開口道:“官人,黃家村有盜賊偷臘肉香腸,被偷的那戶百姓來縣衙上告了?!?p> 又是些雞皮蒜毛的小事,偷幾塊香腸臘肉也得堂堂典史處理?
“去跟趙安民講,這是他捕頭的職責?!蓖跗鏀[擺手,漫不經(jīng)心道。
半個時辰后,王大怒氣沖沖回來了,身旁還帶著個賊眉鼠眼的捕快。
王奇對這捕快有些印象,平日里都跟著趙安民跑腿,好像是趙安民的遠房親戚。
那捕快只是微微拱拱手,歪著嘴道:“縣尊有事叫走了趙捕頭,俺跟四爺去辦案就行了。”說罷還昂首挺胸,毫無恭敬之色。
王奇勃然大怒,趙安民推辭的理由故意提及李縣令,這等小事都不干,以后自己還怎么開展工作?
王奇斷喝道:“那就去把他找回來!”
那捕快打個哈哈:“四爺不要讓小的難做呀?”
真是火冒三丈,王奇上前掄圓了胳膊狠狠給了這捕快一個大巴掌,打得捕快鼻血噴發(fā),眼前金星亂晃。
那捕快剛想起身嚷嚷,王奇又一腳踹在捕快的胸膛,踹的捕快又吐血。
小小捕快都趾高氣昂,不教訓一下難出心頭氣。
“狗殺才,讓你難做你也配?滾回去!叫趙安民速去處理?!蓖跗嬲鸷鹊馈?p> 那邊王大早就怒不可遏了,見官人如此威猛,作為親信自然不甘落后,擰起捕快又拳打腳踢了一陣。
擺擺手讓王大提著這嚎叫嚷嚷的捕快出去,省的礙眼污耳。
依趙安民和這捕快的做派,看來得了李縣令的信任,才會一朝得勢不把別人放在眼里。
王奇自認為遭到戲謔,當初李思悅許諾的兩個位置肯定兌現(xiàn)不了,不出意外趙安民會出任刑房頭吏,只留個捕頭位置給王奇。
當初自己太稚嫩啊,早早押寶在李思悅身上,現(xiàn)在看來完全是個錯誤!李思悅書生氣太重。政治違約乃是官場大忌,如今要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再聯(lián)想到早前受的幾件憋屈事,王奇已經(jīng)恨上了李思悅。
王奇暗忖,能不能現(xiàn)在掉頭投靠皇甫平?雖然此等行徑很無恥,但沒辦法。
如果繼續(xù)跟著李思悅走,不說皇甫平那邊勢力的打擊,還有自家下屬趙安民鬧幺蛾子不安分。翻來倒去自己的利益還蒙受了損失。
嗎的!這虧本生意做得!忙前忙后陪笑送禮最后能落啥好處?
王奇心里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靠攏皇甫平了,皇甫平應該不會看不上自己罷?
不管了,晚上酒宴上尋個由頭私下里找皇甫縣丞表明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