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玉與滕英二人行至監(jiān)察府,見這府邸似是仿照前朝衙門所制,門外設(shè)有鳴冤鼓,衙門大開,內(nèi)有監(jiān)察侍衛(wèi)守門。
“這監(jiān)察府原就是前朝官府的遺址,云落之役時,被砸毀焚燒,后來盟主蕭振繼位,推行監(jiān)察制度,揚州便又繼續(xù)在這里建了監(jiān)察府?!彪B玉道。
“我一路走來,只見多地監(jiān)察府皆閉門絕客,可以府門大開,聆聽民聲的,也只有在武林盟境內(nèi)得見了?!边B玉感嘆:“蕭盟主果如傳聞一般仁愛?!?p> 兩人走至門前,門前侍衛(wèi)一眼便認(rèn)出了滕英,上前殷勤問道:“滕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難處?”
滕英搖頭,道:“聽說昨日出了瀟湘苑死了人,我這位朋友想來此問些情況。”
侍衛(wèi)眼光掃了連玉一掃,便朗笑,拜道:“是在下眼拙,未曾識得君子劍,您有什么想問的,就直管問吧。”
連玉受寵若驚,急忙道謝,又言明來意:“那紫鳶姑娘的尸體,可否能讓再下一看?”
“當(dāng)然可以,二位隨我來?!蹦鞘绦l(wèi)說著將二人帶進(jìn)監(jiān)察府內(nèi)。
“此事可是無需再向上稟報?若不然連某還是向監(jiān)察史稟明實情,省得連累您?!边B玉不放心道。
侍衛(wèi)一擺手,看了一眼滕英,道:“不必不必,我們家大人早有命令,凡是滕英姑娘的事情,無須稟報,隨了姑娘的意便可?!?p> “既如此,我也便放心了?!边B玉溫聲道,體貼地未曾再繼續(xù)詢問,只是眼神還是忍不住飄到了滕英臉上。
“我并不認(rèn)識此地的監(jiān)察史,許是因為我在盟主府住過些時日,他便以為我是什么貴人吧?!彪⒌?。
“原是如此?!边B玉不知為何舒了口氣。
“兩位,這廂便是驗尸房,房里尸臭有些難聞,還望擔(dān)待?!?p> “無妨,無妨。”連玉道,轉(zhuǎn)頭見滕英毫無退意,便知她也要進(jìn)去,于是便不再多言。
“要說這紫鳶姑娘,生前也是位佳人,死相卻如此凄慘,胸口被人直取心臟。”侍衛(wèi)朝連玉道,越過幾具尸體,于紫鳶尸體處停住,道:“這便是了?!?p> 連玉上前,掀起尸體上的白布,滕英湊前來看。
“仍是這圓形缺口,干脆利落,應(yīng)當(dāng)是一人所為?!边B玉皺眉。
滕英死死盯著尸體,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
連玉敏銳地察覺身邊人有異,轉(zhuǎn)頭溫聲道:“這屋里太過憋悶,既已確定乃一人所為,你我便出去吧?!?p> 滕英眉頭緊蹙,眼神痛苦,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額頭冒汗,似陷入了夢魘之中。
連玉有些擔(dān)心地牽起了滕英的手,小心翼翼地拉著她走出了停尸房。
屋外陽光明媚,微風(fēng)習(xí)習(xí)。
“滕英姑娘?”連玉輕聲喚道。
滕英回神,陽光照得有些暖,她看向連玉。
“可是好些了?”連玉笑意盈盈,讓人不由放松。
滕英感激一笑,“多謝?!?p> 似是察覺到什么,滕英低頭,見兩人仍是牽著手,微怔。
連玉倏地松開手,不再一副老成的樣子,露出了幾分羞赧:“多,多有得罪?!?p>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彪⒌?。
連玉不知為何,有些失落。
二人出了監(jiān)察府,走在路上。
“連公子,你可聽說過一件防御神兵,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彪⑺剖窍露Q心,突然問道。
“可是金縷衣?”
“沒錯。那你可知道,有一件兵器,薄若蟬翼,卻可穿透金縷衣。”滕英又問。
連玉皺眉,搖頭。
滕英道:“是蠶絲甲?!?p> “蠶絲甲?”
“是,蠶絲甲是一副手套,上面布滿細(xì)密卻堅韌的利刃,薄如蟬翼又鋒利無比,可剖、心、掏、肺。”滕英一字一頓地說完最后四個字,朝連玉看去。
連玉心領(lǐng)神會,“你是說……兇手便是手持蠶絲甲之人!”
滕英點頭,冷笑:“原本我不過是猜測,現(xiàn)下我倒是確定了。你可聽說過毒美人宓洛?她便是蠶絲甲的主人?!?p> “宓洛?”連玉連忙回想,“連某一路行來,倒是不曾聽人提起?!?p> 滕英道:“宓洛擅毒蠱,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最重要的是,她嗜美如命,好殺女子,并食其心,有傳言,她用處女之心煉制仙丹,可以葆容顏永駐。”
連玉不禁心臟一緊:“如此說來,女妖剖心之事……”
“沒錯,那個傳說并非空穴來風(fēng)。而且宓洛確實有個習(xí)慣,她在每月月圓之時,必殺一人,取其心?!?p> “這兩起案件確實是每月十五,而且傳聞中也有提到,女妖是在月圓之時作案?!边B玉連忙道。
滕英卻皺起了眉頭,道:“只是,我一直有一事不解。宓洛六年前躲入了鏡花水月城,江湖便不曾見過她的身影,為何現(xiàn)在又在揚州作案?”
連玉不好意思:“這事我也不知,只怪我見識太少,如今還難為滕英姑娘你如此幫我?!?p> 滕英搖頭:“實不相瞞,對于宓洛,我也一直在調(diào)查。此事我已拖人查探,相信不久就會有結(jié)果了?!?p> 連玉又驚喜又歉疚:“滕英姑娘果然是古道熱腸,此番麻煩姑娘,連某著實抱歉?!?p> “莫要自作多情,宓洛之事不是為你。”滕英一瞥連玉,冷酷無情道。
連玉混不在意。
滕英道,接著拿出了通靈玉,“欲知天下事,需至風(fēng)雨樓?!?p> 只見那玉通體透明,潔白無瑕,上面刻兩個鑲金的大字——風(fēng)雨。
這通靈玉質(zhì)地輕薄,晶瑩剔透,傳聞唯有風(fēng)雨樓駐地那一條玉脈可產(chǎn)。
“你竟是風(fēng)雨樓的人!”連玉當(dāng)下不疑有他。
若說江湖上哪個門派最為神秘,當(dāng)屬風(fēng)雨樓為最。畢竟,江湖上還沒有哪一個門派像風(fēng)雨樓這般,至今皆不知其樓主名姓,甚至樣貌年歲。可怕的是,武林人士對他一無所知,風(fēng)雨樓卻能洞曉天下事。竟有傳說言,他們便是靠這通靈玉與六界神明溝通,世間靈物皆為其耳目,因此消息極為靈通。
滕英點頭,收起通靈玉:“揚州是武林盟的地界,風(fēng)雨樓不敢放肆,此番我在揚州地界命人到處打探宓洛的蹤跡,只怕已然暴露了。”
在武林盟地界潛藏的風(fēng)雨樓暗樁,稍有動作,便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一但發(fā)現(xiàn),便有性命之憂。各門各派都不想時時刻刻被風(fēng)雨樓這群神出鬼沒的人販賣消息的人盯著,更何況是武林盟呢。
“不如你與我同去金陵,將此事稟明盟主,相信他應(yīng)當(dāng)會理解的。”連玉心里愧疚,心道若不是自己調(diào)查剖心案,滕英也不會鋌而走險。
滕英搖頭,道:“我曾在盟主府住過些時日,蕭振不知我身份,你以為,此番他若是知道我身份,他會放過我嗎?你放心,過幾天,我便會離開武林盟地界躲一陣子。”
“滕英姑娘,你只身離開武林盟,可有去處?”連玉擔(dān)心。
“天地之大,四海皆可為家。我們到客棧了。”滕英指著前方不遠(yuǎn)處紅塵笑的牌匾,快步走到了前面。
連玉察覺到滕英轉(zhuǎn)移話題,以讓自己不要擔(dān)心,登時更加心疼了。
看著滕英的身影,連玉深吸一口氣,揚聲道:“滕英姑娘,不如你同我一起走吧!”
滕英回頭,連玉看見她眼里的笑意,亮晶晶地。
“你是傻嗎?你要去武林大會揚名,我們不同路?!?p> 說完,滕英轉(zhuǎn)頭,踏入了客棧。
連玉喉結(jié)翻滾,終是心下一沉,追入客棧。
“滕英姑娘!”連玉追喊著。
收到的只是客棧里客人們的幾縷奇怪又好奇的眼光,連玉一時有些尷尬,快步走到柜臺蕭迢的身旁,問道:“可曾見得滕英姑娘。”
“自然回房了呀?!笔捥瞿涿畹乜粗B玉,“怎的了,又吵架了?”
連玉搖頭,道:“滕英姑娘怎走的如此快。”
“不是早就告訴你了,人家都是使輕功直接躍上二樓的,從來不走樓梯,為了出場的姿勢要美嘛?!笔捥龅?。
“是我疏忽了?!?p> “連玉啊,聽姐姐一句勸,做人呢,不能猶豫,猶豫就會敗北?!?p> “受教了,受教了?!边B玉只應(yīng)道,只是他神色恍惚,一看就不知道思緒飄到哪里去了。
入夜。
“宓洛現(xiàn)在極樂門,受蒼鷹教所護(hù),我派去的人一時難以行動?!?p> “既然如此,我便親自去殺了她?!币慌雍堇钡馈?p> “不行!宓洛心思狡詐,你去,太危險了。我已經(jīng)決定今日動身,前往極樂門,將其捉拿至金陵?!?p> “不必了,這個仇,我想親自去報?!?p> 另一人似乎微微怔了一下,過了一會,才道:“不再問問了嗎?”
那女子聲音透著索然無味的冷:“哥哥,答案六年前不就知道了嗎?”
“或許,或許,還有轉(zhuǎn)機?!?p> “不必了,縱使是有轉(zhuǎn)機,也不會在宓洛身上?!?p> “你一人前去還是太危險了?!?p> “此事我心里自有打算?!?p> “隨你吧。那連玉如何處置?”
“自然是與我一同前去?!?p> “連玉此行是去武林大會,你如何保證他會同你一起去極樂門?”
“他會去的。只是此事若要連玉不生疑,還需要你的配合。你且按我說的做,……”
“放心吧?!?p>